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你會說話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個兒，又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周落落就跟着好友二人一同出門了。

有段時間沒出門，周落落路過小區時竟覺得有些陌生，他跟在兩人身後，安靜地聽着樊嘉榮和楚鳴之間的聊天。

“落落，過來。”樊嘉榮停住腳步，看着周落落。

周落落擡頭。

樊嘉榮把好友拉到身邊來：“站旁邊來，不要走我們身後。”

這幅場景有些似曾相識，周落落先是愣怔一瞬，随後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

樊嘉榮不解。

周落落緊緊捏住垂落在腿邊的手，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憶起從前的場景，這樣的話，在他和謝星河剛相識的時候就聽過，只是那時改掉的習慣，在分手之後又不知不覺地出現了。

“落落？”

樊嘉榮的聲音打斷周落落的思緒，他擡頭，臉上的表情看起來莫名有些悲傷。

樊嘉榮不知道好友又想起了什麽，見到周落落這副模樣，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落落擺手：

【我沒事，我們走吧。】

三人上車，驅車趕往餐廳。

“落落，你一定會喜歡今天這家餐廳，我……”樊嘉榮拉着好友往餐廳走。

周落落點點頭，東張西望，表情不自然。

樊嘉榮察覺到他的情緒，伸手輕拍周落落後背，安撫道：“別緊張，有我和楚鳴在，沒事的。”

一邊說着，三人一邊走進了餐廳。

服務小哥熱情地迎上前，臉上帶着友善的笑容，但周落落還是後退一小步，縮着肩膀站在樊嘉榮身後。

樊嘉榮笑着回應服務小哥的話，用手虛空攬着周落落的身體，一旁的楚鳴也擋在周落落的面前，他們都沒想到周落落現在的情況會這樣糟糕，一時間，樊嘉榮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勉強。

三人入座，楚鳴遞上一杯熱水。

【謝謝。】

周落落雙手捧着水杯，身周沒了陌生人，緊繃的身子慢慢放松下來。

樊嘉榮仔細觀察着好友的狀态，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不自覺變得有些難看，倒是坐在對面的楚鳴用腳輕輕提了提樊嘉榮的腳，又給他使了個眼色，樊嘉榮回過神，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重新揚起嘴角，笑着把菜單遞給了好友。

周落落接過菜單認真看着。

見狀，樊嘉榮連忙趁機給楚鳴發消息：

[落落比從前還自閉了。]

察覺到手機的震動，楚鳴點開對話，停頓了一下，随後回複道：

[察覺到了。]

樊嘉榮有些急：

[這怎麽辦啊，他好不容易變得開朗一些。]

[別着急，再給他一段時間。]

楚鳴安撫着：

[你收斂一下情緒，不要太過外露，要是被落落看見，會無形之間給他增加壓力。]

樊嘉榮咬了下嘴唇，沒再說話。

周落落擡頭，就看見兩人都拿着手機在發消息，他糾結一下，比劃手語問道：

【你們很忙嗎？】

樊嘉榮連忙擺手：“不忙不忙。”

他笑着轉移話題：“你點好了嗎？”

周落落點頭，把菜單遞給樊嘉榮。

一旁的楚鳴用手撐着下巴，仔細觀察着周落落的面部表情，他思索片刻，而後笑着開口問：“落落打算什麽時候再來找我上課呢？”

周落落愣了一下，擡頭望着楚鳴。

楚鳴這話一說出口，最緊張的人倒是樊嘉榮，他飛快地擡頭看向楚鳴，又轉頭看着身旁的好友。

周落落沒回應，低頭摳起手指來。

楚鳴表情自然，臉上依舊笑盈盈一片，他就好似不知道周落落學說話的目的一般，語氣輕松地說着：“錢都給了，不來上課多可惜呀。”

楚鳴想了想，又說：“你要是不想出門，我還可以上門教學，這樣也不用接觸別人。”他沒有勸周落落出門，反倒是配合着周落落的自閉行為。

周落落擡頭看着楚鳴，表情有些詫異。

見好友表情有些動搖，樊嘉榮轉轉眼睛，連忙趁熱打鐵開口說道：“對呀，落落，你都讓這家夥賺錢了，總不能把課程浪費了吧？”

他直直地看着周落落，表情認真：“有些事情，有些人，過去了就過去了。”他停頓一下，繼續說道：“但我覺得你可以堅持上課這件事兒，畢竟這件事百利而無一害。”

“落落，你應該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為了別的什麽人去看病治療，重新開始學說話也是為了自己，你覺得呢？”

周落落咬了下嘴唇。

楚鳴見好就收：“不急，等你什麽時候想上課了就給我發消息，我随時有空。”

周落落點頭。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服務小哥開始陸陸續續上菜。

這家餐廳的味道确實如樊嘉榮所說那般符合周落落的口味，他已經一段時間沒好好吃過東西，這會兒有朋友相伴又有合胃口的飯菜，久違地感受到了饑餓感。

“慢些吃，別噎着了。”樊嘉榮舀了碗湯放到周落落面前，看着好友消瘦的手腕，滿是心疼。

周落落點頭，又往嘴裏塞了口飯。

“對了，落落，田醫生那邊前段時間聯絡我了，在問我有沒有你的消息。”楚鳴突然開口。

聽見這話，周落落擡眼看着他，表情有些尴尬。

前些日子徹底封閉自己，周落落誰的消息都沒回，只是後來情緒平穩一些之後，周落落又把田醫生的事情抛之腦後，這會兒聽見楚鳴提到，他才想起自己沒有回複田醫生的消息。

周落落看着楚鳴，眨眨眼睛，比劃着：

【抱歉，我會主動聯絡田醫生的。】

至于是繼續複診，還是結束治療，周落落暫時還沒想好。

或者是他不忍心再看見好友為自己而難過大哭，或許是樊嘉榮和楚鳴的話動搖了他的心，周落落分手時做出的決定如今變得沒有當初那樣堅忍。

“好的。”楚鳴臉上帶着笑。

周落落點頭，扯着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只是下一秒，他嘴角的弧度便僵持着一動不動，不自覺地睜大了眼睛。

楚鳴見他表情巨變，順着他的視轉頭看去，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樊嘉榮自然也發現了異樣，緊接着，臉色變得出奇難看。

只見不遠處，謝星河正春風滿面地跟身旁男子談笑風生，兩人靠得很近，有說有笑之間，男人還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謝星河的肩膀，看起來親密而暧昧。

周落落雙手緊握着刀叉，視線緊緊地黏在那個熟悉的背影身上，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胸膛也快速地上下起伏着。

周落落聽不清樊嘉榮說了什麽，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他張了張嘴，突然，喉間傳來強烈不适感，随後，嘴巴裏開始分泌口水，胃裏開始翻騰灼燒，胸口開始疼痛，就像是被噎住一般，在巨大的壓力作用下，周落落只覺得喉嚨間越發難受，就像是有什麽東西開始失控地上湧。

周落落倏然站起身，刀叉掉落在餐桌上，發出清脆響亮的碰擊聲，他擡手捂住嘴，腳步飛快地奔向廁所，用力推開隔間的門，周落落再也忍不住喉間的不适，大張着嘴，将剛才吃下肚的食物全都吐了個精光。

直到再也沒什麽可吐的東西後，周落落軟着腿站起身，他走到洗手臺前，打開水龍頭用清水漱口，沖洗掉嘴裏的不适，等到喉嚨的異物感減弱，周落落這才慢慢平複下來，只是一擡眼，就看見那人跑進了廁所。

腦海中再次浮現謝星河和別人親密的畫面，惡心感再次湧現上來，胃不停抽動，周落落不受控制地幹嘔了一下，肚子又開始翻騰起來。

“落落，你沒事兒吧？！！”謝星河幾步上前，迫切關心道。

周落落顧不上他，又低頭幹嘔好幾聲。

謝星河伸手輕輕撫摸着周落落的後背，企圖以此來安撫對方，卻不想周落落一個轉身，響亮的耳光落在了謝星河的臉頰上。

突然挨了一巴掌，謝星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痛着。

周落落喘着氣，眼睛通紅地看着謝星河，轉身打開水龍頭，用力地清洗着自己的手掌心。

謝星河看見周落落的動作回過神，用舌頭頂了頂腮幫子，臉上的皮膚還有些火辣辣的痛，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周落落：“你打我？”

周落落只當沒聽見他的話，甩掉手上的水珠，打算轉身離去。

謝星河自然不肯放過周落落，他伸手握住周落落的手腕，咬牙：“周落落，你倒是膽子變大了。”

周落落想甩開謝星河的手，但對方巋然不動，喉間又傳來不适，耳邊再次響起謝星河的聲音。

“你怎麽了，為什麽會吐？”

聽見他的關切，周落落沒再強忍住腹中異樣，張嘴吐在了謝星河的身上。

說是反應遲鈍也好，報複也罷，周落落吐髒了謝星河一身昂貴衣裳心裏卻沒半點愧疚和歉意，他擡手擦了擦嘴角，擡眼和謝星河對視。

謝星河整個人僵在原地不敢動彈，手也停頓在半空中，臉色有些難看，見周落落看着自己，以為周落落是在關心他，于是連忙開口：“我沒事，你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滾。”

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實在是有些嘶啞難聽，就像是被砂石狠狠磨過一般，咬字也有些模糊不清。

謝星河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見的聲音，他睜大眼睛，一臉震驚地看着周落落。

“你……你說什麽？”謝星河結結巴巴地問。

他分明就是聽清楚了，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不敢相信周落落會開口說話，不敢相信周落落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滾”。

周落落不願再和他糾纏，一把推開謝星河，邁步走向門口。

就在此時，樊嘉榮和楚鳴也趕了過來。

樊嘉榮一臉緊張：“落落！”

他看見廁所裏邊兒還站着一個謝星河，連忙把人拉到自己身邊，低聲關切問道：“身體難受？”

周落落搖頭。

【我只是看見他惡心，想吐。】

樊嘉榮和楚鳴二人看見他的動作同時愣了一下，沒想到周落落會說出這樣尖銳的話。

“落落，你剛才是不是開口說話了！”謝星河有些激動，“我剛才聽見你說話了！”

此話一出，樊嘉榮欣喜若狂，抓着好友連忙追問：“落落，你能說話了？”

周落落點點頭，随後撇開臉，不願看謝星河一眼。

見狀，樊嘉榮拉着好友轉身離開。

一旁的謝星河見了剛想追上去，卻被楚鳴一把攔住。

楚鳴臉上帶着笑：“謝先生，您現在這幅模樣實在是有些狼狽。與其追上去，還不如聯絡您的男友，讓對方盡快送一套新衣服來。”他磨磨蹭蹭地說着，說完這句話，樊嘉榮和周落落早就走得沒影了。

謝星河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咬牙。

“那就祝謝先生生活愉快。”楚鳴笑盈盈地說完，轉身離開。

楚鳴追上在門口等他的兩人，心中也很高興：“那看來我們之前的課沒白上。”

樊嘉榮點頭，趕緊迎合着：“那……落落，我們繼續回去上課，好嗎？”他有些好奇：“你剛才說了什麽？”

周落落眨眨眼。

作者有話說：

周落落：要不是我只能勉強說話，我高低給你謝星河來一套罵人寶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