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約會

兩人趕到看電影的購物中心，謝星河看了眼時間，偏頭跟周落落說：“距電影開場還有一會兒，你吃爆米花嗎，要不我們先去買點爆米花和飲料？。”

周落落點點頭，跟在謝星河身後。

“怎麽落在後面。”謝星河見身旁沒人，轉頭看向周落落。

周落落低頭打字：“習慣了。”

謝星河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特別的習慣，笑着說：“我還是更習慣你走在我身旁。”他開玩笑說道：“走在我身後要是走丢了我都發現不了。”

周落落呆呆地看着他：“我是成年人，怎麽會走丢。”

“誰讓你長得這麽好看。”謝星河打趣說道，滿眼笑意。

周落落很少被人誇贊，這會兒有些受寵若驚，耳朵漸漸變得通紅，開始不敢同謝星河對視。

謝星河敏銳地察覺到周落落的情緒，見自己随口一句誇贊就把對方誇得有些不自在，他不禁再次在心中感嘆周落落的青澀天真。

在謝星河看來，周落落實在是像一棵含羞草，害羞而敏感，輕輕一撩撥就縮着身子手足無措起來。

他沒再繼續調笑周落落，只是放慢腳步，和周落落并排走到一塊兒。

周落落知道對方是在将就自己，默默調整步伐走在謝星河身邊，他還有些不習慣，但好在這種異樣感覺還能忍受。

兩人走進飲品店裏，站在前臺點餐的女孩暗中打量他們一番，而後開口詢問：“兩位先生需要點什麽？我們新出的情侶套餐賣的還不錯，或許二位可以試一試？”

周落落聽見女孩兒的話睜大眼睛，他先是張了張嘴，有些慌亂地看了一眼謝星河，随後連忙擺手示意。

“我們不是情侶。”謝星河笑眯眯地解釋道，轉頭滿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周落落。

周落落點點頭。

“啊，抱歉。”女孩兒捂嘴，連忙道歉。

“你想喝什麽？”謝星河轉頭問周落落，臉上一直帶着笑容。

周落落低頭看着菜單，他沒來過這家店，不知道自己該選什麽飲品，還沒做下決定，耳邊就又響起謝星河的聲音：“我覺得小姐推薦的情侶套餐還不錯，你覺得怎麽樣？如果你也喜歡，或許我們可以試試？”

此話一出，周落落連忙擡起腦袋看了一眼前臺小姐，就見對方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他臉頰一熱，再次低下頭，在屏幕上寫着：“我都可以。”

“那就麻煩小姐幫我們點一份情侶套餐飲品。”謝星河說着話，還稍稍加重情侶二次的咬字。

周落落耳根一片通紅，連帶着脖子都有些微微泛紅。

點完飲料，兩人坐到一旁的待餐區，周落落往四周看了看，發現周圍只有他們兩個，于是他寫字把手機舉到謝星河面前。

“你這樣做容易讓別人誤會。”

謝星河仔細觀察着他的表情，在确保周落落沒有生氣後反問：“讓你感到不舒服了嗎？”

周落落停頓了一下，老實回答：“沒有。”随後便聽見謝星河輕笑幾聲，他擡頭和謝星河對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這樣開心。

“那就好。”

謝星河看着周落落毛絨絨的頭頂，手指相互揉搓：“你太害羞了。跟朋友相處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

周落落搖頭，樊嘉榮不會調笑他，更不會說剛才那樣暧昧的話。

“那就是只對我害羞。”謝星河頗為滿意地點點頭：“感覺不賴。”

兩人的飲品碰巧在這時做好，謝星河起身去前臺端飲料，留下周落落一個人在原地面紅耳赤。

他實在是不擅長隐藏自己的情緒，害羞的時候滿臉通紅，不自在了就躲閃眼神不敢對視，面對謝星河的話更是毫無抵抗力，手足無措之餘又隐隐感到一絲愉悅。

“落落，走了。”謝星河拿着兩杯飲品，站在門口。

周落落回過神來，連忙起身跟上謝星河，沒注意到謝星河對自己的稱呼變化。

兩人買好飲品又買了一桶爆米花，謝星河雙手拿着飲品，周落落抱着一桶爆米花，兩人一左一右走進影廳。

他們看的這場電影是一部溫情電影，講述的是母親與女兒之間的感情，開播之前謝星河還有些糾結，心想着要不要換成浪漫愛情片，但最後看見注視着電影海報的周落落，他以為周落落對這部溫情電影感興趣，随後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兩人看電影之前都沒做功課，謝星河也沒去看網評，誰知這部電影拍的實在算得上是精妙絕倫，劇情一波三折，搞笑卻又滿含溫情和淚點，看得謝星河頗為感動，眼眶隐隐發熱。

電影播到尾聲，謝星河偏頭看向周落落，他以為周落落會感動得熱淚盈眶，卻不曾想對方神情淡漠，表情有些僵硬，看起來神思恍惚。

謝星河有些詫異，但他又顧忌着周圍其他觀衆，便等到散場之後才開始：“落落？”

周落落聽見聲音，像是被突然驚醒一樣顫了一下身子，表情茫然地看着謝星河。

“電影散場了。”謝星河說：“我們走吧。”

“好。”

謝星河一邊往外走一邊回想起周落落剛才的樣子，他有些在意對方的表情，也有些擔憂。

兩人走到沒人的地方，謝星河停下腳步。

周落落似是在思考着什麽事，一個人往前走了兩步才發現謝星河站在原地，他轉回頭看着謝星河，又退到他的身邊。

“怎麽了？”他問。

謝星河看着屏幕上清隽娟秀的字跡，反問：“你怎麽了？”

“為什麽悶悶不樂？”

周落落一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該怎麽解釋呢？

是說自己不理解電影裏主角與母親之間那樣深刻的牽絆與感情，還是說自己羨慕主角有那樣幸福美滿的家庭？

除開樊嘉榮，周落落從未同外人提起過自己的家庭，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提起，畢竟那是他深藏在陰暗角落裏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落落握緊拳頭，搖頭。

見對方不願回答自己的問題，謝星河也沒再堅持，他輕嘆一口氣，上前一步走到周落落面前。

兩人靠得有些近，周落落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淺淺的呼吸聲，他剛打算後退一步，就被謝星河捏住了臉頰。

“要開心一點呢。”謝星河認真專注地看着周落落，伸手戳了戳他柔軟的臉頰：“你笑起來更好看。”

他沒再追問下去，但也猜到是電影情節勾起周落落的低落情緒：“抱歉，讓你不開心了。”

聽見謝星河道歉，周落落睜大眼睛，他飛快地搖頭，手忙腳亂地寫着：“不要道歉呀，你為什麽又要道歉呢？”

“電影很好看，我很喜歡。”周落落寫字的手停頓了一下，擡頭看了眼謝星河還有些泛紅的眼眶，又繼續寫道：“很感人呢，看的時候好多人都哭了。”

謝星河欲蓋彌彰地伸手扶額：“是挺感人的。”

“沒想到謝先生這樣感性。”周落落沒想到謝星河是這樣容易動容的人，他就像是發現什麽新鮮事一樣，一眨不眨地看着對方，眼裏滿是新奇。

這一次，被看得不自在的人變成了謝星河，他伸手摸了把鼻尖，連忙轉移話題：“時間不早了，咱們去吃個飯吧。”

電影結束的時間實在是有些微妙，外邊兒的天空蒙蒙黑，謝星河提出共度晚餐的邀約似乎也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你想吃什麽？”謝星河征求周落落的意見，拿出手機打算聯系餐廳，他滑動屏幕，打開通訊錄，等待着周落落的答案。

“燒烤。”周落落想了想，随後回答道。

謝星河聽見這個答案，手指停頓在空中。

通訊錄裏邊兒存着附近著名餐廳的電話，中餐、日料、西餐等等應有盡有，唯獨沒有燒烤店老板的電話。

“想吃燒烤？”謝星河詫異地看着周落落。

周落落點頭，看見對方的表情，又覺得自己說的有些不妥：“要不然算了吧。”

“你想吃，咱們就去。”謝星河笑道。

他帶着約會對象去過數不清的餐廳，卻還是頭一回去燒烤攤約會。

兩人驅車趕往夜市，還是周落落指路帶領着謝星河，随便找了個地方停車，周落落又領着人輕車熟路地走到燒烤攤上。

燒烤攤攤子不大但生意興旺，攤子上挂着兩個白熾燈，照亮攤位上的菜樣，周圍站了不少客人，攤子後邊兒還擺着幾張小桌子，環境說不上惡劣，但絕對和謝星河平日裏的約會地點扯不上關系，他低頭看了一眼腳邊的竹簽，聽着周圍的嘈雜人聲，沒有說話。

周落落先是占了張桌子，又帶着謝星河到攤子上拿菜。

燒烤攤老板看見周落落，熱情朗聲說道：“落落，好久不見，今天帶着朋友來啦！”

周落落在熟悉的地盤上要開朗一點，他臉上帶着笑，嘴巴兩個小小的梨渦露出來，出乎意料，他這次沒再拿手機或者是平板跟人溝通，反倒是熟練地比劃着手語：“叔叔，好久不見。”

老板遞給他一個小框：“要吃什麽自己選啊，叔待會兒給你烤得巴巴适适的！”

周落落點頭，轉手把框遞給謝星河，又拿出手機打字：“你先選，這家燒烤味道很好。”

謝星河拿着框沒急着拿菜，倒是問：“你會手語？”

周落落點點頭，低頭看着攤子上的各種菜肉。

謝星河沒再繼續問下去，只是若有所思。

燒烤攤老板見周落落兩手空空，又遞給他一個小框：“小兄弟，喜歡什麽就拿啊！”

周落落連忙比劃着手語道謝，随後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謝星河。

謝星河低頭和他對視，借着有些昏暗的燈光看清了周落落的臉，眉目清秀、明眸皓齒，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謝星河有些失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周落落見他遲遲沒有反應，以為謝星河是在嫌棄街邊攤，拿着手機寫道：“你是不是不喜歡這裏？”

“要是不喜歡，我們還是換一個地方吃飯吧，我不挑食，哪裏吃飯都可以的。”

謝星河見他開始不安，連忙回過神來解釋：“沒有，我覺得還不錯，只是剛才在想事情有些出神。”

周落落聽見這話松了口氣，拿着小框開始選自個兒喜歡的東西。

謝星河看着周落落的側臉，臉上表情愣愣的，看起來有點傻。

他緩緩伸手摸了下胸口，回想起剛才那一瞬間，覺得那時的感受有些陌生，又有些特別，就像是春日裏的綠芽，有一種破土而出的心情。

兩人選好菜就坐在桌邊等待，桌子上的燒烤簽剛被收拾走還沒來得及擦幹淨，桌面還有些髒，凳子是那種方便收納的折疊椅，有些小，謝星河坐在那兒一雙長腿有些無處安放，但看着周落落滿臉期待，他又感覺好像也沒那麽糟糕，倘若自己真把人帶去了高檔餐廳，如今也看不到這樣放松愉悅的周落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