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金色的短發失去了太陽的光輝,變得暗淡無光,小小少年那雙大大的眼睛盈滿了淚水。此時他正把自己縮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裏,似乎希望以此來減輕存在感。
其實草摩佐就在離小小少年不遠的地方,很顯然,他因為哭的太專心了,完全沒有發現草摩佐。
波鳥已經随着草摩宗政進了房間,而那歇斯底裏的聲音依舊清晰可聞,“我不要…不要…不要…那種怪物…不會是我的孩子!!”
小小少年聽到這句話時猛地搖頭,“不…我不是怪物…不是我的錯,我只是…”
然而他的聲音是那麽輕不可聞,草摩佐看着他瘦小的肩膀不斷顫抖,無助地低下頭。小小少年把臉深深地埋進曲起的膝蓋之間,發出痛苦萬分的呼喚,“母親……”
草摩佐一滞,愣愣地看着這個被陰影籠罩着的少年,毫無疑問,小小少年就是那個草摩紅葉,被兔子附身的可憐孩子。
“水果籃子一級劇情啓動,成功将草摩紅葉帶離德國獲得進階劇情能力,詛咒之眼”,草摩佐又聽到了這個久違的聲音。
明明告訴過自己這一切都是虛假的世界,可是草摩佐的心漸漸疼痛了起來。
眼前一片混沌,草摩佐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在那樣一個孤獨寂寞的夜晚,冷冷的風把他和喧鬧的世界隔絕。過不了幾天就要過年了,新的一年即将到來,又是一個充滿期待的一年,也是一個遺忘之年。路上來來往往很多人,大多都是父母牽着自己的孩子,滿臉幸福的從草摩佐的面前走過,而他站在街頭的角落裏。
對,那個時候他還叫顧佐,還只是個孩子,只會努力把疲憊酸澀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想要錯過任何一個路過的人,他帶等他的母親。
時光模糊了女人的面容,但是顧佐從未忘記她的話,“小佐,乖,在這裏等媽媽,媽媽一會兒就回來。”
他還記得那個幹澀的小面包,那是母親塞給他的,留下的還有一句,“乖,小佐如果餓了,就吃個面包……聽話,知道了嗎?”
顧佐一直很乖,因為他知道只要了聽話就可以得到獎賞,于是他一直等着,睜着眼睛等着。小面包被街頭的乞丐搶走了,可是顧佐也沒有去追,他怕自己錯過了母親,怕母親回來找不到自己。
大街小巷充滿了喜悅的歡笑聲,路過的一個女孩一只手挽着母親一只手挽着父親,她的父母另一只手上都是大包小包的東西,可是他們的表情,無一例外都是幸福。
顧佐看着他們只覺得心慌,因為視線所能及的地方,都是一臉幸福的表情。其實顧佐知道的,知道自己被遺棄了,可是他依舊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街頭,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不會的,母親會回來找自己的,然而連他自己都不信這樣的謊言。之所以站在這裏,只是因為除了這個地方,他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裏。
顧佐一直站着,直到沒了力氣坐在地上,原來只是想休息一下,卻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他能做的也只是把頭埋在兩膝之間,不去看那些令他無比嫉妒的表情,小小的臉上是被抛棄的麻木。他記得家,卻不知道回去的路。他記得母親,卻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在那樣一個陰冷的角落裏,才幾歲大的顧佐最正常的命運便是被凍死,又或者是餓死。然而他并沒有死,而是被夜總會的人帶走了,并不是有誰發了善心,而是被自己的母親賣進去的。
究竟是死去幸福一些,還是在夜光琉璃的世界裏活着比較幸福,顧佐沒有比較過,因為兩者之間無法比較。正因為無法比較,顧佐選擇了繼續活下去。
顧佐發呆了太久,也回憶了很久,久到亞修看清了他的笑容依舊,那眼神卻一點一點沉澱下去,蒙上了凄清的色彩。他的眼睛蕩漾着亞修所不知的感情,這個認知令亞修清晰的感覺到他的佐少爺離自己很遙遠。兩個人之間仿佛有跨不過的鴻溝,距離如霧一般遮擋了視線。
眼睛猛地一眨顧佐回過神來,對了,他已經不再是顧佐了,而是草摩佐,而此行的目的是帶草摩紅葉回日本。
草摩佐一直看着紅葉,那專注目光讓亞修心裏有種道不明的不舒服,如同害怕會失去什麽,亞修的心中再一次響起了那個聲音‘快點…殺了他…殺了他…’
殺誰?殺草摩紅葉嗎?亞修問着自己,心中的那個聲音卻始終沒有告訴他答案,‘你知道的…快殺了他…殺了他…’
聲音在心中越擴越大,像是落下的一顆水滴,在亞修的心湖上引發出了更大的漣漪,他慢慢地伸出手,冰冷的銀光在的他指間一閃,亞修的手緩緩的靠近草摩……
“亞修”,草摩佐輕輕地出聲阻止了亞修的行動,“這裏我來就好了,你去看看波鳥那邊的情況。”
草摩佐的聲音讓亞修的手一頓,下一秒亞修已經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并微微彎腰,“遵命。”
等到亞修的聲音消失在門後,草摩佐開始深呼吸,然後一步一步向角落裏的草摩紅葉走去,同時他正一步一步地走向向曾經的自己。
就像當初那個人向自己走來一樣,鞋子踩下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然後帶着自己來到了黑暗的房間,從此回不到從前。
有個人向自己走來,草摩紅葉擡起頭,滿臉淚痕滿眼悲傷。
有個人向自己走來,顧佐擡起頭來,滿臉淚痕滿眼絕望。
像,太像了,草摩佐恍恍惚惚間,仿佛看到了當年街頭那個小小的自己。
有人看着顧佐,那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卻沒有開口。顧佐以為又是一個認為他是乞丐的人,低下頭。
有人看着草摩紅葉,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卻沒有開口。見對方不說話,草摩紅葉又低下了頭。
屋內草摩紅葉的母親瓊安娜被草摩宗政與另一位傭人壓制着,雖然瓊安娜不斷地掙紮卻始終不能掙脫。
“瓊安娜”,草摩宗政發出痛苦的嘆息聲。
然而波鳥并沒有對眼前的場景露出一絲一毫的情緒,他的放大的身影漸漸出現在瓊安娜的視線中。看到波鳥,瓊安娜似是恢複了一些理智,“哈哈哈…你是來救我的,對嗎?快…讓我忘掉啊…那種怪物不是我的孩子,不是啊…”
瓊安娜的喊叫聲如同利箭般穿透了草摩紅葉的耳膜和心髒,他微微地顫聳着肩膀,緊咬着下唇。
為了分散紅葉的注意力,草摩佐蹲下身去和他平視,“紅葉,我是草摩佐,我們以前有見過的。當然過去那麽久了,你也可能忘了。”
草摩佐指的是那兩位無良人士給他捏造的記憶中,十年前的草摩家族聚會上,前任當家的孩子慊人以及草摩家長老與十二生肖們悉數出席。當日他被選為草摩當家的第一候選人,随即就被送出了國進行精英教育。
紅葉對草摩佐的話充耳不聞,他捂着耳朵試圖切斷了回響在耳中的呼喊聲,母親的聲音是那麽的尖銳,那麽的令他心痛。那個滿臉笑容、會對着妹妹桃子溫柔地笑着的母親不見了,那些溫暖,那些疼愛統統都不屬于他,也永遠不會屬于他……紅葉呆呆地在心中反複确認這個事實,身體宛如堕入冰窖一般冰冷。
這個孩子所經歷地也許比自己更殘忍一些,草摩佐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摸了摸紅葉的頭。眼淚終于滿溢而出,順着他的臉頰滑下。他忽然抱住草摩佐,那擁抱的力量大的驚人,甚至讓草摩佐感到了些許疼痛。紅葉滴落的淚水,在地上渲染出一朵淚花,他終于不再壓抑自己哭出了聲。
紅葉突如其來的沖進了自己懷裏,草摩佐吃了一驚,然而他蹲着卻因為這沖擊力而一下子摔倒在地。擔心紅葉跌痛,他伸手攬了攬草摩紅葉的腰。
“嘭——”地一聲之後,白霧冒起,草摩佐與紅葉的臉色同時一變。
在屋內的亞修看了看表,雖然讓瓊安娜乖乖聽話用了不少時間,波鳥真正動手卻只花了一分鐘也不到,具體說是34秒。
短短的34秒波鳥就封印了瓊安娜的記憶,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亞修不禁眯了眯眼睛,對波鳥的能力好奇了起來。
“波鳥先生,非常感謝”,草摩宗政看着瓊安娜終于昏睡了過去,一再鞠躬,“真是太麻煩你和佐少爺了。”
波鳥回禮,“宗政先生,這是我該做的”,就在此時屋外忽然響起了嘭的一聲。
這個聲音怎麽這麽耳熟……波鳥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德國的十二生肖只有紅葉,不會他又做了什麽事情吧?
波鳥與亞修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快速地走出了房間,草摩宗政靜坐在瓊安娜的身邊,幫她蓋上了被子,看上去他并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響。
亞修看到摔倒在地的草摩佐,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扶他起來,然而他的手卻頓在了空中,波鳥已經石化了。
只見草摩佐抱着一個可愛的清純少女,那還大大的眼睛裏也是震驚和不可思議,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長而微卷的金發垂到了地上,如同洋娃娃一樣精致的臉上還帶着點點淚痕,朱唇微微張開,引人遐想她将要說什麽。少女未着寸縷,只是那長長的金發遮去了她的玲珑曲線,卻依稀可見她雪白的肌膚。
草摩佐的臉上也凝固着極為驚訝交織着尴尬的表情,喉結滾動了一下,好像很艱難似的,環着少女的纖纖細腰的手也是是松松合合。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亞修,他脫去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少女身上,并未多問反而征求草摩佐的意見,“請容許我帶這位小姐去換衣服。”
正當少女搖着頭站起來之時,草摩宗政走了出來他正輕輕地合上了門,似乎不想吵醒剛剛入睡的瓊安娜。
看到草摩宗政的瞬間,少女的身軀顫抖了起來着,如同稍稍碰觸就會如琉璃般碎裂一樣,她立刻躲到了草摩佐的身後,緊緊貼着他的背脊小心翼翼地輕喘着。
草摩宗政走了過來,每靠近一點草摩佐身後的少女卻是緊抓着他的衣服。草摩佐将手放在了身後,悄悄攥住了少女的手。
草摩佐的溫度漸漸傳了過來,仿佛春日的陽光一般,他的手柔軟而又溫暖,少女忍不住落下淚來。少女生怕自己的會哭出聲音,因此将自己的臉緊貼他的背。
那眼淚漸漸滲透了草摩佐的衣物,然而他的表情依舊很鎮定,如同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宗政先生,尊夫人已經沒事了吧?”
“恩”,草摩宗政點了點頭,“紅葉,一定要帶走嗎?”
草摩佐覺得身後的少女抓着自己又更緊了些,甚至指甲掐進了肉裏有一些疼,他仍舊對草摩宗政露出了淺淺笑容,“抱歉,這是長老們的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
嗷!臺風天!大家出行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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