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還在外邊呢,別浪

南又星直接把人送到了警察局。

他和警察簡單地敘述了一下情況後,警察調出了那段路段的監控。

果不其然,監控位置比較角落,倒是能拍到這人拿着板磚沖向南又星,但是卻完全拍不到這人的臉。

想來這歹徒是提前專門研究了監控的位置,不僅用罩兜遮擋了臉,而且還故意背對監控器,讓監控器拍不到他的臉。

如果不是南又星警覺,又有一定的格鬥技傍身,估計現在已經凄慘地死了。

警察給南又星做完筆錄後,在歹徒醒後審訊了一番,又調查了一下此人的信息。

看着紙上對方的信息,南又星的視線落在姓名那一欄,望着“祁陽”兩字,他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他。”

被審訊人對于他為什麽襲擊南又星也一直閉口不言。

警察只得先立案,好尋找更多的蛛絲馬跡,讓南又星先辦完手續就先回家等消息。

一系列的手續過後,時間都已經快到半夜兩點了。

南又星下意識地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

也是,他手機已經用了七年了,電池根本就不怎麽行了。

他習慣性地摩挲了一下手機外殼電量鍵附近的小缺口,長摁之後手機也是毫無反應。

警局的女警看他一個漂亮纖弱的少年,剛剛又受到這種可怕的襲擊,不由得心生憐惜。

更何況,外邊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下起雨來。雖說并不是暴雨,但南方初春時候的雨,是最冷的了。更何況南又星穿得也薄,這樣的雨幕,他那外套根本不妨事。

看他拿出手機明顯黑了屏,女警忍不住開口道:“我手機借給你,你聯系一下家裏人來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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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南又星搖了搖頭,把手機又塞回了兜裏。

“那你把手機遞給我充一下電吧,這麽大的雨,你也不好打車。”女警站在櫃臺後,朝他伸出手來。

見南又星擡起雙眼,睫毛又長又黑的,那麽一眨,燈光如流水般盛在他細密的睫毛上,垂下陰影,掩着一雙漆黑安靜的眼睛。

她不由得暗暗地吸了口氣。

被突如其來的美貌撞到了。

“謝謝。”南又星禮貌地道謝,将手機遞了過去。

“呀,你手機型號這麽老了呀。”女警接過手機有些吃驚,“……得是五六年前的機型了吧?”

好在櫻桃家所有版本的手機充電線都是一個型的,不然這麽早的機型,現在恐怕都找不到充電線了。

像南又星這個年紀的小孩,誰的手機不是一兩年一換的,這小孩看着年紀不大,手機卻能用這麽久的。

“七年。”南又星低聲回答。

七年,眨眼卻仿佛還在昨日。

見南又星衣着單薄,因着下雨門口風也大,女警拿了條椅子放在一邊,招呼他。

“你先過來坐一坐吧。手機還要充一會兒的。”

“謝謝。”南又星坐在椅子上,望向門外。門外的雨幕逐漸變大,豆大的暴雨傾盆而下,将警局門口的地板都沾濕了一塊。

望着門口那塊濕漉漉的地板,他的眸光漸漸失焦。

七年前,也想過一場這麽大的雨。

車子擦着草叢滑到山坡下面,輪胎壓上無數碎石,跌跌撞撞往前翻滾。直到像是撞到了什麽東西,巨大的沖擊力撲面而來,猝不及防間,一個人猛地撲過來擋在了他面前。

他來不及喊出“不”字,就被那個胸膛溫柔地抱住了。

“別害怕。”

車內狹小密閉的空間內,那個聲音輕輕地落在他耳邊。

聲音逐漸熄滅,他從醫院裏跌跌撞撞地跑出來,那天的雨下得好大,他一個人走在那場大雨裏,像是永遠都找不到出路。

“欸南又星,你來看下,你手機上有很多未接來電。”

女警的聲音把南又星從回憶裏喚醒,他愣愣地接過手機。

“阿時”兩個字像是帶着火光掠過,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他像是被燙了一下,瞳孔猛然緊縮了起來。

正在南又星發怔的時候,電話猛地響了起來。

他像是失了神,機械地接起電話。

“喂!南又星!你總算是接電話了啊?這麽晚了你在哪兒?你知不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電話?”

一連串的質問聲響起,因為電量不足的緣故,他的聲音還帶着細小的電流滋滋作響。

南又星緊緊扣着電話,像是在湍急的水中,終于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仿佛在快要窒息的黑暗裏,他終于找到了一小片光的窗口,得以喘息。

一連串的質問後,電話那頭的聲音停了下來,像是在等南又星的回答。

可是南又星只是緊緊抓住了手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說話!”電話那頭的聲音起了火氣。

南又星想說話,但嗓子像被卡住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個“喂”來。嗓音沙啞顫抖,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撒嬌和委屈。

裴世霄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似的,怒氣如煙般然消散無蹤。

他低下聲音:“你在哪兒?”

裴世霄趕到時,一眼就看到南又星正乖巧地坐在警局裏,他雙腿并攏,手搭在膝蓋上,見到他來,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裴世霄将濕漉漉的傘收好放在警局門外,一轉頭,南又星已經快步跑到了他面前。望着警局門口濕漉漉的地磚,裴世霄皺起眉頭:“不要亂跑,地上滑,你……”

他話沒說完呢,那個身影就已經近在眼前。

裴世霄下意識地張開了雙手,南又星毫不猶豫地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裏。他感覺胸膛上貼着頭發毛茸茸的觸覺,一雙手緊緊地扣住了他的腰。

于是裴世霄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他心中一軟。想南又星肯定被吓到了。

他抱着人安撫性地将人往上踮了踮,想到這裏是警局,不好太親密,他很快就把人放了下來。

南又星倒是粘人的很,從他懷裏出來時,還委委屈屈地抿着唇,擡着雙眼望他。

他漆黑的眼睛像是浸潤了雨水的潮意,如霧氣彌漫,像是漆黑海面上僅露出一角的冰山,無數欲說還休的情緒都藏在海面下,暗浪翻湧着。

裴世霄在心裏嘆了口氣,摟着人的肩膀低頭湊到他耳朵邊。

“還在外邊呢,別浪。”

女警望着他們倆的互動,此時已經是微微紅了臉頰。

這也太……太甜了吧!

單身狗被猝不及防地喂了一大口糖啊!

女警定了定神,簡要地敘述了一下事情經過,将還在充電的手機還給了南又星。

裴世霄打着傘把人送到車門邊,才發現剛剛過來得太着急,他大衣兩邊的肩膀都已經濕了。

他褪下大衣随手丢在後座,發現南又星已經上了後座。

他看得好笑,下巴揚起往副駕駛示意。

“你坐後面幹嘛,坐前面來。”

南又星低着頭不說話。

“我是什麽禽/獸嗎?你躲這麽遠。”南又星那點小心思就差寫在臉上了,裴世霄頓時無語:“放心,車上我不會對你做什麽。”

南又星縮了縮身體:“我……我坐後面就好。”

看他那樣子,想到他今天應該是被吓到了,裴世霄也就不和他計較,徑直坐上了駕駛位。

車剛開進別墅,還沒停進車庫。

裴世霄打開扣好的安全帶,下了車拉開了後座的門。他眸光深深,居高臨下地凝望着南又星的臉。

南又星漆黑的雙眸還含着水光,盈盈地擡起頭看了過來。

裴世霄單腿壓上了後座,一只手扣着南又星的脖子,把人壓躺在了後車座上。

“如你所願。”

他湊到南又星耳根邊,低低地笑了一聲。

開年的第一場春雨漸漸地小了,還在車外淅淅瀝瀝地下着,打在車外殼上,激起清脆的水聲,滴滴答答的。

月亮從雲層後漸漸探頭,淡藍色的月影靜靜地落在停在別墅門口的車上。

外邊涼意襲人,車廂裏卻很熱。

明明是在做着這樣的事情,南又星卻像是在走神。

他的眉目漆黑如點墨,素得幹淨冷清。

明明聲音都仿佛沾染了春雨的潮氣,他趴在自己肩頭時,呼吸溫熱,薄薄地抵着人的脖頸,癢意如霧氣彌漫。

一絲淡淡的草木香味探入鼻尖,帶着些許涼意。裴世霄湊近嗅着這味道,着迷不已。

夜色下,南又星像是一捧新雪,在他的山尖上顫顫巍巍。

他忍不住捏着南又星花枝似的後脖頸,像是捏住了群峰的山巅。

最終南又星是被裴世霄抱進別墅的。

第二天醒來時,南又星望着天花板,意識有一瞬間的怔忡。

他拿開裴世霄橫在他胸口的手,從床上坐了起來。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他下了床,走下樓做早餐。

七年以來,每次遇到這種雷電交加的暴雨時,南又星總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拉上厚厚的窗簾,戴上耳塞,直到聽不到任何聲音為止。

醫生曾說過這是一種心理暗示,因為那個大雨天給他留下的痕跡太深,所以他在這種天氣總會發病。

而昨天,應該是七年來第一次,他沒有像之前那樣關住自己,也沒有出現症狀。

“要糊了。”裴世霄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南又星回過神來,低頭一看,鍋裏的煎蛋果然被煎焦了邊,黑乎乎的一圈,極不好看。

南又星趕忙将煎蛋鏟起來,倒進盤子裏:“你等一下,我重新煎一個。”

“不用。”裴世霄毫不在意地拿過盤子,“一點點而已,不妨事。”

等到南又星将三明治做好,端到餐桌上後,只見裴世霄已經将他那份煎蛋的邊也剔掉了。

“做飯還發呆,”裴世霄目光含笑地望着他,“想什麽呢。”

“沒什麽。”南又星收回目光,低頭看着自己的盤子,慢慢地吃起東西來。

見南又星态度似乎有些冷淡,奇怪的違和感湧上心頭。

裴世霄微微蹙眉。

到底是昨天被吓到了。

他不會是……察覺到沈聽眠的事情了吧?

不知怎麽的,裴世霄心頭一空,像是踩不到實地一般,有種莫名的心慌氣短感。

“是我的錯。”裴世霄放下手裏的刀叉,眉眼微沉。

“那個祁陽……我會處理。”

作者有話要說:

“車上我不會對你做什麽。”

——打不打臉啊裴狗。

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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