40 陰天過往

“其實能撿到你這樣一個小毛孩也挺好的，要不然我一個人太無聊了。”廉品毅看着楊瑩笑着說道。

“我才不是小毛孩，我已經十六歲了好嗎？”楊瑩反駁道。

“跟你說啊，我以前像你這麽大的時候經常收到小女孩寫的情書呢，那時候感覺我還挺風光的。”廉品毅回憶起以前的事情笑着說道。

“那你跟我講講呗。”楊瑩托着腮看着廉品毅說道。

以下為廉品毅的部分往事：

“廉品毅！我喜歡你！”剛踏出高考考場準備坐上媽媽的車離開的廉品毅錯愕地回過頭看着宋雨澤，廉品毅的媽媽也驚訝地回頭看着這個勇氣可嘉的小女孩。

“你，你幹什麽呀？”廉品毅關上車門走近宋雨澤說道。

“我？我剛好碰見你了呀。”宋雨澤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笑着說道，她臉上一對小梨渦時隐時現。

眼見周圍的人都笑着看這對小朋友。

陰沉沉的天飄起了小雨。

“媽，你先回去吧，我，我自己走回去。”廉品毅趴在車窗上對媽媽說道，車裏的短發婦女撇撇嘴極不高興地啓動了車子。

廉品毅看着媽媽的車走遠後回過頭開口道：“這麽多人你怎麽敢的啊。”他看着宋雨澤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紅了臉。

“這麽多人又怎麽樣，我又不認識他們，嗯，你怎麽想的啊？”宋雨澤說着，看向廉品毅。

“我，我好像沒有喜歡你，你以後別這樣了。”廉品毅支支吾吾回應道，這個身高一米八的大男生看起來還沒旁邊這個小女孩爽快。

“如果我們能考到一個大學就在一起好不好？”宋雨澤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廉品毅說道。

“好啊。”廉品毅轉過頭看向宋雨澤輕聲回應道，說完，淺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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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宋雨澤高興地跳起來：“那你為什麽說不喜歡我啊。”

“我，我覺得我們可能不會考到一個學校。”廉品毅思索片刻回道。

宋雨澤抱着胳膊咬着嘴唇瞪着廉品毅。

廉品毅看着她她這副表情忍不住笑起來道：“你這樣真像憤怒的小鳥。”

“我一定會跟你報一個學校的，你等着吧。”宋雨澤被氣笑了說道。

成績出來那天廉品毅有點小小的期待，他希望最好宋雨澤能跟他考一樣的分數，以後在一個班更好。

回想起第一次遇見宋雨澤的時候天下着大雨，被淋成落湯雞的廉品毅在大雨裏奔跑着，他頭頂上的雨突然停了，一擡頭看見一把淡粉色的大傘。

“一起走吧？”撐着傘的宋雨澤說道，那天她穿一身淡粉色連衣裙，身上散着淡淡的茉莉花茶味，一雙大眼睛清澈靈動，說話時嘴角旁的一對梨渦若隐若現。

廉品毅似乎在大雨裏聽見了自己的心跳，當她轉身看向自己的時候他趕忙低下頭開口道：“謝謝你，我的傘找不到了。”

“不客氣，我叫宋雨澤，下雨的雨，沼澤的澤。”她笑着說道。

“我叫廉品毅。”他搓搓手沒再說話。

後來聽說廉品毅的傘是宋雨澤叫人藏起來的，那場不經意的遇見是梨渦少女輾轉反側許多夜晚想出來的計策。

從那以後廉品毅就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麽叫“優哉游哉，輾轉反側。”只是面對宋雨澤明豔的示愛他總是沉默。

小時候廉品毅的父母就離婚了，他痛恨父親的不負責任，心疼母親的含辛茹苦，所以他努力學習，不做任何讓母親傷心的事，所以他從不敢直面回應鮮豔熱烈的宋雨澤。

所有的愛意在心中波瀾壯闊地翻湧，而眼睛是唯一的出口。

宋雨澤原來是班裏的墊底，可後來她像打了雞血一樣每天拼命學習。

後來兩個人真的考上了一所大學，廉品毅變成了宋雨澤的男朋友，大學四年，兩個人幾乎形影不離，每天一起學習，一起吃飯，偶爾來一次甜蜜約會，簡直是學校裏的一對俊男美女的神仙眷侶典範。

“等大學畢業以後我們就結婚，怎麽樣？”宋雨澤笑着說道。

“我們可以去西藏度蜜月，去看布達拉宮，你覺得怎麽樣？”廉品毅笑着回道。

“你有沒有想過将來我們的小孩叫什麽名字呀？”宋雨澤坐在操場的彩色臺階上笑着問道。

“咳咳，我其實想過。”廉品毅不知怎麽突然害羞了。

“那你說說呗。”

“叫廉與澤。”說着，在臺階上寫下那三個字。

“什麽呀，我叫宋雨澤，你怎麽給小孩起名叫廉與澤呢！”

大學四年，宋雨澤沒有自己背過一次書包，每天廉品毅都會買好早飯等在樓下，每個節日她都會收到一束漂亮的花，生日會有昂貴的驚喜禮物，他們倆從來不會吵架，誰都會驚嘆廉品毅的好脾氣。

頂尖大學畢業的廉品毅後來自然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這時的他意氣風發，事業情場雙得意。

廉品毅精心布置了一場浪漫求婚，粉色花瓣雨下宋雨澤笑着連連點頭，她戴上了那只銀白色戒指。

三年前的一天，廉品毅突然收到了媽媽去世的消息，渾渾噩噩間工作出現了重大失誤，意志消沉的他丢了工作，第一次對宋雨澤發脾氣。

就在第二天宋雨澤留下一封信消失了，她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電話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所有的社交軟件都聯系不到她。

廉品毅回到縣城老家租了個房子，把自己關了整整一年才重新出來找工作，他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沉悶又無聊，他失去了他擁有的一切，自此像一個了無牽挂的流浪漢。

廉品毅向楊瑩講了這個故事。

停頓許久，楊瑩托着下巴開口道：“你說，有沒有可能宋雨澤得了不治之症為了不拖累你選擇獨自面對呢？”小孩子不相信故事會有這麽殘酷的結局。

廉品毅笑起來說道：“你想象力真豐富，我上個月還收到了她的結婚請柬，婚禮好像在下個星期吧。”

“啊？為什麽呀？”楊瑩失落地問道，她看過的許多電影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好像有些事情沒有為什麽。”廉品毅笑着說道，風輕雲淡的樣子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一樣，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平靜地說出這些。

“你恨她嗎？”楊瑩思索片刻問道，如果是自己的話一定會恨死這個在自己低谷時不告而別的愛人。

一陣沉默過後，廉品毅開口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很感謝她曾經鮮活地出現在我的生活裏，我相信我們以前一定是相愛過的。”

“那她的婚禮你會去嗎？”楊瑩揚起臉問道。

“不去。”廉品毅斬釘截鐵說道。

“說不定再去看看她就能徹底放下了，或者，問問她到底為什麽要離開也好啊。”楊瑩說道。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他故作輕松地笑笑。

“那你還想去看布達拉宮嗎？”

“想啊。”

“要不你帶我去吧。”楊瑩期待地說道，對着廉品毅眨巴眨巴眼睛。

“明天走？”廉品毅想了想開口道。

“好啊！”楊瑩高興地跳起來說道：“我還沒去過別的城市呢！我愛死你了！”

廉品毅看着興奮的楊瑩臉上露出了老父親般慈祥的笑容，失去媽媽和愛人以後這是他第一次重新對生活有了向往。

“那你的錢是哪來的啊？”

“一部分是我媽留下的，還有一些是以前工作攢下來準備結婚用的。”廉品毅回答道。

“那我們是不是要今天就買票啊？”楊瑩期待地說道。

廉品毅拿出手機開始翻找。

“我們需要帶些什麽東西啊？”楊瑩在屋子裏蹦蹦跳跳着說道。

“帶一身換洗衣服吧，等等啊，我記得以前做過一個攻略，我去找找。”廉品毅說着，起身進了卧室。

楊瑩坐在客廳裏期待地搓着手，西藏，是什麽樣的呢？

不一會兒，廉品毅拿着一個A4紙裝訂成的小冊子走出來，冊子上有兩個手繪簡筆畫小人，一男一女笑得很開心。

“我看，上面說應該帶上洗漱用品，換洗衣服，防曬霜……”廉品毅念了一大堆，他說一個楊瑩跑着去拿一個，不一會兒就裝滿了一只行李箱。

“嗯，真不錯。”楊瑩看着箱子滿意地拍拍手。

“咱倆明天下午五點半的火車，早上早點起來去買東西。”廉品毅說道。

“好，那我要回屋睡覺了！”楊瑩說着，蹦蹦跳跳回了卧室。

廉品毅坐在沙發上看着楊瑩的背影發呆，這個小孩好像改變了他的生活，曾經那段回憶像一場電影，每天都會在他腦海裏定點播放，他每天都會将自己的頭按進那汪死水，享受着失去帶來的痛苦，可是今天他很風輕雲淡地将這些都告訴了一個陌生人，今天他有了對明天的向往。

也許楊瑩是上天派來拯救廉品毅的天使，她将他從回憶沼澤裏拉出來，他想要保護這個受過傷的小朋友，他們都有一個喜歡逃跑的父親，只是楊瑩連一個愛她的媽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