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酒吧初遇

昏暗的燈光，噪嘩的音樂，舞池裏不停舞動的人群，周落落感受着這陌生的一切只覺得心髒飛快地跳動着，他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舞池中央。

“落落，你覺得這裏怎麽樣？”好友湊到他耳邊扯着嗓子大聲說道。

周落落抖了一下身子，随後轉頭看向樊嘉榮，他張了張嘴而後低頭在電子屏幕上寫寫畫畫：“這裏很吵。”

樊嘉榮看見這幾個字笑了起來，他伸手搭住周落落的肩膀，大聲說着：“不覺得有趣嗎？”

周落落轉頭看了眼舞池，他輕咬一下嘴唇，随後才回應着：“有趣。”

只是這樣喧鬧刺激的生活并不适合他，但這次是好友特意帶他來酒吧體驗一次，周落落不想讓樊嘉榮掃興，于是他扯嘴笑着，在屏幕上寫道：“你去跟他們一起玩吧。”

樊嘉榮邀請：“一起來？”

周落落搖頭：“我不會玩游戲。”他停頓了一下，随後又在屏幕上寫下：“你去玩吧，就別為我操心了。”

樊嘉榮還是有些不放心好友，于是他拉着周落落：“那你坐我旁邊，不要亂跑。”

周落落點頭，乖乖跟在樊嘉榮身後。

兩人入座，有人遞來酒杯，樊嘉榮接過自己的，伸手婉拒了周落落的酒，他一邊招手喊來酒保，一邊跟朋友們解釋着：“落落不喝酒，我替他喝了。”

樊嘉榮在來之前就跟朋友們說過周落落的特殊情況，所以在座的人都沒有為難他。

周落落見狀，連忙低頭寫道：“抱歉。”随後又悄悄給樊嘉榮寫了兩個小字：“謝謝。”

樊嘉榮不在意地拍拍他的肩膀：“這點小事。”

周落落雖然是個啞巴，但他眉清目秀模樣好看，特別是一雙眼睛清澈明亮，不停向四周張望試探着，頗有些引人注目。

不一會兒，就有人坐到周落落身邊，來者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手裏端着酒杯，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你好，初次見面。”

周落落被吓了一跳，連忙偏頭看去，看見陌生男人靠自己這樣近距離，他不自覺地往另一邊挪了挪身子，而後才低頭回應道：“你好。”

“加個微信嗎？”男人說。

周落落聽見這話，先是求助地看向樊嘉榮，只是對方如今正沉迷在游戲裏，周落落又只好回過頭來，他錯開視線不敢和男人對視，低頭看着一片空白的屏幕。

沉默的回答即是無聲拒絕，男人也不強求，頗為遺憾地笑了笑：“那就不為難你了。”說着，他握着酒杯輕輕碰了下周落落面前的那杯飲料：“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周落落這回反應很快，舉起屏幕：“謝謝。”

男人笑着搖搖頭，然後端着酒杯離開了。

看見對方離開的背影，周落落松了口氣，抿了一口樊嘉榮給他點的西瓜汁。

他實在是應付不來這樣的場景，對男人的回應難免有些失禮，周落落感到有些歉意，但很快，他的視線就又重新回到了舞池中央。

從踏入酒吧的那一刻，周落落就瞧見了那抹身影，昏暗的燈光讓他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但他卻鬼使神差地挪不開眼。

“落落，在看什麽？”樊嘉榮這會兒已經玩完一輪游戲，轉頭就看見好友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不遠處，他順着周落落視線看去，卻只看見舞動的人群，于是樊嘉榮開口問道：“落落，你在看什麽？”

周落落回過神，眼神躲閃幾下，抿着嘴搖頭。

樊嘉榮見狀也沒上心，以為他只是在發愣，于是又說：“是不是無聊了，想回去嗎？”他看着舞池，停頓了一下，又試探地問道：“還是說你想去那邊跳舞？”

見好友誤解自己的意思，周落落連忙慌張地擺擺手。

樊嘉榮笑着：“要不要去試試？”

“……“周落落用力地抓着平板，表情糾結。

樊嘉榮了解他，知道周落落這是在猶豫，他索性站起身，伸出手無聲邀請着好友。

周落落緊張地看着周圍，手心出了些汗，但還是一咬牙，接受了樊嘉榮的邀請。

被樊嘉榮牽着手，周落落手忙腳亂地走向舞池，同時還不停地暗中四處張望，尋找着那個身影。

“別緊張，我在這呢。”樊嘉榮拉着周落落的手腕，一點一點地拉着他走進舞池的邊緣。

踏進舞池，周落落卻又埋着腦袋不敢擡頭，樊嘉榮知道他性格使然也不強求，只是帶着好友跟上音樂節拍，漸漸融入環境裏。

四周站滿了人，周落落稍不注意就會撞到陌生人，他連忙縮着肩膀，緊緊地抓着樊嘉榮的衣袖，垂眼看着地板，入眼的是各式各樣的鞋。

那個人會在哪兒呢？

周落落想着。

就看一眼也好。

他抓着樊嘉榮衣袖的手緊了緊，心想着，只要擡頭看一眼就夠了。

“落落！你今晚，開心嗎？”樊嘉榮拉起周落落的手在空中揮舞，他的臉上洋溢着笑容，整個人輕松愉悅，和周落落局促失措的表情截然相反。

周落落站在原地，先是愣愣地看着好友，随後才反應遲鈍地點頭。

他們站在舞池邊緣，即便樊嘉榮已經足夠努力讓周落落融入環境，周落落依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傻站着的周落落很快就引起他人的注意。

“你看那個人，看起來好呆。”不遠處，一個男人伸手指向舞池邊緣，戲谑地說着：“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坐在對角沙發裏喝酒的謝星河聽見這話循聲望去，一個面帶慌張、稚嫩面孔的男人印入眼簾，他沒像朋友那般嘲笑那個男人，反倒是認真端詳着對方，半眯着眼，表情有些複雜。

朋友沒得到迎合，偏頭瞧見謝星河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用肩頭碰了碰謝星河，笑着問：“怎麽，你不會看上對方了吧？”

謝星河沒回答，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眼神卻是停留在舞池邊的男人身上。

見他這般反應，驚訝的人變成了朋友，他詫異地看着謝星河：“不是吧，你才分手半個月不到，就又有戀愛的念頭了？”

謝星河這回給了反應，他斜眼看着好友，笑着說：“難不成我還要跟個寡婦似的守個三五年？”說完這話，他便放下酒杯起身走向舞池，留下好友留在卡座上無言以對。

謝星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随後又伸手随意地抓了抓頭發，邁步走向舞池。

此時的周落落背對着謝星河，在樊嘉榮的帶領下開始慢慢嘗試着舞動，這是他從未擁有過的感受，很快，他便有些沉迷于這樣新奇的經歷之中，就連身邊站了人也沒發現。

謝星河沒想到對方會無視自己的存在，他揚了下眉毛，倒是認真打量起這人來，走得近了，他也能更清楚地觀察對方的模樣。

皮膚白嫩、紅唇齒白，看起來就有着一副好脾氣，是謝星河喜歡的類型。

他滿意地點點頭，而後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你好。”

周落落被肩上傳來的觸感吓一跳，他連忙躲到好友身旁，轉頭朝人聲方向看去，等他看清搭讪的人，周落落驚訝又驚喜，張着嘴模樣呆愣。

見對方錯愕地睜大眼睛，臉上的表情還帶着些驚恐，謝星河連忙收回手：“抱歉，吓到你了。”

嘈雜音樂聲阻礙了兩人交流，謝星河想湊上前說話，卻又怕自己再吓到對方，他沒想到這個男人膽子會這麽小，只好無奈地站在原地，試探性地說道：“下去喝一杯？”

樊嘉榮聽清楚了這句話，剛打算開口替周落落拒絕，手臂上卻傳來一股勁兒，他偏頭看向好友，只見周落落探了個腦袋出來，表情有些羞赧，小幅度地點點腦袋，樊嘉榮震驚地合不攏嘴，但還是順着好友的意願走下舞池，入座到卡座說。

謝星河看着另一個陌生男子，遲疑幾秒，而後笑着問：“這位是……？”

樊嘉榮主動自我介紹着：“我是他朋友。”

謝星河暗自松口氣，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他坐在周落落身邊，聲音溫柔：“你好，我叫謝星河，你呢？”

周落落聽見對方的問話冷靜下來，他僵住身子，好幾秒之後才給出回應：“周落落。”

看着屏幕上的字，謝星河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他沒有多問，反倒是誇贊起對方的名字來：“落落大方的落落，好聽。”

周落落垂下眼簾，情緒有些波動，握着平板的手稍稍用力。

謝星河沒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反倒是遞了杯酒過去。

“落落不喝酒。”樊嘉榮開口說。

謝星河手上停頓一瞬，随後放下酒杯，笑着看向周落落：“那就喝些其他的吧。氣泡水？還是西瓜汁？”

他招來酒保，詢問着周落落的意見。

“西瓜汁吧，謝謝。”周落落被對方直白的目光盯的有幾分不自在，他眨了眨眼睛，不敢和謝星河對視。

謝星河淺淺一笑：“不謝。”

他看着周落落的面容，半眯着眼，眼看着面前的人愈發不安，這才慢慢悠悠地開口問道：“你還是學生嗎？”

周落落搖頭：“工作了。”

“這樣，我看你身上還有幾分學生氣，看來是我想錯了。”謝星河抿了口酒，繼續和他閑聊下去。

兩人你一問我一答地交流了一會兒，謝星河便搞清楚了周落落的情況，他沒想到周落落這樣純情，對此倒是有些詫異，但更多的情緒是愉悅和暢快。

“時間不早，我們計劃着走了。”謝星河站起身，跟朋友使了個眼色，好友便立馬配合他站起身來，裝作他們立馬就要離開酒吧。

周落落聽見這話有些失落，但也只是多看了謝星河幾眼，沒寫字回應對方。

謝星河便又說：“咱們加一個微信？方便下次再見面。”

聽見謝星河說下次再見，周落落心中不免有些喜悅，他點頭拿出手機，兩人便這麽交換了聯系方式。

“那我走了，再約。”

周落落對他揮揮手，直到看不見謝星河的身影，他才坐回沙發上。

“你喜歡他？”樊嘉榮看見好友這樣的反應怎麽還會不明白，只是情緒複雜，忍不住要求證一番。

周落落先是一臉空白，反應過來後就面紅耳赤。

樊嘉榮也不逼他回答，只是安靜地看着好友。

過了一會兒，周落落才寫道：“我不知道，或許是吧。”

他沒喜歡過別人，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