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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反正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麻倉葉王一笑，突然開口問：“如水君怕這種能力嗎？”

季如水擡眸看着淺笑望着她的麻倉葉王然後瞥開眼睛，回答道：

“與其說怕，還不如說不喜歡。”

跟個裸/奔似的讓人看穿心裏想什麽說沒有任何不自在那絕對是假話，就算季如水認為自己也沒有怕被別人知道的，但這是人的感覺，不會有人喜歡心裏的東西被人看的一清二楚。但是，其實這也單單是不喜歡這種能力，但對于麻倉葉王，季如水沒有過多的喜惡。

“是嗎？”麻倉葉王笑的意味深長。

“嗯。”季如水點頭。

不過呢，好在現在的她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麻倉葉王要看就看吧，她也無法阻止，就是可能以後埋汰他的時候不好辦了……

嗯，的确不好辦……季如水心裏很認真的思考着這個問題。

“撲哧。”

一聲忍俊不禁的笑聲從前方傳來，季如水面無表情的擡眸。她又忘了他能聽到。

“如水君的确是個很有趣的人。”麻倉葉王用扇子掩着嘴，但微眯的眼睛還是洩露了此時他的心情。

“……”謝謝誇張我又在無意識中逗樂你了。

“是喲。和如水君一起總會很輕松，不會感覺到其他莫名其妙的情緒與想法。”

“……”那你不就賺大了而她虧大了？

麻倉葉王忍俊不禁的聲音：“的确是呢。”

“……”季如水突然發現靈視對她來說還可以省下開口表達的機會。

麻倉葉王合起折扇，放在手邊，一笑，轉目看向屋外，道：“可惜像如水君這樣的人真的很少呢……如水君認識藤原佐為嗎？”

季如水一愣，腦子裏浮現出那個蒼白着臉卻依然有着溫和笑容的紫發男子。

“看樣子如水君是認識他了。”

“嗯。替他解過降頭。”

“降頭嗎……藤原佐為也是我見過少見的單純的人，可惜，這樣的人很少，在這樣的時代也死得快。”

的确。想到之前那個降頭和之後被陷害趕出宮，季如水對這個看法很贊同。不過好在也出了宮，以後至少不用陷在皇宮這樣的大染缸裏。

麻倉葉王看着季如水低頭沉思的表情，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把嘴裏的話說出口。

藤原佐為的屍體在兩天前被發現在京都城外不遠的湖邊。

算了，這樣的消息不适合講給如水君聽呢。

麻倉葉王輕笑，最終把那句話吞了下去，開口道：

“如水君剛才不是說有話對我說嗎？”

季如水回過神來點頭：“嗯。的确有。”一頓，繼續開口道：“你救過我兩次。”

麻倉葉王微愣，很快反應過來所謂的救過她兩次是指什麽。

“這都是小事，如水君不必放心上。”

季如水搖頭：“不，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

季如水從小就冷淡而且有些孤僻的性格讓她養成的不喜歡麻煩別人，不多做什麽閑事也不欠別人什麽，所以也就養成了有欠必還的性格了。要是非說一個她償還不了的那便是院長的養育之恩了。而現在她剛來到平安京還沒三個月她就已經欠上了兩個最難還的債。

晴明的收容與授術之恩，是人情債。麻倉葉王兩次救命之恩，是命債。

在季如水的認知中，人情債可以還人情，那命債了？還命嗎？如果是這樣那麽季如水寧可永遠欠着麻倉葉王這個債了，因為沒有人比她更愛惜自己的生命了。如果就因為麻倉葉王救了兩次自己的命而自己就必須把命交給別人做主？那和沒救又有何區別？

“你救我兩次那我便欠你兩條命。我會還，但卻不是以命相還。”季如水頓了頓，然後擡眸，黑色的眼眸裏隐約有燭光的跳躍，帶着早已下定好的決心，一字一頓的開口：“我承諾，但我有生之年，永遠不會是葉王大人的敵人。”

季如水話音一落，空氣一片寂靜，只有燭燈還在不停的搖擺着，似乎想為這沉悶的空氣添加點樂趣。

麻倉葉王臉上的笑容沒變，但原本溫和帶笑的眼睛卻染上另一種色彩。

他知道，眼前少女所說的話不是為了搞笑，而是完全出自真心的。那是她允他最大的承諾，雖然這個承諾或許對他來說根本入不了他眼，但他知确實她許的最沉重的承諾。他不知道往後季如水是否真能一直遵守這個承諾，但起碼此時她說出這話時卻帶着她最大的決心講的。

是的，這是季如水帶着最大的決心給予麻倉葉王最大的承諾。晴明一直提防着麻倉葉王，她不知道麻倉葉王有什麽樣的野心，但她卻相信遲早有一天晴明和麻倉葉王肯定會站在敵對的一方，那時候她絕對是站在晴明這一邊的。可是現在的她卻向麻倉葉王承諾，她季如水永遠不會是麻倉葉王的敵人，也就是說那時候她便沒有立場站在晴明那邊了。

很大程度上，她會負了晴明對她的恩。

但麻倉葉王也知道其實季如水這句話也妙，因為她承諾的是“永遠不會是敵人”也就是說她不會阻止他做任何事，但也有可能不會幫他做她不願意做的事。

在那句話中包含着季如水心中無論怎樣都無法破壞的原則。

看着眼前這個依然一臉平淡的少女，麻倉葉王突然擡手，折扇輕輕的點在了季如水的額上，輕聲笑應道：“好。我接受。”

他接受她的承諾，然後坐等着她的承諾能做到何種地步。

拾伍、夜涼微醺

三月初春，傍晚的風有些冷冽，夾雜着幾朵飄雪。似乎剛經歷了一場不小的風雪，此時的平安京被覆蓋在一層銀白色的白雪之下，連街道都積着未融的積雪。

三月的京都仍然處于一片寒冬，該來的早春卻遲遲未到。

也許是天冷的原因，街上的人并不多，寥寥無幾，非常的安靜，只有偶爾踩在積雪上的發出的“咯吱咯吱”聲。

季如水打着油紙竹傘有些漫不經心的走在路上，因為怕冷，所以身上穿得有些厚。

拐了幾個彎，季如水停在一個宅府門口。門口沒有人，季如水毫不客氣的推門進去，門內回廊下早有一位女子站在那，等季如水走入回廊收攏起傘時，女子便伸手把她手中的竹傘接過，然後側身領着她往內院走。

默默的跟在女子身後，季如水頭微偏将視線投放到廊外。院子裏也是一片雪白，原本應該開花的早櫻的枝幹上也被一層白雪覆蓋。

雪下的好像比出門前還大了。季如水想。

跟着式神來到早已熟悉的內院，那裏早已坐着一個季如水如此已經過分熟悉的人影。一身白色的狩衣，手中拿着把折扇，長發如墨披散在肩上，顯得黑白分明。

“啊，如水來啦。”

男子注意到她的到來轉目看着她，笑得一派溫和。

“嗯。”待帶路的式神退下，季如水才坐在桌子的一方。

“出門前占蔔了一下最近幾天的天氣，所以晚了。”季如水解釋道。

男子表示理解的微笑點頭，然後看着屋外越下越大的雪道：“果然是被如水所說的，又開始下起大雪了。”男子一頓，然後似乎想到什麽有趣的東西，忽然“噗嗤”一聲笑出聲。

季如水拿餘光瞥了一眼在偷笑的某人。

“啊啊，抱歉。我只是想到之前如水連觀星都不會，現在如水已經成為一個出色的天文生了。果然不能小看如水君呢。”

“……”謝謝誇獎。還有其實你不用兜着圈誇你自己的。

季如水會占蔔了，而且是氣象，還非常的準。雖然能占蔔卻只能占蔔氣象這事被晴明取笑了差不多半年，但對于季如水來說，會占蔔氣象起碼還是算會占蔔了。

時間是很有魔力的，能讓半年前這個連恒星圖都不會看的少女變成了天氣預報專家，那麽也能讓原本毫不相識的兩人變成朋友。

麻倉葉王與季如水。

麻倉葉王能與季如水成為朋友，而且是那種能直呼名字，近乎知己這般的關系，這是季如水始料未及的，等她發現這事時她和麻倉葉王成為朋友這事早已順理成章了。

也許是從她的承諾開始，也許是更後來。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季如水也沒再去多想。

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與其說他們是純友情關系還不如說是亦師亦友的關系。

相熟之後，季如水便成了麻倉府最常上門的客人。而秉着有資源肯定要好好利用的季如水肯定不會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畢竟和有着“傳說中擁有強大靈力、似乎有讓人感到害怕的能力、其名聲能與晴明并齊”這樣拉風的稱號的人結成朋友本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而這位還是傳說中陰陽世家麻倉家的現任家主兼陰陽寮的陰陽頭的麻倉葉王，這更加難得了。于是果斷的，麻倉葉王在某種程度上成了季如水的第二個老師。季如水的氣象占蔔便是很多都是從他那學來的。

……

兩人間很快陷入了一陣安靜，只有簌簌雪花飄落。

沉靜，卻不沉重。

這是兩人常有的相處模式。偶爾會聊會天，但大部分的時間還是一片沉默，但是他們卻享受着這種寧靜的氣氛，那種即使相對無言卻依然不會感到絲毫尴尬的氣氛。這也是季如水會和麻倉葉王深交的其中一個原因，因為在一生中能遇到這樣的人，很難。

“如水要喝一杯嗎？”葉王先開口，用折扇指了指放在茶幾上的一個很好看的梅花白瓷酒瓶，“桂花釀，是使者從唐國那邊帶回來的，天皇賞賜的。”

季如水看了眼酒瓶，搖頭。

葉王拿起酒瓶斟了小杯，抿了口，“是好酒，很香醇，我以為如水會喜歡。如水不是唐國人麽？”

“不好意思，我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不是唐朝。還有，我未滿十八……”

麻倉葉王知道季如水的身份，而且這還是無可避免的事。

季如水向葉王開口了借關于麻倉家的關于時空陰陽術的書籍，好在的是葉王非常爽快的答應了，還特意回了一趟麻倉本家。而開口要書籍的事自然也就讓有靈視的葉王知道了所有的事，再何況，就算沒有借書卷的事，只要麻倉葉王一直有靈視，那麽相處久了她無可避免會想一些關于自己的事，那時麻倉葉王也會知道。

總而言之，對于有靈視的葉王，季如水可以真說是做到沒有任何秘密了。

“我以為如水不介意這種東西。”葉王的聲音裏有掩不住的笑意。

“……”你意思是她經常幹未滿十八歲幹的事？

季如水頓了頓，其實她是想到有次她誤喝了酒，之後她便醉了，等她醒來後晴明看着她笑的很奇怪，然後告訴她，她不适合喝酒，然後季如水當然明白醉後自己也許會有什麽奇怪的行為。

“……晴明說，我不适合沾酒。”

“如水怕醉？”葉王輕聲問道，然後轉眸對她淺笑，“不還有我嗎？”

季如水擡眸，兩人間隔着矮幾，葉王坐另一邊，他笑容很淺，黑眸如星，再冷的空氣也化不開他眉目間的溫和。

季如水看了眼酒瓶，最終平靜地道：“你說的。”

葉王淺笑點頭，然後給季如水也斟了小杯，推到她面前。季如水端起酒杯，酒很香，還沒靠近嘴巴就已經聞到了那股濃郁的香味。淺淺了抿了小口，微涼的液體滑過喉嚨，然後一股醇香味瞬間彌漫在唇齒間，帶着淡淡的卻散不開的桂花香。

果真如葉王所說，是好酒，即使她不懂喝酒。

季如水将杯中的小口桂花釀都喝了，放下酒杯，然後淡然道：“很香，但不好喝。”

葉王看着一口酒下肚臉已經有些紅暈的季如水，笑道：“許是如水沒有習慣酒味吧。”

也許吧……

季如水沒有回話，轉頭看着院子。

不知是不是錯覺，一小杯桂花釀下肚後，身體好像沒有之前冷了，從胃那居然升起一股熱量，直燒臉頰，還伴随着頭腦有些發昏。

季如水努力眨了眨眼睛，想張嘴喊身邊的人，然後眩暈卻突如其來的襲了過來。

喂，葉王……

覺察到季如水的動靜，麻倉葉王偏頭。季如水微低着頭，不長的發絲貼在臉頰，但也遮不住有些微紅的臉，長長的睫毛覆蓋着，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她竟然喝醉睡過去了！

看着毫無動靜，連心理活動都沒有了的季如水，麻倉葉王笑得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他竟然遇到了傳說中的“一杯醉”。

看着屋外沒有停過的雪，思及季如水怕冷的性子，怕在這會着涼，麻倉葉王便喚來式神将季如水移入屋中，而自己繼續坐在廊下。

季如水被移入屋子後麻倉葉王并沒有起身有也回屋的打算，依然一個人坐在廊下，如季如水沒到來之前一樣靜靜地看着屋外。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雪有小的趨勢，但風卻比傍晚時還要淩冽些，夾着寒風有幾朵雪花飄了進來落在抿了口便沒有再動的酒杯中。

聽到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麻倉葉王微愣，轉過身去，熟悉的身影慢慢從沒有點燈的屋子裏走出來。

來人走出屋子的陰影，走到廊下。

在月光下，少女面無表情，臉頰還帶着微紅，但定定看向他的眼睛卻黑的深沉，沒有一絲醉意，也沒有一絲光亮。

“如水？”

“……”

季如水就這樣看着他，直視着他的眼睛，面無表情的。

馬上察覺到季如水的不妥，麻倉葉王發現從季如水那他聽不到任何聲音。

“如水，我是麻倉葉王。”

“……”

季如水的再次沉默确定了麻倉葉王的猜想。現在的季如水是喝醉酒後的季如水，現在的她，是完全沒有意識的。

這樣的季如水讓麻倉葉王有些吃驚，喝醉酒後的行為不外乎兩樣，發酒瘋和深睡。一開始他以為季如水是屬于第二種，可是季如水剛躺下還沒一刻鐘就起來了，不哭不鬧，就這樣看着他。安靜，深沉，連一絲醉意都沒有。

這種情況讓麻倉葉王有些為難。

季如水就這樣靜靜的看了麻倉葉王一會，然後她突然動了。

季如水走到麻倉葉王面前，然後跪坐下來，眼睛依然一眨不眨的盯着麻倉葉王的眼睛。

雖然麻倉葉王是個淡定的人，但一直被這樣的眼神看着多少也會不舒服。麻倉葉王開口，聲音有些無奈：

“如水……”

“葉王。”

麻倉葉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季如水的聲音比平常還有清冷些，裏頭沒有一絲情緒。

麻倉葉王微挑眉地看着季如水，似乎在等着她下一句。果然，季如水再次開口了。

“葉王。”季如水一頓，語氣竟比剛才還要輕很多，似乎有些感慨，但又有些疑惑：

“葉王，你在想什麽？我看不懂……”

拾陸、梅壺怨

所謂一醉解千愁，季如水的一醉确是自己解了一愁。

自那次在麻倉家喝醉後，葉王給了她一個猜測——她喝醉後會去做心裏最想做但醒着時卻不會做的事。

聽到這個答案，其實季如水有些失望的，因為她一直以為自己喝醉後會有第二個人格出來神馬的，動漫啊小說什麽的不都這麽寫的麽？（作：……）

葉王告訴她他的猜測，卻沒有明确的告訴她那天晚上她做了什麽，但卻是說了一句：

“如果是如水的話，問了也沒關系，我會告訴你的。”

看着輕笑說出這句話的葉王，季如水總感覺，這個笑容比以前的笑容都要來的真切。

她隐隐約約猜出了那晚自己做了什麽，說了什麽。

之後的日子又恢複了平常，每天都要上陰陽寮，每天都被晴明調侃一下，回去就調侃一下昌浩，偶爾有空依然會上麻倉家坐坐，喝喝茶聊聊天什麽的，日子很快進入了四月。

四月初，最受天皇寵愛的麗景殿懷孕九月誕下龍子，同天，下了四個月的雪終于停了，平安京迎來了遲來的初春。天皇大悅，稱此乃吉兆，龍子必是吉祥之人。

“吉兆？”季如水喝了口茶，看向旁邊的人，“吉兆不是什麽七彩祥雲、飛龍在天、百鳥齊鳴什麽的麽？停雪也算？”

“因為這雪下了四個月，讓早春遲遲未來，農民都無法播種，而皇子一誕下，雪就停了，天氣都暖和起來了，所以這也就成了吉兆了。”

“所以你也認為是？”

“如水覺得呢？”葉王不答反問。

季如水淡定的抿了口茶，随口道：“說不定吉兆不成反成兇兆了……”

季如水話音剛落，一個式神走了過來，在葉王耳邊低聲幾句，然後麻倉葉王微愣，轉過頭看着她，突然失笑：

“如水，我從不知道你居然還有烏鴉嘴的屬性。皇子病重了。”

“……”

葉王沒有多做什麽解釋便匆匆被召進了宮，季如水自然也回安倍家了。

路過院子，正好看到昌浩在院子裏練劍術。

自從藤原佐為被趕出京城，昌浩消極了好幾天後便再也沒有碰過圍棋。不是厭惡圍棋，只是，原本他下圍棋也只是為了喜歡着藤原佐為，那麽藤原佐為走了，他也沒有理由再學下去。

他一如既往的喜歡着并相信着藤原佐為。

按季如水的話來講，不再碰圍棋不過是怕觸景傷情罷了。

“如水，回來啦！”昌浩看到了走廊下的季如水，主動打招呼，然後擦擦額頭的汗向她走去，“不是去麻倉家麽？怎麽今天那麽早回來？”

季如水和麻倉葉王交好這事在安倍家，甚至在陰陽寮都不是什麽秘密，不同的只在，在安倍家的人眼裏季如水是以女子的身份和麻倉葉王交好，在陰陽寮甚至其他人眼裏季如水是以男子的身份得到麻倉葉王的賞識。

畢竟當初推薦季如水進陰陽寮的可是麻倉葉王呢。

“嗯，因為葉王被急召進宮了。”季如水一頓，“晴明呢？”

“哦，原來。爺爺在屋子裏。”

季如水表示理解的點點頭。的确，晴明早已沒有任何官職，而麻倉葉王才是陰陽寮的陰陽頭，不可能每次出事都叫上晴明的，這樣等于在麻倉家臉上踩一腳。

“我知道了。那你慢慢練吧。”

說着，季如水擡腳準備離開。誰知昌浩伸手攔住了她。

“等、等等！如水，我聽爺爺講，你平時都有找他的十二神将練體術？”

和昌浩相處了那麽久早明白昌浩個性的季如水當然聽懂了昌浩的話裏話。

“我練的是體術，不是劍術。”

言下之意就是你練劍術愛找誰找誰去不要找會體術的但和劍術搭不上一毛錢關系的我。

“如水，我能找的就只有你了！拜托你啦！”說着，昌浩可憐兮兮的看着她。

季如水瞥了昌浩一眼，如果是半年前的她肯定心軟答應了，可惜，現在她經歷過太多次昌浩的軟磨硬泡，早就學會了淡定面對了。

季如水剛想開口拒絕，突然的視線觸及到樹下站着一個熟悉的紅色身影。樹下的人影似乎也注意到她的視線，轉目看向他，然後向她微微點了下頭，其動作真的‘微’季如水差點看不到。

“如水！？”

季如水回過神來，然後沒多想伸手就往樹下指去：“你不還有騰蛇跟着麽？”

說着，連同季如水在內在場三人都愣了下。

季如水是反應過來昌浩現在還沒有見鬼，騰蛇是沒想到季如水就這樣曝他出來，昌浩是完全不明白季如水在講什麽。

“什麽？”

昌浩疑惑看着季如水，然後下意識的順着季如水指着的方向轉頭看去，樹下的騰蛇也回過神來，狠狠的瞪了季如水一眼就消失了。

季如水：“……”

昌浩都沒有“見鬼”能力，他躲什麽？啊，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作賊心虛了。

“如水你在講什麽？樹下哪裏有人啊？”昌浩完全不解。

季如水淡定的收回手點頭：“啊，的确。我看錯了。”

“……你這是轉移話題嗎？”

季如水看着昌浩的臉，認真的思考了三秒，點頭：“我知道了，我幫你。”

“真的？”昌浩兩眼發光。

“嗯。”說着，季如水朝晴明的方向走去。

“喂，如水，你去哪？”

“找晴明。”

“找爺爺？找他幹嘛？你不是說幫我麽喂！”

“找晴明給你裝個我樣子的木樁。”

“……”

平安京的寒冬已經過去了，天氣也逐漸暖和起來，街上積了很久的雪終于融化的差不多。嗅着終于有着春天氣息的晨露，季如水心情不錯的回到陰陽寮。

從見習生升到天文生，工作量并沒有改變什麽，只是做的事沒有見習生那麽繁瑣，最大的區別是可以接觸一些比較高級點的陰陽術。不過這對季如水來說沒多大區別，畢竟有晴明和葉王在，她根本不愁學不到東西。

抄完需要整理的天文資料，趁還有一會時間，季如水打算将好幾天前借的書放回書庫。

走到書庫門前還沒進去就聽到裏面傳來對話聲：

“你聽說了嗎，皇子病重這事？”

“當然，我聽我父親說的，皇子昨天突然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不會吧？不是說皇子是吉祥之人麽？這雪還是他出生後才停的。”

“誰知道了，說不定是詛咒呢，昨天葉王大人就被召進皇宮了。”

“那結果是什麽？”

“這個就不太清——”

“唰——”一聲打開門，話說聲突然頓住了。

因為裏面的人拉開門，然後就看見一臉淡定的季如水站在門外光明正大的偷聽

“如，如水殿……”

“嗯。”季如水點點頭，即使被捉到偷聽的也面無改色，“還書麽？”

“額……是的。”

“哦，還完了？”

“……是。”

“原來，我還沒還。”

“……”

目送抽搐着嘴角遠去的兩人，想到剛才他們的對話，季如水眨了下眼睛，轉身進書庫。

反正也不關她的事，她相信葉王的能力。

下午，季如水被叫進了陰陽頭處。

平時在陰陽寮中，麻倉葉王很少叫季如水單獨談話，畢竟平時兩人相處機會也不少，沒有什麽事不能等到兩人見面時說的，所以叫季如水談話基本都是些工作上的內容。

走到陰陽頭的工作室，季如水拉開門進去，葉王正在案臺上寫着東西，看到季如水來了才停下手中的動作溫和的笑着看向她。

季如水跪坐到他面前，開口：“有什麽事情需要交代的嗎？”

葉王搖了搖頭，然後第一句話便是：“如水還記得半年前失寵女禦的事情嗎？”

季如水一怔，反應過來，點頭：“嗯，記得。”

“那你還記得我有跟你說過那個院子傳出過鬧鬼，卻始終找不到緣由。”

“嗯。”

葉王輕笑：“這次的事情和上次，有些聯系。”

季如水看着麻倉葉王，面無表情：“所以？你想說你搞不定？”

葉王失笑：“不，我要說的重點不是這個。如水還記得嗎？當時我進去救你時，那個女禦想逃但被我捉住了，後來我發現，她逃得方向四面都是牆壁，沒有任何的有空隙的地方。可是，在她轉身準備逃跑時從那兒方向卻有風吹過來，從裏面吹出來的風夾雜着很多奇怪的氣息。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确定感覺到了。”

“風？”

是堵牆，但卻有風？按道理來講這是不可能的，除非……

葉王看着她的表情便知道她隐約猜出什麽，緩緩的點了點頭：“如水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之前我和晴明殿都找不到她的存在？而這次也是這樣的，皇子的病是詛咒，不是人為，而是怨靈，可問題是，那個怨靈到底藏哪？為什麽以前都察覺不到了？一個怨靈再怎麽藏也不可能把她身上的怨氣與煞氣隐藏，除非……”葉王一頓，然後看着她笑道：“除非那裏存在着什麽藏身之地，而且還可以隔絕一切氣息的。”

藏身之地……隔絕氣息……

時空斷層……

“如水，也許皇宮裏存在着你一直尋找的時空斷層。”

麻倉葉王的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句落到季如水的心頭。

時空斷層，這玩意便是她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到這個世界半年多，她一直研究者關于時空的陰陽術，但對于時空斷層，這是季如水最沒辦法的。因為平安京那麽大，她不知道這個斷層到底斷在哪，甚至長什麽樣，以什麽形式出現都不知道，所以這半年來她只能一直等，因為除了等，她別無它法。但是現在，居然有人告訴她她找了那麽久的東西半年前就已經出現過了！

可是……

突然的，她似乎想到了什麽，一閃而逝，但她卻來不及捉住什麽。

可即使如此，還是感覺，很奇怪……

“不是如水要找的時空斷層嗎？”

溫和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季如水擡頭，觸及葉王的視線，想了想，季如水開口：

“葉王……”

季如水所想的任何事情他都知道，包括她現在的打算。葉王看着那雙比平時明亮的眼睛，輕笑，擡手将折扇輕輕點在她額頭上，點頭：“好。我會尋機會帶你入宮。可是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要勉強自己，知道嗎？”

*******

場外小劇場：

上章提到了晴明建議如水最好不要碰酒，于是當如水知道自己醉後屬性後——

季如水：晴明，上次我喝醉酒後對你幹了什麽？

晴明：呵呵，如水問這個做什麽？

季如水：因為葉王告訴我，我喝醉酒後會做我心裏最想做但平時絕對不會去做的事。

晴明：……

季如水：其實我有猜過，莫非是追着晴明的臉打一頓？

晴明：……

季如水恍然：啊果然是吧？

季如水一頓，突然看着晴明，認真道：“以後看到晴明欠打的表情後我覺得我應該裝醉了。

晴明：……

你平時到底有多想揍我臉連平時都念念不忘着啊混蛋！

拾柒、梅壺怨（二）

這是季如水第三次進皇宮。

第一次進，她認識了麻倉葉王，第二進，她欠了麻倉葉王一命，第三次便輪到麻倉葉王帶她進，還順便又欠了麻倉葉王一份人情。

總的來說，皇宮和季如水有點八字不合。

皇宮裏的一切和半年前沒有任何不同，院子裏的積雪早就被清理幹淨，沒有像是下過四個多月雪的樣子。

季如水和麻倉葉王一路無言的跟着帶路的女官身後，然後參見了天皇。天皇的樣子和半年前沒有任何改變，許是為小皇子擔盡了心，眼下有層不算深的黑眼圈。

天皇自然還是記得季如水這號人物的，然後天皇毫不吝啬的表揚了季如水一番，然後再給以高度的期望。這一切季如水都平淡的應了下來。

随後，天皇和葉王開始談起小皇子的情況。照天皇所講的，小皇子的情況比季如水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很多，最後，天皇深深的嘆了口氣：

“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自從小皇子出了事後麗景妃也變得很奇怪，最近臉色都很不好，說一直作噩夢。葉王，待會也去看看麗景妃吧。”

“是。”

葉王點頭，然後他轉頭看了季如水一眼，“陛下，微臣還有個請求。”

“葉王請說。”

“這次的事情有些蹊跷，我感覺到了和上次陛下受阻時相同的氣息。”

“什麽？”天皇的聲音猛的提高，臉白了一下，“不是說已經解決了麽？怎麽回事？”

“是，微臣可以确定上次的事的确解決完了，可是這次的事似乎與上次的事有些關系，所以今天我才帶如水君來，就是想讓他再去看看上次那個院子。”

“這樣啊……”天皇點頭，然後看向季如水：“等會我讓人帶你們去，不過那個院子重修過，不知有沒關系？”

季如水低頭回答：“是……也需要去看過才知道。”

“好，那這事就拜托你了。”

随後。天皇又跟季如水與葉王交代了幾句後，她便要和葉王分開行動。葉王去給小皇子加固結界與去看麗景妃的情況，而她就去那個院子。

跟在女官的身後，那個院子的路徑季如水還依稀記得。穿過長長的回廊，然後路過小庭院，再走沒多遠便到了那個院子。

女官帶完路便退下了。

季如水走進院落，而這個院子果然被重修過一遍，原本有些殘破蕭條的景象完全不見，煥然一新。

走到那個屋子前，因為之前葉王已經把景文妃淨化掉了，所以這裏也再沒有什麽不祥的氣息。

這是一棟再普通不過的院子。

看上去……

推開緊閉的木門，屋內也已經重新裝修了一番，那根被黑氣撞斷的柱子位置上被換成了一根比之前還粗的柱子。

季如水走到之前景文妃站的位置上，然後努力回想起當時景文妃見到葉王時轉身逃跑的方向，然後緩緩轉過身。

果然如葉王所說，是牆。

看着那堵牆猶豫了會，她還是決定抽出符咒。

自從那次因大意吃了平原敬滿的虧後，季如水再也不敢“以身作測”——以自己的身體做探測。

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