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亡國皇太後（十）

此時時間剛剛過了寅時, 因為今日會特別忙，皇宮中裴琸起得特別早，下人正服侍他洗漱、穿衣等等，韓蒼的聲音就在外面響起。

“主帥，不好啦, 許向廣那裏出事了。”

大火還在風中蔓延, 在皇宮的城樓上看得清清楚楚。

裴琸一驚, 雖然他有心試探那個女人的能力, 但是可不會拿她冒險，不單單是她手上那筆巨額寶藏。

他挽着袖子就跑了出來，“什麽情況？”禦乾宮看不了那麽遠，他身上衣服都還未穿整齊, 拔腿要往外面走, 被韓蒼和金剛攔住了。

而金剛心裏一沉, 還是說道：“主帥，您這還有事，許向廣那裏, 屬下馬上去了解情況。”

那一屋子的宮女和嬷嬷全都手上拿着東西，韓蒼也趕緊道：“城樓上只是看到一大片火光，屬下這就去了解情況, 金剛你陪着主帥。”

兩個副将心情不一，韓蒼快速來到宮門口，恰好就遇上侍衛來太醫院請太醫，稍微了解了一下情況, 鑒于那個女人這麽重要，韓蒼一直跟在侍衛身後。

韓蒼并未在王升等人面前露面，他最初站在屋子外面，聽到兩位太醫的診斷之後，他也松了口氣，走之前先向許向廣了解了一下大致事情經過，然後他便進宮複命了。

他把他了解的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裴琸黑沉着一張臉，閉着眼思量許久，睜開眼他卻笑了，笑意不達眼底。

“很好！”裴琸輕啓嘴唇，一字一句地說：“金剛，查，我需要知道這其中到底有多少人參與。”現在他不需要查就知道皇宮的女人手伸得足夠長，就不知是全都參與了呢，還是只是那麽幾個人？

最近立國之事繁忙，他與諸位大臣商議後宮女子位份的時候，大家意見不一，但是都有理有據的，像吳氏是他第一個女人，陪伴他的時間最長，這也是一件功勞，在分封位份上是有促進作用的……這些他心中都有數，只是沒有讓大臣知道而已。

但是現在，他覺得他有必要重新評斷一下。

雲瑤喝了兩位太醫開的解毒劑，後面暈暈沉沉之際便睡着了，她醒來時，燕豐趴在床頭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小家夥看到她醒來，先是眼睛一亮，下一刻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屋子裏大家都在，衛幻靈、高奇他們都守在暖榻前，雲瑤側頭就看到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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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雲瑤伸手撫着燕豐的小腦袋，小家夥趴在暖榻上，停止了哭泣，扁嘴委屈道：“媽媽，豐兒害怕，父皇睡覺睡那麽久都不醒來，你別像父皇那樣睡太久了。”

雲瑤撲哧笑了起來，衛幻靈扶着她靠在花團錦簇的大迎枕頭上，“不會的，媽媽舍不得豐兒。”

燕豐趕緊蹬掉鞋子，爬上暖榻偎在雲瑤身邊，雲瑤左手攬着他，這才仔細打量王升他們。

“王公公、高公公，這不是你們的責任，你們別自責。”雲瑤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王升和高奇還是跪下來，方肇幾個小太監見狀，也跟着師父跪了下來，“主子不怪老奴，老奴很慚愧，是老奴的責任，是我們太不小心了。”

沒有想到對手是聲東擊西，是他們失了警惕心，九十九步都防範到了，但是最後一步他們沒有防範到，幸好主子并沒有性命危險。

“起來，我真的沒有怪你們。”雲瑤擡手，笑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

好說歹說才終于把王升和高奇叫起來了，她的目光又落到衛幻靈身上，她這會已經恢複過來，不像昨夜那麽驚慌無措了。

“等你想好了，我們再談一談。”

衛幻靈眼神有點慌亂，不過還是點了點頭，然後便走了出去，她們之前住的院子已經被損毀了，雖然沒有完全付之一炬，但是雲瑤住的那間屋子被燒了一半，完全沒法住人，許向廣正在派人打掃另外的院子，下午左右，她們就可以搬走。

這會已經巳時過半，外面太陽光照進來，雲瑤笑說：“果然是個好日子。”

“新朝已經建立了嗎？”時間這麽晚了，只怕裴琸已經祭告蒼天，他這會稱得上一聲皇帝了。

王升和高奇齊齊點頭，原本這樣重要的日子，雲瑤是打算放方肇他們出去看熱鬧的，至少要去宮門口圍觀一下裴琸這個明朝開國皇帝的發言。

“回禀主子，早上辰時開始，皇帝祭祀上天……”王升仔細講了一遍皇帝立國和登基的前前後後，雖然從現在開始，他們已經是新朝明朝的百姓，但是一系列的規矩禮儀還未完全，皇帝還要在太和殿與諸多大臣完成最後的宣誓。

裴琸所建立的新朝為明朝，年號為開元，從今年開始算起，是為開元元年。

皇宮，太和殿前的廣場上，黑壓壓的人群，大臣和侍衛站了滿滿當當，周薇和吳氏六人站在大殿前右側位置，這裏離裴琸更近。

當然廣場上不只是大臣，還有大臣的家眷，不過他們站在最末尾的位置，就算再伸長了脖子，都沒法看清楚最前面的人，只能看到有人在走來走去。

原本最後這個環節，裴琸是打算在所有人面前下聖旨，冊封周薇和吳氏等人的身份，但是現在被裴琸取消了，他打算明日再一次祭祀祖先時再冊封周薇為皇後，至于吳氏等人，到時候下一道冊封旨意就行了。

這會周薇和吳氏六人，面上雖然一派莊重，但是她們心底直打鼓，一個時辰前裴琸派人通知她們，今日她們的冊封取消了，原本她們可以名揚天下和後世的機會被這麽沒了。

周薇心裏發苦，他就這麽重視那個女人，竟然會因為那個女人而取消對她這個發妻的莊嚴冊封，讓她情何以堪？

在裴琸宣誓之後，司儀出來主持事務，許多大臣都已知道，接下來是皇帝對後妃的冊封和大臣的敕封儀式，但是司儀首先就宣讀的竟然是對大臣的敕封，基本上所有跟随着裴琸打天下的重臣都給予了爵位的敕封，封公封侯，足足有十多人。

像金剛和韓蒼兩人俱被封為侯爺，且世襲三代始降。不過所有的公爺侯爺伯爺等爵位都沒有世襲罔替的，全都是世襲幾代始降，而金剛和韓蒼世襲三代是最長久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世襲一代始降或者二代始降。

周薇的父親被封為承恩公，但是周鳴這會卻開心不起來，他心裏直打鼓，皇上為何會取消對後妃的冊封？

不只是周鳴，吳進、張弘揚、孫高原三人面上一派莊重嚴肅，思緒早已不知神游到何處了。他們心裏皆在猜測，皇上取消了對後妃的冊封，這明顯是對後妃的不滿，難道他們前幾日做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麽？但是他們并未做什麽特別的事情，也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給別人提供便利而已啊。

落澤則比較沉穩，他也在思考皇上對後妃不滿的原因，但是他并未做什麽，還告誡了妹妹一番，讓她安分守己，別摻和任何事情，這樣想來他就放心了，總之不是他妹妹惹得皇上不滿。

雲瑤和燕豐一起吃過午飯，又喝了一大碗黑乎乎的藥，她只喝了小部分，剩餘的全倒進了空間裏，她會根據龔太醫等人的醫治調整身體情況，适當地痊愈。

而此時所有新朝立國的儀式都已結束，裴琸這個明朝開國皇帝已經正位。

她醒來後，便遣了方肇幾人出去，到街上看看今日的盛況。

這會方肇和陸同光幾人回來，紛紛帶來了大街上大同小異的消息。

“主子，街上百姓都很高興。”方肇有些悶悶地道，想到兩位主子的身份，他自然情緒不高。百姓只會記得對自己好的皇帝，但是大齊的皇帝不是對百姓不好，而是他有心無力，哪怕他手上有大筆錢財，也早已無力回天。

燕豐坐在雲瑤懷裏睜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方肇他們，他不插嘴，大人不讓說話，他就乖乖地坐着。

雲瑤點頭：“自然高興，誰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百姓就支持誰。他們要求不高，只是希望有飯吃，有衣服穿，有地方住就行了，而燕淩他做不到，百姓自然要放棄他了。”

燕淩他不是做不到，只是心不夠狠，不夠堅定，他若是能直接幹脆地宰了崔明、婁昌，大齊的天下都不會敗落得那麽快，可惜他妄想以德服人，最後事實證明，他失敗了。沒有了崔明和婁昌，司馬姜、趙銳志、蔡力學算不上什麽。

王升耳朵動了動，看了一眼燕豐，立即垂下了眼眸。

“你們也不用擔心我，這天下的主人總是換來換去，不是大明也會是大清啊、大業啊這樣陌生的朝代取代大齊，我們以後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

燕豐眨巴着眼睛看着雲瑤，他默默地記着媽媽說的話，前幾日那個漂亮的叔叔當皇帝了麽？真好，小家夥如釋重負一般，皇帝可不是個好位置，以前那些人叫他小皇帝，對他大喊大叫，可見皇帝不好，沒有人喜歡他。

千裏之外的江南，燕氏宗族一行人躲在一個偏僻的小村子裏，位于申州良山的大山深處，村子裏沒有幾戶人家，安王爺等人使了些銀錢便在此地安頓下來了，當然他們已經改名換姓了，根本不敢姓燕，就怕被抓住。

他們躲躲藏藏多日，不敢與太多人接觸，又消息傳遞慢，是以之前他們并不知道裴琸要在二十二日立國的事情。

不過為了知道外面的消息，他們在躲過風聲之後，還是走出村子，打聽京城的消息了。

“司馬嫣那個女人拿着大齊寶藏向裴琸投誠，她們母子倆過着安逸的日子，而我們卻像喪家之犬一樣東躲西藏。”

“憑什麽？大筆寶藏啊，司馬嫣那個女人憑什麽就做了我們燕氏的主，那可是我們大齊的皇帝留給燕氏東山再起的寶藏。”

一群老少爺們罵罵咧咧，但是讓他們回京，他們又不敢！

“爹，我已經在城裏多方打聽，京城并沒有派人來追擊我們。”年輕青年一個多月前還是京城耀武揚威的王爺世子，現在就淪落為鄉下村人，這心裏落差不好受，他不求當王爺世子，但求當個有錢揮霍的土財公子。

老王爺怒目瞪兒子一眼，但是青年繼續說道：“爹，既然新朝皇帝沒有追殺我們，那我們犯不着呆在這山村，這裏這麽閉塞，什麽消息都不靈通，何苦來着！”

大家都是養尊處優的人，從未吃過苦，這段時間，衣食住行哪個方面都讓大家備受折磨，于是在所有人一致同意下，他們還是搬到城裏去住了，不過小心謹慎的緣故，還是隐姓埋名，而且并不敢向過去那麽嚣張了。

老王爺們安于現狀，但是年輕人卻未必，現在明朝初立，天下還未完全穩定下來，說不得他們以前的身份還有用武之地呢。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周一好(^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