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

七十九;

已經過了亥時,寂靜的夜只有幾只蟲子再叫。

——汾州——

——七十九——

已經過了亥時,寂靜的夜只有幾只蟲子再叫。

汾州府衙的地牢裏。

左雲銷風風火火趕過來,身後留下了「咚咚」地回聲。

獄卒打開牢門,左雲銷讓他下去。

他回頭踏進牢裏,向着對面而坐的人走近。

對面的人站起來,微微一笑。

左雲銷一腳踹上他的胸膛,一把匕首掉出來,左雲銷撿起匕首過去。

那人捂着胸口,表情略微痛苦。

左雲銷蹲下将匕首橫在他脖子上,“說,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左雲銷」一聲輕笑,“我說過了,我叫左雲銷。”

左雲銷站起來一腳踩在他的膝蓋上,“你說不說。”

「左雲銷」笑的更加大聲,“将軍,我告訴你,我和七皇子的關系不是很一般,如若他知道了我被這麽對待,你說,他會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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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威脅我……”左雲銷更用力了,“你也配提他。”

「左雲銷」有些受不住了,這時獄卒來報,“将軍,七皇子來了。”

那個「左雲銷」擡起眼眸,沖着左雲銷勾起嘴角。

左雲銷松開腳,蹲下拎着他的衣領提起來,一字一句說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出生在這個世上。”

兩個人對上目光,戰火紛飛。

郕雨霁踏進地牢時,那兩個人正面對面站着。

“請問将軍,例行詢問完了嗎?”

左雲銷兩只眼睛透着冰霜,斜了「左雲銷」一眼,那人嘴角勾的更深,微微沖他揚起了下巴。

他轉過身,卸下一身地冷冽,只是眼角撇着郕雨霁。

“七皇子,我不管你們是什麽關系,在我這裏,最好小心着點,別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否則,誰的面子也不好使,就是聃慕寒,也不行。”

郕雨霁背後的手握緊,他低着頭,“将軍放心,如果我有異心……”

他停頓住,慢慢擡起頭,“我會親自在你面前自刎。”

左雲銷正視前方,拂袖而去。

郕雨霁站在原地,聽着沉重地腳步聲慢慢消失。

「左雲銷」撿起地上的匕首放在懷裏,走到郕雨霁面前,手搭上他的肩膀。

“怎麽了?”

郕雨霁微微欠過去身子,搖頭說道,“沒事,走吧。”

兩個人前後出了地牢,郕雨霁帶着他去到了楚淩風安排好的住處。

左雲銷一臉疲憊地剛走到門口,聃慕寒就過來了。

聃慕寒急忙推着輪椅過來,“怎麽樣,問出什麽了?”

左雲銷搖搖頭,推着他進門。

聃慕寒心裏着急,“你不會把人弄死了吧?”

左雲銷坐下,一言不發地低頭捂着心口,聃慕寒更急了,“真弄死了,大哥,你弄死幹什麽,你不想知道是誰派過來的,敢易容成你的模樣,他有什麽目的,他……”

“沒有……”左雲銷被他吵得頭也疼了,“人被他帶走了。”

聃慕寒嘆了口氣,“那你還好吧?”

左雲銷點頭,“我沒事。”

聃慕寒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別太擔心了。”

左雲銷眼神飄忽,“其實,我大概猜到是誰。”

畢竟知道他們關系的人,就那麽一兩個。

“你是說……”聃慕寒也有了方向。

“如果我猜的不錯,那這個人對我們倒也有用處。”左雲銷回過神,“我就是擔心他,我害怕……”

他沒說下去,聃慕寒都懂,“走,我們去看看。”

郕雨霁帶着他進了房間,讓他好生休息。

「左雲銷」拉住他,言語中充滿暧昧,“慌什麽,我們這麽久沒見了,你不想我嗎。”

郕雨霁抽出手腕,“今天太晚了,你跑這麽遠很累了,有事我們明天再聊。”

「左雲銷」又慢慢靠近,“那你住在哪,我明天一早過去找你。”

郕雨霁說,“我住的地方離這挺遠的,明天早上我們在後花園見。”

「左雲銷」也不好再說,“那好吧,你快回去休息吧,晚安。”

郕雨霁微微點頭,兩步出了門,給他關上了門。

轉身沒走幾步,就碰到了聃慕寒,後面還跟着金将軍。

三個人一時突然愣在了當場。

聃慕寒吞吞吐吐地開口,“啊,那個,雨霁啊,我來看看,左兄。”

郕雨霁說,“他睡了。”

“啊,哦。”聃慕寒聽見身後一聲骨頭咯吱響得聲音,連忙說,“來來來,雨霁,我們很久沒聚了,走,喝兩杯。”

郕雨霁沒有拒絕,三個人來到聃慕寒的房間。

聃慕寒坐在中間,一個一個倒上酒。

“雨霁,那個左兄有沒有跟你說,他是怎麽回事?他掉下懸崖,是怎麽得救的?”

郕雨霁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沒有問。”

聃慕寒又給他滿上,“雨霁,你別怪我多嘴,我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那個懸崖我派淩風去看過,基本不太可能有活路,他……”

“你也說了是基本,不太可能……”郕雨霁有些惱怒,“或許他就是一個例外。”

郕雨霁又飲一杯。

聃慕寒一時間啞口無言。

“我知道,我也不願意相信,我只是覺得奇怪,他……”

“哪裏奇怪,你說清楚。”郕雨霁側目對上聃慕寒,眼睛一眨不眨。

聃慕寒被他看的不禁心虛。

左雲銷放下酒杯,側目而視,“哪裏都很奇怪,一個被滿門抄斬的人,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悲痛,對自己僅剩的妹妹也絲毫不問,這不奇怪。”

郕雨霁目光轉向左雲銷,“金先生似乎對他很熟悉。”

左雲銷動了動腳,緩緩移開目光,“只是聽慕寒提過幾句。”

郕雨霁拿過酒壺倒了一杯自飲,扭頭對聃慕寒說,“慕寒,我在等他,一直在等他。”

聃慕寒從郕雨霁迷離地眼神裏似乎看到了什麽,他眉頭微皺,不知道說什麽。

郕雨霁起身離開。

只聽「砰」的一聲,左雲銷捏碎了手裏的酒杯。

他急忙起身往外走,聃慕寒拉住他,“你幹嘛去啊?”

“我不放心……”左雲銷掙脫他就跑了出去。

聃慕寒又是一聲嘆息,“我看現在,最讓人不放心,是你自己。”

楚淩風走進來,聃慕寒一看見他就慌張地想藏酒壺,頭都快扭掉了,直到楚淩風将人抱起來。

“咳……”聃慕寒摟着他的脖子,頭蹭着他的下巴,“就喝了一杯,真的就一杯。”

楚淩風輕笑一聲,“知道了,很晚了,該休息了。”

聃慕寒擡起下巴,眼睛在蠟燭地映照下閃着光芒,“淩風,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要多笑一笑。”

楚淩風将他壓在床榻上,“好。”

左雲銷出了門之後,遠遠跟着郕雨霁,看到他是回到自己房間,才放心回去。

然後他連夜吩咐秦之仲,将他的房間搬到了「左雲銷」旁邊。

第二天一早,左雲銷早早起來,簡單洗漱之後便去了膳房。

月念卿等在那裏,見他進來,将藥端過來給他。

“謝謝……”左雲銷接過藥碗喝了幹淨。

月念卿接過他的空碗放在一邊,然後給他診脈。

這時候,郕雨霁和白雲玠走進來了。

左雲銷一個慌忙抽手,在外人看來,倒像是一對小情人牽手被人發現了急忙分開的樣子。

郕雨霁眼睛掃過兩人,垂眸拉着白雲玠坐到了對面。

白雲玠給郕雨霁倒着茶,看到他在四處張望,放下茶壺兩手捧着他的臉轉過來對着他,“看什麽呢,只能看我。”

郕雨霁笑他跟個小孩似的,拿起茶壺給他倒水,“行了,別鬧了。”

白雲玠不服氣,委屈道,“我怎麽鬧了,你要是心裏眼裏都是我,我能鬧嗎。”

郕雨霁看他一本正經的,還演上了,笑意更深了,正巧丫鬟這時端過來一盤花生米,郕雨霁拿過來放在白雲玠面前。

“你多吃點這個,占着嘴的時間長一點。”

聃慕寒和楚淩風也到了,他們坐在左雲銷旁邊。

聃慕寒昨晚一個晚上沒睡好,眼睛一直飄向左雲銷。

左雲銷剜了他一眼,塞了一個雞腿在他嘴裏,“吃你的吧。”

聃慕寒白了他一眼,得,自己瞎操心。

月念卿默默地給左雲銷盛飯。

「左雲銷」走進來了,大家都向門口看去,「左雲銷」微微一笑。

郕雨霁沖他點了點下巴,「左雲銷」走到他旁邊坐下。

郕雨霁問道,“昨晚睡得好嗎?”

「左雲銷」點頭,“還好。”

然後無話,兩個人拿起筷子給對方夾菜,相視一笑。

白雲玠這邊又扯着郕雨霁的胳膊讓他轉身,嘴巴撅的都能挂兩斤豬肉。

郕雨霁一聲淺笑,拿他沒辦法,給他夾了滿滿一碗,“行不行。”

白雲玠夾了一塊牛肉放在他嘴邊,“嗯。”

郕雨霁皺起眉頭,這麽多人,他又不願意讓他難堪,只好張口吃了牛肉。

白雲玠沖他挑了挑眉毛,得意地低頭吃飯。

郕雨霁不着痕跡地往對面瞟了一眼,也低頭吃飯。

左雲銷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還沒端起來就被月念卿按住了手,“不能喝。”

月念卿眼神中告訴他,剛喝了藥,不能喝酒。

“就兩杯……”左雲銷淡淡開口。

“那也不行……”月念卿難得如此認真。

聃慕寒怕他脾氣上來,奪過他的酒壺,“大早上喝什麽酒,你怎麽不住酒窖裏算了。”

左雲銷沒在說話,筷子攪着碗裏的米飯,就是沒一點胃口。

郕雨霁低垂着眼眸,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米是甜的,可是為什麽他吃進嘴裏,卻是又苦又鹹……

——八十——

南郕的皇宮裏,一個侍衛進來宣政殿跪下,“參見太後,汾州來的加急。”

“拿過來……”陳玉瑾神色慌張中帶着異常的興奮。

侍衛起身彎腰将信雙手呈上。

陳玉瑾三兩下撕開信封,來信上說,他已經成功潛入,七殿下确實沒死,除了馮綜,還有幾個老部下。

西聃的五皇子聃慕寒已經殘廢,他作為謀士,帶了一個軍師,就是那個主将鸱狼将軍,名字尚不可知。

陳玉瑾放下信件,他真的沒有死,他真的沒有死。

殿外腳步聲響起,陳玉瑾收起了信,讓侍衛先下去。

顧沉煊走進來,陳玉瑾問他,“梁士德到了。”

“嗯……”顧沉煊點了頭也坐下,“你派去的人怎麽樣了?”

陳玉瑾起身給他倒茶,“已經混進去了,消息和我們收到的一致。”

顧沉煊接過茶杯,吹了吹茶,擡起看着她,“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他們有那種關系的。”

陳玉瑾過來,坐在他腿上,“左家滅門的時候。”

顧沉煊對于這個答案,顯而易見地皺起了眉頭。

陳玉瑾微微一笑,端起他手中的茶抿了一口,然後手往後放下茶杯,貼上他的嘴唇。

“我們都在一起這麽久了,你想什麽呢。”

顧沉煊附上她的心口,“這裏隔着肚皮,我可看不到。”

陳玉瑾拉着他的手進到裏面,“那現在呢。”

顧沉煊笑着将人抱起來,徑直去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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