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晚安”

說這話的時候，謝星河臉上是帶着笑容的，就連說話的聲音裏都帶着愉悅，他看着低頭的周落落，伸手捏了捏對方通紅的耳朵，見懷裏的人抖了抖身子。

在自己的面前，周落落似乎總是這樣——時不時地臉紅，又或者是害羞到不敢和他對視。

謝星河好心情地笑了一聲，只覺得身心舒暢，他勝券在握地看着懷裏的人，就等着周落落的答複了。

只是過了幾秒，又過了幾秒，周落落依然保持着低頭的姿勢，他的耳朵也仍舊是一片通紅。

也久久沒有回應謝星河的話。

沒有得到自己想象中的答案，謝星河慢慢收起臉上的笑容，變得沉默起來，他低頭無言地看着周落落，不明白對方此時此刻為何會是這樣的反應。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謝星河已經清楚察覺到周落落對自己的感情，也正是因為他肯定周落落對自己有好感，所以才大膽試探，時不時做出一些暧昧舉措來。但也正是因為謝星河猜透了周落落的情感，如今才會這般困惑。

誰都沒再開口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僵持。

謝星河摟着腰的手慢慢松開力度，他後退一小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是他剛挪動腳，周落落就飛快地仰起頭來，眼巴巴地望着他，表情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的。

謝星河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把想說的話說出口。

算了，謝星河想，周落落膽子小，再給他一些時間吧。

周落落認真地看着謝星河的臉龐，企圖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情緒來。

“我們上樓吧。”謝星河說。

見他表情跟尋常一樣，說話的語氣也平平淡淡，周落落松了口氣，心裏卻又隐隐有些失望，他跟在謝星河的身後，低頭看着謝星河的衣擺，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兩人上了樓，周落落這才發現自己和謝星河被安排到了同一個房間裏，這也意味着自己今晚要和謝星河睡在一張床上，他站在原地沒動，看着謝星河整理床單的背影，心裏悶的有些難受。

猶豫一番，周落落扯了扯謝星河的衣擺。

謝星河轉過身來：“怎麽了？”

周落落飛快地打字，看起來有些焦急：“再等等我。”

他停頓了一下，用力地咬着嘴唇：“我會給你答複。”

謝星河笑了笑：“好。”他沒再繼續和周落落說這事兒，而是話鋒一轉：“你先去洗澡？”

周落落握着手機的手一僵，還是乖乖接過睡衣去了浴室。

溫熱的水落在身上，周落落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浴室很大，只有水流的回音，周落落在安靜的環境裏開始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

聽見謝星河的話時，周落落的心中就像是藏了只兔子似的忍不住地怦怦直跳，他忍不住心動起來，甚至想一時沖動回應謝星河，但最後還是所剩無幾的理智打敗心中的悸動，周落落再次選擇用沉默來回應謝星河。

與謝星河相識跟與謝星河相戀，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情，周落落需要再想想。

他總要做出選擇，在謝星河與母親之間。

洗完澡出來，周落落心情稍微舒暢些許，他身上穿着謝星河找來的真絲睡衣，衣服的碼有些大，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鎖骨露出來一片，頭發上還帶着濕意，時不時地落下一滴水珠。

“怎麽不擦擦頭發再……”謝星河原本站在衣櫥面前，聽見動靜後轉頭看向浴室，等他看清周落落的容貌，話說到一半，欲言又止。

周落落見他說話說到一半，擡頭看向謝星河，表情有些茫然。

濕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謝星河突然覺得喉嚨有些發癢，擡手捂嘴輕咳一聲，再開口說話時聲音已經有些沙啞：“我給你吹頭發。”說着，就直奔浴室。

周落落一臉茫然地看着謝星河走進去，又看着謝星河走出來，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慌張。

“過來，坐這裏。”謝星河拿着吹風機，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小凳子。

周落落邁步，乖乖地坐到凳子上，随後，身後傳來吹風機工作的響聲，溫熱的風随即落到自己的腦袋上。

熱風輕輕地落在周落落的身上，謝星河的動作也很溫柔，周落落舒服地眯着眼，很快就生出些困意。

周落落的頭發很軟，跟他的脾氣一般，不一會兒，謝星河就吹幹了他的頭發：“好了。”

“我去洗澡了，你先睡。”說完，就留給周落落一個落荒而逃的背影。

身邊的人離去，也帶走了周落落的困意，他環視一圈房間，爬上床，縮到角落裏，睜眼看着天花板，有些失神。

突然，枕頭下的手機震動幾下。

周落落抓起手機。

“記得打錢。”

是母親發來的消息。

周落落抿嘴，想起自己的動搖，心中對母親生出幾分愧疚，他背叛了母親，做了對不起母親的事。

只不過愧疚并不濃烈，不足以讓周落落放棄謝星河。

周落落思索一陣，随後輕點屏幕，轉了幾千塊錢過去。

“媽媽，對不起。”

從慧月誤解周落落話中的意思，以為他是在為了打錢的事情而道歉，看着比以往多出不少的轉賬收入，她‘大發慈悲’地回應道：“這次就算了，不要再有下一次。”

周落落難得一見的沉默，沒有回複母親，只是轉賬以後，周落落心情輕松不少，就好像是用錢彌補了自己的內疚。

“還沒睡？”

周落落走神得厲害，沒察覺到謝星河的動靜，突然聽見謝星河的聲音，他吓得身子一抖，睜大眼睛看過去。

謝星河見周落落跟只受到驚吓的鹿一樣，沒想到自己簡簡單單一句話能把人吓到，突然覺得周落落這幅模樣真是應了汪樂康的那句呆頭鵝玩笑話。

周落落看清面前人的穿着，面紅耳赤地抓起手機，把屏幕敲的啪啪響：“你怎麽不穿衣服！！！”

謝星河有些看不清屏幕上的字，不由地俯下身子，湊到周落落面前去。

兩人靠的更近了，看着謝星河赤裸的胸膛，周落落慌張地有些拿不穩手機，他甚至能隐隐感受到謝星河身上傳來的熱意。

“啊，他們只只準備了一套睡衣。”謝星河瞥了一眼衣櫥，若無其事地說着。

周落落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裳，作勢要脫下來還給謝星河，就被對方按住手。

“你穿就好。”謝星河說，眼神複雜，“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說完，還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周落落露出來的白花花的鎖骨和肩膀。

周落落的臉刷地一下紅到了脖子，他伸手扯了扯衣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一點兒沒漏。

謝星河遺憾地嘆了口氣，坐到床邊，他把吹風機遞給周落落，眼神示意。

周落落從床上爬起來，跪坐在謝星河身後，他接過吹風機，學着謝星河剛才的動作開始給對方吹頭發。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但好在足夠溫柔和小心，兩人姿勢親密，就好似濃情蜜意的情侶，周落落撫摸着謝星河的頭發，心不聽使喚，像篩糖一樣亂顫起來。

太近了，太親密了。

周落落看着謝星河的頭，有些無助地想着。

吹幹頭發，謝星河随意地抓了幾下，随後動作利落爬上床，他躺到床的一邊，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睡覺？”

周落落放下吹風機，乖乖地躺到謝星河身旁。

随後，房間裏的光線變得昏暗。

謝星河的聲音很溫柔：“睡吧。”周落落轉頭看着他，眼睛帶着淺淺的光亮，讓謝星河想起了夜裏的明月，他伸手揉了揉周落落的腦袋，輕輕笑了一聲。

周落落蹭了蹭謝星河的手心，慢慢進入睡眠。

聽着周落落平緩綿長的呼吸聲，謝星河偏頭看着他的臉頰，好一會兒以後，才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周落落的鼻尖。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