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清水很快變成混着泥污的血水,她喚來守在門外的任玲重新去打盆水。在等候的時刻,曲雁未看向他被自己擦幹淨的面容,反而盯着他胸口處的一抹紅痣片刻出神。
這是男子貞/潔的象征,自出生便會點上守宮砂,在破/身後才會逐漸消退,只是研磨守宮釀朱砂之法價錢不菲,小門小戶出身的男子身上并不會有這東西。
曲雁少時還曾好奇研制此法,後來還真叫她磨出小疊,只是礙于身邊未有男嬰,她還試圖将這東西點在師妹身上過,後來被師母知曉,只将她痛罵一番,那小疊至今還放在倉庫。
後來出谷游歷,肯讓女子醫治的男子皆為人夫,這倒是她頭一次親眼見到男子身上的守宮砂。
曲雁指尖輕落在那處,神情極為認真,未有半絲輕浮之态,只全心全意研究朱砂痣是如何牢牢印在男子身上的。
幾聲急促的犬吠與任玲喊叫的動靜混在一處,曲雁指尖一頓,起身走到門口探查這吵鬧的來源。
在開門的那瞬間,一條黃色小狗飛快沿着門縫跑進來,身後的端着水的任玲急得不行,恨不得馬上将它捉出來。
“大師姐,我攔不住阿黃,它非要進來!”
任玲情緒激動,手中水盆也跟着蕩漾,眼見着便要灑出來,曲雁擡手接過,嘴上安慰道:“無妨,它不礙事,水給我吧。”
任玲顯然不是很放心放狗進去,在她記憶中阿黃一向很兇,但師姐都這般說了,也只好點頭離開。
軟榻旁,阿黃前爪趴在軟榻上,黑色濕潤的鼻尖一個勁的在男人身側嗅來嗅去,見主人坐在自己身旁,它搖了搖尾巴,便哼哼唧唧湊過來撒嬌。
手中木盆被放下,曲雁盯着軟榻上不省人事的男人,手卻撫上阿黃的毛絨絨的小腦袋,嘴中呢喃輕語。
“你也聞見了,是嗎。”
阿黃哼唧兩聲似在回答,接着轉身一蹦,這回直接跳到了軟榻上去嗅。
此刻若是有嗅覺敏感之人在場,便能聞見這隐藏在血腥味下一股極淡的異香。
這是十日散毒發之前的味道,随着毒發的時間越來越近,這股異香也會随之濃郁。十日為一周期,若不及時服下解藥,便會發作蝕骨之痛。
Advertisement
阿黃能聞見,是因為犬類嗅覺敏感。
而曲雁能聞見,是因為這乃是她五年前親手所制之毒,她比誰都更清楚這異香的來源。
“莫聞了,下去吧。”
在看見阿黃恨不得将他全身都嗅個遍時,曲雁眉頭一皺,掐着阿黃的後頸将它扔下軟榻,自己則習慣性屈起指尖搭在他蒼白纖細的手腕上。
時間緩緩流逝,曲雁難得挑了挑眉毛,男人體內經脈具損,武功全廢不說,這十日散竟還算不上他體內最烈的一味毒。
她望着身前安靜的宛若一具死屍的男子,眼中浮現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而後輕聲笑了一下。
還去什麽奴隸市場,這不就是一現成的試藥人。
“還真是有緣。”
曲雁輕聲自語一句,擡手将方才扔到一旁的牌子拾起,用濕布擦幹淨後眯着眼端詳半響。
令牌厚重,形狀呈圓盤,上面所篆刻信息皆被人用劍毀去,曲雁看了半響,只隐約在上面看出來個‘齊’字,應是他的姓氏或是代號。
被毒控制之人,多半是為人賣命的。
十日散這種毒藥,在江湖上不算難尋,可依照男人中毒的程度來算,他應在此藥研制不久後便被喂下。
曲雁蹙眉開始回想,當年購置十日散的都有何教何派,無奈時間太過久遠,販藥一事又不是她親自操持,一時難免記不起來。
就在她欲起身離去時,床上的男人忽而輕咳一聲,他雙眼仍閉着,眉頭不适的緊緊蹙起,唇角處溢出一絲鮮血。
曲雁将他扶靠在自己懷裏,手掌輕拍向他後背,從山崖上摔下喉中積攢淤血,咳出會令他舒服許多。
男人應是有些意識,手心緊握成拳抵在床邊,身子崩的極緊,仿佛在忍受什麽酷刑一般,曲雁看着他腰腹上滲出血痕的軟布,眼中劃過絲無奈。
曲雁一邊拍一邊哄道:“莫怕,咳出來便好了。”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但見男人不僅沒有好轉,懷裏的身子甚至開始微微顫抖時,曲雁僅思索一瞬,便掏出袖中銀針在他某處穴位紮下。
緊繃的身子瞬時便癱軟在她懷裏,男人沒了力氣,拍出淤血也毫不費力。曲雁擦幹淨他唇角的血痕,看着男人蒼白一片小臉,又再度将他塞回被中。
“放心睡吧,既然給我碰上,便不會讓你死。”
曲雁替他掖好被角,轉身走的潇灑。這男人的身子狀态比她想象中強上許多,換做旁人從山崖上摔下,怕是撐不到她來的時候。
夏季日長,曲雁從院內出來時天色還亮,她徑直走去前堂,梁紀倩早守在那裏逗狗玩,見曲雁來時還咧嘴笑了笑,但當她瞄到曲雁腳下那抹小小的黃色身影後,立刻先她一步踏入屋裏。
“師姐,這是這個月山下鋪子的賬本。”
“如何?”曲雁随手接過翻看兩眼。
梁紀倩搖搖頭,語氣感嘆道:“與往年一般,大家都趕在無償施診那日紮堆去,入谷的銀子一年比一年少,再這般下去,過幾年谷裏人都得喝西北風。”
“倒不至于,今日食堂還有紅燒肉呢。”
見曲雁一本正經說笑,梁紀倩簡直哭笑不得。
“今日李掌櫃還問我,咱們谷內可有研制出了什麽新藥,據說現在有個叫‘百毒解‘的藥紅極一時,吃下可解身上百毒,乃是行走江湖保命的良藥。令江湖人趨之若鹜,一粒便抵咱們藥鋪兩年收入。”說到此處,梁紀倩眼中憤懑,語氣也跟着冷下來。
曲雁見她這副模樣,眼中倒是有幾分笑意,她知道梁紀倩不是嫉妒所謂‘百毒解’,而是不滿那東西竟賣得如此高價。
“若咱谷內做個什麽千毒解,一粒賣百兩也有的是人要。”
曲雁輕笑出聲,将手中賬本放在架子上,緩聲道:“咱們谷上何時如此缺錢了。不過千毒解沒有,毒藥倒是有幾味。”
梁紀倩一愣,接着便喜道:“真的?師姐閉關三月,可是又有什麽新發現。”
曲雁颔首,指腹揣摩着賬本,“就是藥效如何還不确定,待我改進後再定奪。”
見曲雁這樣說,那藥怕是已經八九不離十了,梁紀倩面露一笑,想起下午出谷時曲雁的話,心中也微微一動。
“師姐今日尋到有緣人了嗎?”
曲雁搖頭,接着轉身在書櫃上尋到幾年前的錄事本看起,她倒是很想知曉,那男人身上的十日散源自何門何派。
見師姐不願多說,梁紀倩也及時止住嘴。醫師大多不願讓外人知曉自己圈養試藥人一事,若是些良藥也罷,可需要試藥人的幾乎都是有致命危險的險藥與毒藥,若是暴露與旁人,這其中牽扯太多。
梁紀倩在藥仙谷內排名第四,她拜師雖算早,但在醫術造詣上卻乏善可陳,反而熱愛鑽研算數,以至于這谷內涉及錢財與販藥等事都是她在打理。等曲雁放下手中本子後她便開口。
“聽小師妹她們說師姐救了一人回來,可有性命之危?需不需我将她移到弟子們的院子裏,免得打擾師姐休息。”
“暫且不用。”曲雁頓了一會,想起這本上并未記載她想要的內容,于是盯着梁紀倩的面容不确定發聲。
“當年十日散流傳出去時,你可還記得第一批買家都有誰?”
梁紀倩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怔愣住,幾瞬後才微蹙眉頭,“十日散……這都是幾年前的事了,這種藥是走暗藥閣的賬,買家的身份一向是保密的。怎麽忽然問起這個?”
藥仙谷的買賣一向是錢貨交易,師母當年明令禁止她們與買藥之人有私下來往,在江湖中一向處于中立立場。治病救人的良藥走明賬,毒藥則走暗賬,雙方均默認不探究對方身份,所以梁紀倩知道的也不比曲雁多。
曲雁半垂眼眸,那股異香似乎一直盤繞在鼻尖,她指尖一撚,“無事,想起來便随便問問。”
好在梁紀倩也未深究,只照例将賬本與她對好後便離去。
…………
男人醒來那日,曲雁正掐着他的臉頰,欲将盛着湯藥的勺子放進他口裏,擡眸便見男人睫毛一顫,下一瞬便猛然睜開雙眼。
那雙漆黑眸子冷漠看向她,即便身受重傷,他眸中的凜冽寒意與警惕一眼望去也令人心驚。
不過那只限于對普通人而言,對曲雁來講完全起不到威懾作用,她看着男人瞪眼的模樣,心中暗嘆了句眼睛還挺水靈,就是面容過于病态。接着便若無其事将手松開,唇角勾起抹比往日更濃的笑意。
“可算醒了。”
從崖上跳下去那刻起,齊影從未想過自己能再睜開眼,他早做好死崖下被被野獸分食的準備。但絕不應像現在一般,他躺在軟床上,面前則是一個眉眼含笑的年輕女人。
齊影下意識便要抽劍防衛,可他手腕剛動便發覺被什麽東西牢牢捆住,他心中一驚,更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
是從前的仇家嗎……他出的任務太多,已記不清都得罪過何人。
如今想死都死不成,反而落到別人手中。此人如此費力将他救活,也不知會如何折磨他,齊影想起從前在浮屠樓所受之刑罰,心中霎時間涼意透徹肺腑。
見男人一直不說話,曲雁眼中笑意逐漸化為疑惑,“怎不說話,是有啞疾嗎?”
她不記得男人身上有這個毛病,于是擡手便要去遏住他下颚去瞧,在曲雁指尖碰到他前,男人猛然偏開腦袋,下一瞬便輕嘶一口氣。他忍住身上的如碎過一般都疼意,冷眼看向身前之人。
“你、是……”
齊影艱難吐出這兩字,語氣嘶啞難聽,像極了幾日幾夜未飲過一口水的人。
曲雁出聲打斷他說‘誰’字的口型,直接了當道:“我是這山中的大夫,采藥時見你摔在山崖下,便好心将你救了回來。”
見男人仍盯着她看,眸中藏着明顯的警惕之色,曲雁無奈一笑,“我未騙你,你腹上舊傷未愈,右臂骨裂,亂動會撕裂傷口,我扶你起來。”
她擡手欲扶起男人起身,可手剛觸到被角便意識到一個大問題。
男人原本的衣物早被她扔了,後來為了方便換藥,曲雁也未再給他套上層衣物,因此他身上除了有亵褲遮/羞,被下幾乎是赤/裸無遮。
同類推薦

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
大陸傳奇,一戰成名;鳳凰聖女,風火流星神界刀法;雙升融合,金陽藍月,雷霆之怒,這裏沒有魔法,沒有鬥氣,沒有武術,卻有武魂。唐門創立萬年之後的鬥羅大陸上,唐門式微。一代天驕橫空出世,新一代史萊克七怪能否重振唐門,譜寫一曲絕世唐門之歌?
百萬年魂獸,手握日月摘星辰的死靈聖法神,導致唐門衰落的全新魂導器體系。一切的神奇都将一一展現。
唐門暗器能否重振雄風,唐門能否重現輝煌,一切盡在《鬥羅大陸》第二部——《絕世唐門》!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無彈窗,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