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謝星河,你活該”
謝星河這會兒正坐在馬桶上等人,身上的衣服不斷傳來異味,但此時的他顧不上這點小事,滿腦子都是周落落剛才的模樣。
周落落說話實在是給謝星河帶來了不小的震撼,但驚訝之外,謝星河心裏又覺得有些壓抑,畢竟他怎麽也想不到周落落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自己滾蛋,更何況周落落在他面前向來乖巧聽話,性格也很柔和,戀愛期間從未跟自己有過争吵。
謝星河看着地上的瓷磚,心中沉悶,重重地嘆了口氣。
“謝星河!”汪樂康的聲音響起:“你在哪個隔間呢?”
謝星河聽見他的聲音愣了下,打開門鎖走出來:“怎麽是你來,我不是給子軒打的電話?”
汪樂康把袋子遞過去,眼睛上下打量着謝星河,表情多了幾分玩味:“甘子軒正忙着呢,我碰巧在這附近,就來給你送衣服了。”
謝星河接過衣服,關上隔間的門。
汪樂康沒急着離開,語氣八卦問道:“你這是怎麽回事?有些狼狽啊,謝星河。”
謝星河沒吭聲,沉默地換了身幹淨的衣服。
他走出隔間,汪樂康連忙跟上前:“誰這麽大膽子,吐了你一身還敢跑路啊?”
謝星河停住腳步,瞥了一眼他。
汪樂康見謝星河這個反應,停頓了一下,随後有些不太确定地問道:“難不成……難不成是周落落?”
“嗯。”
汪樂康睜大眼睛:“你們……你們見面了啊。”
謝星河抿着嘴唇,表情有些不悅:“沒有,偶然遇見的。”
兩人走出廁所,燈光明亮不少,汪樂康随意瞥了一眼好友,随即視線停留,悠悠回應道:“這樣啊……”
謝星河察覺到他炙熱的視線,皺眉,轉頭看過去:“我臉上有什麽東西,你一直在看?”
汪樂康挑眉,伸手指了指:“巴掌印。”
謝星河這才想起自己剛才硬生生挨了一巴掌,這會兒覺得臉頰上那塊兒皮膚又開始隐隐作痛起來。
“周落落打的?”汪樂康好奇:“他為什麽打你啊,你幹嘛了?”他停頓了一下,睜大眼睛:“你不會又去騷擾別人了吧?!”
謝星河有些無奈:“我看見他撐在洗手池幹嘔,于是上前關心幾句。”
“結果就挨打了。”汪樂康說:“你怎麽關心的啊,你不會上手了吧?”
謝星河沒說話。
汪樂康稀奇地看着謝星河:“你還真上手了?”
見謝星河不說話,他不解:“不是吧,謝星河,你們都分手多久了?”
“有兩三個星期嗎?”汪樂康問。
謝星河臉色有些難看:“十六天。”
“這都小半個月了啊,你還去騷擾他幹嘛?”
汪樂康認真觀察着謝星河的表情:“你對周落落還有感覺,還放不下他?”
汪樂康的話音剛落,謝星河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小謝,你沒事兒吧?”
謝星河和汪樂康同時轉頭看去。
汪樂康睜大眼,扯了扯謝星河的手臂,咬牙小聲說道:“你有新歡了還去招惹周落落?謝星河,你真不是人。”
謝星河斜視看了他一眼,沒搭理,站直身子笑着對男人說:“陳哥,今晚實在是不好意思。”他看了眼手表:“時間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家陪嫂子吧?”
被稱呼為陳哥的男人點頭:“成。”
謝星河笑:“下回見面記得把嫂子也帶上。”
兩人閑聊幾句,男人便離開了餐廳。
汪樂康站在一旁,聽完他們的對話,有些驚訝地看着謝星河:“原來這不是你對象啊,我還以為是你新對象呢……”
謝星河扶額:“這是我同事,誰跟你說他是我對象了。”
汪樂康張張嘴:“你倆單獨吃晚餐,很容易讓人誤會啊。”
謝星河搖頭:“我撮合了他和他老婆,所以他請我吃飯,事情就是這樣,沒什麽好誤會的。”
“你什麽人自個心裏沒點兒數嗎?”汪樂康小聲嘟囔。
謝星河語氣淡淡:“才分手,沒心思去搞那些東西。”一邊說着,又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無名指。
汪樂康順着他的動作看下去,瞧見謝星河手指上的戒指,好奇道:“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戴戒指了,以前從沒見你戴過……”話說到一半,他停下了,因為他發現謝星河手上的那枚戒指有些不太一樣。
“這是……婚戒嗎?”汪樂康不确定地問。
謝星河垂眼看着自己的無名指,輕輕應了一聲。
他這幅模樣,汪樂康輕而易舉猜到送戒指的是誰,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謝星河回想起那枚被周落落丢掉的戒指,心中湧起一陣煩躁,從褲兜裏拿了包煙出來,點燃一根。
“都分手了,幹嘛還帶着戒指。”
聽見汪樂康的話,謝星河吸煙的動作一頓,久久沒再開口,香煙夾在兩指之間無聲燃盡,直至指縫傳來燙痛感,謝星河才回過神來,他滅掉手裏的香煙,又重新點了一根,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圈。
“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走吧。”汪樂康見氣氛不對勁,連忙找機會撤。
“嗯。”謝星河擡眼看了他一下,又繼續低頭抽起煙來。
汪樂康見到他這副模樣難免有些不放心,思考半秒,提議道:“要不咱們去酒吧喝酒?”
半個小時後,兩人到達常去的酒吧。
汪樂康看着謝星河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專門找了個角落邊上的卡座。
酒剛送上桌,謝星河就動作熟練地撬開瓶蓋,随即拿起酒瓶自斟自飲起來。
汪樂康知道他心情沉悶,但這樣一瓶接着一瓶的喝法實在是有些吓人,于是伸手阻攔着:“你這樣喝很快就醉了。”
謝星河應了一聲,動作卻是沒有絲毫變化,沒一會兒,他面前就擺了一排空酒瓶。
汪樂康攔不住人,心道不妙,連忙給別的好友發消息。
謝星河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只埋頭喝酒,腦子裏一片混亂。
和周落落分手之後他便一直這樣,渾渾噩噩地過日子,只覺得做什麽事情都沒了從前的興致,回家看見空蕩蕩的房間,心裏就感到一陣沉重。
他會在做早餐時習慣性地拿出雙人餐具,工作閑暇之餘習慣性地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對話窗口,也會偶爾從睡夢中醒來,伸手摸一摸身旁的位置。
只是家裏早已沒有等待他歸家的那個人,聊天的對話窗口也停留在周落落說分手的那一天。
家裏每個地方都留有周落落的影子,只是對方早就抽身而退離開了他的生活,自己卻是久久沒能适應,無法釋懷。
謝星河知道自己這樣的狀态不對勁,于是主動接手了一個新合作,新的工作需要出差,他便收拾行李跑到了外地。
就像是落荒而逃一般,離開了那間公寓。
工作很忙,忙得謝星河不可開交,忙到他沒有別的時間和心思再去想別的事情。
但再忙的工作,也有完成的那一天。
謝星河風塵仆仆地回到公寓裏時已經是深夜,夜色如同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看着冷清的屋子,那股沉悶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你這是怎麽了?”好友的聲音響起。
謝星河回過神,擡頭一看,才發現卡座裏多了幾個人,就連缺席已久的黎博也在。
黎博這段日子忙着談戀愛許久未見謝星河,看見謝星河這般失意落魄的樣子頗有些吃驚:“你經歷了什麽?”
席星文聽見這話輕輕笑了一聲。
謝星河喝了口酒:“沒事。”
“哪裏是沒事,分明就是有大事。”汪樂康說破他的話,轉頭跟黎博說道:“他失戀了。”
黎博挑眉:“周落落?”
汪樂康點頭。
“難得一見。”
席星文開口:“謝星河,與其在這裏黯然傷神,不如好好想一想自己該做些什麽。”
謝星河搖晃着空酒瓶,聽見席星文的話用力握緊酒瓶,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說話,就像是有些難以啓齒一樣:“我不想分手。”
哪怕是過了半個月沒見過周落落,哪怕對方表露出了明顯的讨厭。
“我不想和周落落分開。”謝星河扔掉酒瓶,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這句話就好似什麽奇怪的開關,打開了謝星河封閉在內心的情感,他捂着臉,仍舊有淚水從指縫之間緩緩落下。
謝星河聲音悶悶地重複着:“不想分手……”
心裏疼得就像是刀絞一樣,眼淚也止不住地往外流,謝星河靠在沙發上,用手臂遮住臉,胸膛快速起伏。
他受夠了獨自面對空曠寂寥的家,也忘不了周落落粲然一笑的模樣,夢裏的周落落分明前一秒還在嬉笑撒嬌,下一秒卻又淚流滿面,用淚水無聲指控着他的所作所為。
沉浸在回憶和周落落的眼淚中,謝星河漸漸意識到自己從前的舉措有多卑劣,卑劣到厭惡自己。
甘子軒遞過去一張衛生紙:“別哭了。”
謝星河沒接,開始慢慢收斂情緒,片刻後,啞聲開口:“抱歉。”
“你該說抱歉的人不是我們。”席星文見他這樣低落卻又不作為的樣子,心裏卻湧起一股莫名的火:“你該和周落落道歉。”
他恨鐵不成鋼:“當初你倆談戀愛,我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玩弄他的感情,好好待他。”
“現在你們鬧得這樣難看,怪誰?”
“謝星河,你活該。”
作者有話說:
謝星河:嗚嗚嗚嗚老婆嗚嗚嗚嗚我老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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