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夏方浥的眼睛好像可以溢出血來一樣地紅。

她其實是逃着出去的。

如果再呆下去, 她恐怕會真的會在這種地方,這種場合做出自己想都想不到的荒唐事。

秦柔簡直就是個妖精變的。

她太誘人,太美麗, 明明純白得像一只軟軟的小奶貓, 但是卻讓人有一種無法抵抗的食欲。

和秦柔在一起,夏方浥覺得自己好像就變成了一個瘋子。

無可救藥。

明知道自己這樣下去會壞掉, 但卻沒有辦法戒掉。

她是一個像毒藥一樣的Omega。

夏方浥發熱期的時候也常常夢到秦柔。

她夢到自己和她耳鬓厮磨緊緊的貼在一起相吻相擁。

标記成結。

那種旖旎而又溫柔甜美的夢境,是她內心裏最原始的渴望。

可以說标記秦柔是她的曾經的夢。

美好的溫存。

但現在,她的心底已經是冰涼的一片。

秦柔現在只是一個錯誤罷了。

夏方浥舔了舔牙齒, 又想起了剛才秦柔貼上來時的巧克力奶油酒的甜香。

該死!她深呼吸, 再次深呼吸。

晚自習已經下課了,外面不知不覺下起了一陣大雨。

雷聲作響。

雨越下越大。

夏方浥拿起自己的書包和傘走到了樓道口。

她行色匆匆的步伐裏帶着一絲怒意。

秦柔真是好手段。

她有幅渾然天成的可愛樣子, 卻偏偏這樣子還越發地誘人。

這兩種樣子交織在一起,沒有任何人逃得過。

夏方浥知道自己早就在某個地方繳械投降了,只是她還表現出一副拼死一搏的樣子。

她才不會讓那個狡猾,會讀人心的壞貓得逞。

夏方浥憤怒地握着傘, 想要打開, 卻發現自己的手非常地滑。

打不開。

她一遍一遍的試着打開自己的傘,卻一遍又一遍地失敗。

卡住了……

她有些洩氣。

事事不順。

忽然一雙手搭在了她的手掌上,輕輕地從傘柄處擰了一下開關。

傘輕而易舉地被撐開了。

夏方浥怔怔地看着秦柔, 一瞬間又變回了生氣的表情。

“夏方浥, 你要去找你的未婚妻了嗎?”

秦柔露出一個淡漠的笑容,眼神凄楚地望着她。

夏方浥沉默了兩秒, 立刻不在乎地回答她,“是啊, 她等着我,我怕她等累了。”

她承認說這種話真是孩子氣, 也知道說這種話真是沒有意思。

實際上她幾乎是說完就後悔了。

但是,她還是想看看秦柔有沒有點動搖或傷心。

秦柔溫順的看着夏方浥,沒有傷心。

直直地。

秦柔的眼睛是一雙貓一樣的眼睛,溫柔,好似可以包容所有的不公和惡意,她擁有這個世界上最柔軟的一切。

讓人不忍心傷害的溫柔的氣質,和致命毒藥一樣誘人的芬芳。

夏方浥看着反而覺得是自己要動搖了。

“……你喜歡她嗎?你喜歡你的未婚妻嗎?”秦柔問道。

夏方浥知道她又開始試探自己了。

秦柔是一個喜歡試探她人的壞小貓。

她的眼睛實際上時時刻刻地都在分析着自己的動作、眼神、信息素。

稍不留神,就被她抓到了核心。

那就完了。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呢?秦柔?”夏方浥板着臉道。

“夏方浥,你對自己不誠實,你不喜歡她還和她結婚……”

這又是在試探自己了。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露出動搖的神色。

“誰說我不喜歡她?我當然喜歡她。”

“……”秦柔臉上劃過一絲好奇的神色。

一股煩躁在夏方浥的心中糾纏盤踞。

但夏方浥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

“她比你成熟,經驗比我多,會教我很多道理,知道什麽是真正對我的未來好。不會使小性子,也很獨立,很自主,什麽事都能做得很好。”

“而且,我只要和她結婚,就可以當醫生了,她還說要給我建一所醫院呢。”

“我自己都沒想到她會對我這麽好,你說,我怎麽可能不喜歡她呢?”

“……”秦柔抿了抿嘴唇,“那你就不對我負責了嗎?”

夏方浥看了她一眼,拿着雨傘的手差點要顫抖起來。

她忍住了。

“……”

“你吻了我就不對我負責了嗎?那也是我的初吻,給了你,你不能對我負責嗎?”

“你那個時候你在機場說的話,你對我們兩個的未來的想象也都是假的嗎?”

秦柔像是在問一個負心漢一樣。

夏方浥感覺自己的嘴唇幹澀。

她當然很感謝那個時候秦柔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而她的承諾又怎麽可能是假的呢?

她那個時候覺得,就算用盡自己的一生,也要把這個想象實現的。

就算是有她嘗遍這個世界上最苦澀的東西,她也願意去把這個想象實現的。

可是,先打破這個想象的,難道不是秦柔嗎?

“我那個時候哪裏知道你是這樣一個騙子啊。”

她仿佛不堪回首似地笑了一聲,打算往雨裏走去。

秦柔攬住了她的手臂。

“夏方浥,喜歡一個人,難道就不能說謊了嗎?”

“我可以一直為了你扮成你喜歡的樣子。這樣不好嗎?”

“你我都很享受那樣的狀态,難道不好嗎?”

有些時候,她真能夠說出來一些直白天真到讓人覺得殘酷的言論。

越是天真,讓人越感殘酷。

“……”夏方浥看着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秦柔……我不能和一個騙子在一起……”

夏方浥把秦柔的手臂扒了下去。

她的表情冷漠而又厭倦。

夏方浥撐着傘走到了雨裏。

秦柔從背後抱住了她。

巧克力奶油酒的香氣萦繞在她的周圍,甜膩,誘人,像是在費力地、用心地挽留她,氣味流動在她的身體上。

夏方浥感覺自己在動搖。

不要抱着我。

不要……

不要。

小貓炙熱的體溫穿過了襯衫,顫抖着在她的背上發燙。

秦柔虛着一雙迷離的眼睛,仰起頭想要去吻夏方浥的側臉。

她吻着自己,又像是一只貓在舔舐着自己的臉。

感受着她的吻,貼着自己的肌膚。

夏方浥一瞬間蹙眉。

她冷酷得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慢慢地把秦柔的臉推開。

繼續往舒宴清的車子方向走去。

秦柔看着面無表情的夏方浥要去的方向,腳步停了下來,沒有跟過去了。

她伫立在大雨之中,雨水開始密密麻麻地打在她的身上。

夏方浥冷冷地看着她。

秦柔臉上的雨水看起來就像淚水一樣。

肩膀在雨裏顫抖着。

夏方浥看出來了。

這是秦柔最擅長用的伎倆。

她擅長假哭,擅長裝柔弱,她擅長對付自己。

……她知道自己會忍不住給她打傘。

夏方浥知道自己心裏面不應該對秦柔有憐憫之心。

她握着傘柄的手顫抖。

想要狠絕地扔下秦柔離開。

“夏方浥,因為有了未婚妻,所以現在連傘都不願意為我撐了嗎?”秦柔苦笑着問她。

“因為有了未婚妻,所以說喜歡的東西都要說不喜歡的嗎?”

“所以以前馴養過的貓都要丢掉了嗎?”

“你變了。”

“你變得不像是‘夏老師’了。”

夏方浥喉嚨哽咽了一下。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的心情。

“我确實是變了,有人是不會變的嗎?”

“……所以你為了你的未婚妻變了嗎?”秦柔木楞地擡起了頭。

“是啊。”她淡然地說謊。

秦柔臉上流過一絲受傷的表情。

“你撐着這把傘回去吧。這是最後一次我對你溫柔了,我再也不會對你溫柔了。”夏方浥直接把傘遞給了秦柔。

“夏方浥,都已經淋濕了還要傘嗎?”秦柔看着她,眼睛裏柔光可見,“淋濕了的話,需要的是人的體溫。”

“秦柔,我和你已經不可能了。”夏方浥把傘塞進了秦柔懷裏,往後退了一步。

“就此別過吧。”

“你也看見了,我有了一個未婚妻。從今以後,我要去愛這個人。”

“是嗎?愛你的未婚妻?她這麽重要?”秦柔只能淡漠地笑了一下。

“是啊。”

秦柔看着她久久不語。

“那你去吧。”

最後,秦柔冷冷地丢下一句話,往教學樓走去。

--

夏方浥走到了門口。

舒宴清驚訝地看着她滿身淋濕的樣子一瞬間呆了。

“你沒帶傘麽?你不像是這種粗心大意的性格啊。”

“……今天不小心忘了。舒小姐,今天我就不把你的車弄髒了,先回去了行嗎?”夏方浥禮貌地問道。

舒宴清苦笑不得,“你這小朋友怎麽這麽拘謹,我缺那點洗車的錢嗎?不就是雨水嗎?快上來,別感冒了。”

舒宴清伸手從車子的保險箱裏拿出了一條毛巾放在了夏方浥的頭上,大力地擦拭了起來。

她笑道:“不要嫌棄,這是我的毛巾。”

毛巾上帶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但車上還有一股更濃的中和劑的味道。

應該是水果味的中和劑。

“……”夏方浥的鼻子敏感,有些不擅長這種味道。

“舒小姐……今天你車上的氣味好像有點濃。”

“啊,今天啊,有一只小野貓上了我的車,所以噴了一點除臭劑。”舒宴清饒有興致的笑了。

“野貓?”

舒宴清擦着擦着無意中聞到了夏方浥身上帶着的一點巧克力奶油酒的氣息,“不過。我本來以為把她趕下去了,她就可能不再碰我的東西了,沒想到她還挺肆意妄為的,不過依你個個性大概什麽都沒有做吧。”

夏方浥一下子明白她說的那只小野貓是誰了。

“抱歉,她一定給你添麻煩了吧,對不起。”她表情有些緊張。

舒宴清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小朋友,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說‘對不起’嗎?”

“……”

但夏方浥也不知道除了這個還能說什麽。

“第一,我是你的未婚妻,你怎麽能在我面前擺出一副野貓主人的姿态呀?”舒宴清笑着指摘道。

“第二,你這個時候應該不說話,應該抱着安慰我。”

夏方浥遲疑地看着舒宴清。

她覺得自己做不到。

“對不起,我身上都是濕的,把您的衣服弄濕了就不好了。”夏方浥畢恭畢敬道。

“第三,你不要了老叫我您您您的了,我不是你爸爸。”

可是……

還是要有點距離感吧。夏方浥皺起眉。

“你看起來老老實實的,但老是找些借口呢,你是不想抱我吧?”

“……”夏方浥蹙眉,“不是。”

--

遠遠地,秦柔站在一邊看着舒宴清笑着給夏方浥擦頭發。

她們之間真是親密,看起來很是般配。

讓她想起了不久前自己才經歷過的日子。

也是,對于夏方浥來說,當時只要有個Omega對她溫柔,她就會淪陷吧。

那個人不一定是自己也行。

她只是想要個對她溫柔的人罷了。

秦柔咬了咬嘴唇,她手上的傘突然一個沒抓穩地落到了地上。

坐在車上的舒宴清好像心有靈犀似地轉過頭。

四目相接,舒宴清禮貌地颔首點頭笑了。

秦柔眼眸微微晃動。

她一時之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

她快步地回到了教學樓。

上樓梯的時候,因為步伐太快,她一個不小心摔了一個踉跄,摔倒在了樓梯上面。

她的腳踝一下子紅腫了起來。

秦柔慢慢地從樓梯上爬了起來坐直了身子,她抱着自己的膝蓋,揉了揉自己的腳踝。

濕漉漉的頭發落下水珠到校服上。

自己這算是一副什麽凄慘的樣子?

秦柔自嘲似地笑了,但笑了不久,她眼角一邊滑落下了大顆的眼淚。

終究還是哭了出來。

“夏方浥……我們為什麽,為什麽不能就這樣一直下去啊?”

“你吻我,說要給我未來,說我重要,可只要對你溫柔,你就可以逃到任何人的懷裏嗎?”

“為什麽?”

秦柔蜷縮着抱着自己的膝蓋。

“……為什麽…”

“不要走……”

“我不要你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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