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過去

“普萊娅，我和阿拉圖約定好了比賽射箭，你快出來，幫我加油助威。”

“我拒絕。你們喜歡那種流汗的粗魯活動就自己去，為何我非要在場不可啊？”說話的少女頭都沒擡，比起對方說的話，毫無疑問是手中的書本對她更有吸引力。

這是普萊娅的曾經。

就算是雙生的兄長，也沒辦法使得她從煉金術的世界中拉開。

何況烏圖也不過比她早到來世間那麽幾分鐘，他喜歡拉幫結派，以各種方式打架鬥毆，贏多輸少，這是普萊娅怎麽也看不慣的生活方式，偏偏對方還樂在其中。

他也并不是多麽好的兄長，從來都不知道何為“謙讓友愛”，一根筋就一定要讓別人按照他的意思作為，不高興的時候就會搶過她手中的書扔到一旁。

簡直是世界上最差勁的兄長。

于是普萊娅也面不改色地從口袋裏掏出最新的煉金制品，毫不客氣在烏圖身上做着最新的小道具的實驗，一邊頂着烏圖的罵罵咧咧，一邊還掏出了石板記錄：“嗯，看起來這次麻醉效果不錯，表現為身體無法動彈，心跳加快，流汗不止，預測麻醉時間能夠有十分鐘……”

至于十分鐘後？

她當然早跑了，總不能老老實實待在原地被逮着揍一頓不成吧？

他們從一誕生，就被确定了神職。

雙生的神明少之又少，放眼整個神界，沒有比他們兄妹更為合适的。

烏圖的戰鬥力特別強，又喜歡鬧騰，經常一言不合又拆了一座神殿，如果不是阿魯魯這個義母壓着他到處道歉，說不準哪天就被幾個神明聯合起來套個麻袋往死裏揍了。

與此相對的，普萊娅喜靜，但并不代表她沒有一戰之力，只要是在夜晚，她對空氣中魔力的掌控驚人，但是，更要小心的還是她出其不意丢出來的小玩意兒。

就算是父神和母神經常不在也沒有關系。

他們兄妹兩雖然打打鬧鬧，但至少還有彼此。

她的父母，皆為工匠之神。

除了建造神殿，除了制造人類，似乎沒有其它顯赫的成果——但當人類的隊伍擴大之後，衆神已經沒辦法繼續袖手旁觀了。

遲早有一天，人類會不再聽從神明。

這是上一任命運之神，在消逝前的最後預言。

那麽，在這樣的未來到來之前，只要給人類警告就可以了。

神明依靠着人類的信仰而活，但是，只要降下足夠的神跡，只要給予人類足夠的懲戒，在世間降下災難，那麽，剩下的人類絕對會膽戰心驚地重新信仰。

但是，卻有着不知好歹的神明妄想給人類通風報信。

——多可笑啊！

身為神明，卻希望人類能夠更好得活着！就算不再信仰神明也沒關系！就算代價是自己死去也沒關系！就算是……

就算是……讓自己的孩子死去也沒關系。

拉姆伽和寧瑪赫怎麽會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會讓本來就忌憚他們的安努更加不安呢？

但是，這位創造了人類的女神，普萊娅的母神居然會摸着她的腦袋，用着歉疚的口吻義無反顧道：“對不起。但是，所有的人類，都像我的孩子。”

“——如果是普萊娅的話，一定能夠理解的吧？”

怎麽可能理解啊？！

太可笑了吧！怎麽會有這麽無私又自私的神明！

人類是她的孩子，所以她要保護人類。

那麽普萊娅呢？那麽烏圖呢？他們的存在又算什麽呢？

年幼的普萊娅眼裏一點點失去了光，用着全然冷漠的目光直視着這位女神。

寧瑪赫還在吻着普萊娅的臉頰，輕聲說：“我愛你。”

愚蠢。

這位女神，會為此死去。

——因為，她已經看到了未來。

小的時候普萊娅曾經想啊，在寧瑪赫去教人類種植糧食的時候想啊，她應該，是為自己的父母驕傲的。

比起碌碌無為的其它神明，他們做的，肯定是偉大的事情。

烏圖不喜歡任何的制造，一如他的神職，就像是燃燒着的太陽，狂躁好動，靜不下心。

那麽普萊娅會繼承父母的驕傲。

她喜歡煉金術，她喜歡用這個方式去捏造人造人，她知道最早的人類，就叫做安烏雷伽爾拉和安內伽爾拉，她也是這麽給自己的造物取名字的。

“我愛你。”

普萊娅只是陌生的打量着眼前的女神。

她的掌心很溫暖，可她只感到刺骨的冷。

愛？母愛？

想着自己曾經為成為這樣的神明而努力，普萊娅只覺得惡心。

可笑極了。

在這位神明的眼中，她的孩子們遠遠比不上自己的作品來得重要。

這樣的愛意……如果母愛只是這種東西……

普萊娅不需要。

那麽就死去吧。

她什麽都不會做，只會目睹着他們自己走向死亡。

選擇了人類的這兩位神明，勢必會在衆神的憤怒中死去。

這是他們自己需要承擔的代價。

所以這樣就可以了。

反正除了誕生過她和烏圖，這兩位神明又盡了什麽父母的責任？哦對了，神明完全不興這套，所謂血脈親情，只存在于臆想。

——但是，為什麽，要連烏圖的生命都一起奪走呢？

就因為他是太陽神？就因為他有無盡的潛能？

他們說，是因為烏圖也随着拉姆伽和寧瑪赫背叛了神明。

不可能的。

她那個沒腦子的兄長她還不清楚？！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知道。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能哄得他不知道東南西北，但是，某些問題的原則上卻也異常清楚。

在普萊娅還在對父母有期待的時候，烏圖早就已經對他們無比冷淡。

這樣的未來……她沒有看到啊！

如果看到的話，她怎麽會不想辦法阻止啊！

烏圖不是什麽多好的兄長。

動不動就叫嚣着要揍她，一點體諒人都不會，總是看不起她的樣子。

但是、但是，那也是唯一一個，會願意為她出面，會因為她的需要到處尋找材料，會在諷刺了她對煉金術的熱愛後還是随她的哥哥啊。

等她再長大，普萊娅會嫁給他。

反正烏圖也看起來不會有什麽喜歡的神明，在神明之間談論愛情多麽奢侈，但如果真的烏圖給她找個別的嫂子回來，也沒有關系。

他們是家人，也許這樣的感情會有所改變，也有可能，在之後，變成了所謂的愛。

那又有什麽關系，他們是世界上最為親近的存在，同源雙生，這也是普萊娅唯一感謝自己父母的地方。

但是，他死了。

烏圖死了。

普萊娅看着一臉愧疚的阿魯魯：“你應該知道的啊！你為什麽不想辦法阻止啊！你不是、你不是他的保護神麽！”

“……對不起，普萊娅。我……我做不到。”

你有聽過，世界崩塌的聲音麽？

你有真正意義上，感受到絕望麽？

這明明不是他們的過錯。

啊啊啊真是的！她根本，根本其實一點都不覺得烏圖多麽好啊！

而且……為什麽，她活下來了呢？

失去了自己的半身，普萊娅也不再是下一任的月神。

她只是依附在阿魯魯的神殿中的可憐蟲。

阿魯魯到處求情，終于保下了她的性命——只是因為弱小如她怎麽會構成什麽威脅。

在某一天，普萊娅看着驅車而行的新任太陽神沙瑪什，垂下了自己的腦袋。

新上任的神明……所有神都将遺忘烏圖的存在。

普萊娅知道自己能夠看到未來，于是，她設計成為了命運之神。

在正式接下這個神職，說那番無法留下後代的誓言，恥辱是肯定的，但更多的，卻也是快意：呵，就算是提防着她，神明們不也需要她的存在嗎？

高高在上的神明們啊！

既然弱小是罪，既然他們可以那麽輕描淡寫決定烏圖的死去，那麽，她也會朝這些神明獻上她精心準備的禮物。

無冤無仇？總會有無關的神明？

呵，遷怒，又怎麽會需要理由？

終結神話時代……可是支撐她唯一活下去的原因。

嗯，這次可換做是她，高高在上宣告着神明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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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本來以為回憶殺只會寫半章，可以把閃閃放出來溜溜呢。

哎想多了。

烏圖和普萊娅……并不是妹控和兄控吧，就是很普通的那種各玩各的，如果不出意外，就應該是未來結合在一起，繼續各玩各的。

普萊娅誤解母愛的原因√

阿魯魯欠她的理由√

下一章老師反擊。（感覺還是叫老師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