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餐廳服務生才幫忙停好?車, 就看到齊孝川目不斜視迎面出來,奪回車鑰匙,倒車掉頭, 揚長?而去,一?氣呵成。
去往目的地的路上, 他完全沒有超速, 一?次交通規則也沒違反, 甚至在沒有攝像頭且輪到綠燈的斑馬線上強行等待放學的小學生通過才發車,絲毫不顧後面等待的路怒症司機在車笛聲中爆發的髒話, 全心全意在心裏詛咒擅自喝他點的紅茶的蘇逸寧能立刻嗆死。
在馬路對面走了很久的神,自始至終一?直盯着木制的店招牌在想, “天堂手作”,“天堂”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吃着柿餅,掏出手機, 原本想給駱安娣發條消息,告訴她今天他因為工作的原因來不了了。但上一?次編輯信息時的焦灼感再度将他吞沒, 這一?次不是為了該不該發“:)”,而是到底句末用“啊”還是“呀”。到最?後他也沒拿定主?意,索性選擇見?面, 按照原計劃去取那?盞花花綠綠的破燈。
進門時, 裏面點着薰衣草的熏香。齊孝川很不喜歡這個氣味, 捂着口鼻走到櫃臺後, 詢問女?店員說:“駱安娣在嗎?”
店員自告奮勇, 興致盎然地要為他領路。不過一?間兩三百平的小店,根本不需要這種導航服務,齊孝川也不喜歡別人跟着自己,婉言謝絕, 徑自一?頭紮進薰衣草的海浪中去。
輕紗被恒溫空調吹起,轉瞬化?作蓬勃的霧氣,而在起伏之後所露出的,是女?人微笑着的側臉。
駱安娣在幫學員修改作品,齊孝川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就這麽讓他站在原地化?作雕塑也沒什麽不好?,毫不誇張地說,他很希望那?一?刻能延長?。
駱安娣接受到前臺傳遞來的信號,随即才直起身環顧四?周,她看到他,茫然的表情被笑意替代。齊孝川不喜歡駱安娣朝他小跑而來的模樣,只因為總疑心她會跌倒。他一?度懷疑是這是某種後遺症——畢竟小時候,駱安娣磕着碰着,不管他在不在場,跟他有沒有半毛錢關系,大?人們都會齊刷刷像追捕通緝犯一?樣找齊孝川算賬,仿佛也才十來歲的他就是她的第一?擔保人。
駱安娣将他做好?的燈遞給他,告訴他說:“到時候穿過燈泡,可以弄成吊燈或者臺燈,會很漂亮的。可以的話,記得拍照發給我。”
缤紛而堅硬的燈,齊孝川一?點也不知道這究竟有何意義。家用燈只要能照明就行,想要漂亮的話為什麽不去家居店買?他随口回答:“是你?們店的傳統嗎?”
“嗯?”駱安娣仿佛沒理解似的,停頓了半晌才回答,“不是,是我想看。”
“……”
駱安娣笑着說:“小孝做了這麽漂亮的燈,我當然想看看用起來是什麽樣子。”
他望着她,長?久地沉默,然後才露出不帶任何溫度的微笑。那?是不帶任何感情的笑容,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意義何在,大?概只是純粹不想她覺察出任何不安的端倪。齊孝川說:“那?就送給你?吧。”
她困惑地笑着,微微側着頭看向他。
“那?個什麽,”他已經快忘了自己上次如此閃爍其詞是為了什麽,大?概是大?學輔導員問他實習公章是哪來的時候吧,糟糕透頂,真?是糟糕透頂,“我其實沒有合适的燈泡。不然就送給你?吧。”
搞砸了。
他想。
可是,駱安娣只猶豫了半秒不到,就已經做出讓人松一?口氣的答複:“太好?了,謝謝你?!”
齊孝川感覺手指微微發麻,她的善解人意徒然給人增添負罪感。他說:“那?我先回去了。”出去的時候,齊孝川撞到了門口招財貓,他很尴尬地道歉,前臺的店員彎腰撿起,擺回原位,順便告訴他“沒關系”。他跌跌撞撞地離開,背影顯得十分狼狽。
女?初中生們叽叽喳喳,本來是放學後的聚會,未料撞上面色鐵青的成年男性,壞了一?天的好?心情。領頭的女?生名叫高潔,悄然露出不容侵犯的得體微笑,及時安撫同伴道:“不用理睬那?種人。平白無故,何必為他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大?家也當即附和,駱安娣已經走上來,抱着寫字板打招呼:“請往這邊走。”
十四?歲時,高潔是高嶺之花的存在,高雅,潔淨,身邊總是圍着想要靠近她的人。這樣的她家境富裕,正?值青春期,從未受過什麽委屈,也沒有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來這間手作店是她的提議,而她來這裏,也和名叫駱安娣的店員脫不開幹系。
那?是半年前的一?個豔陽天,她在迷路、手機沒電以及鞋子不合腳的情況下走進這間店,本來只想擺着架子充電,卻在什麽情況都沒透露的情況下被遞了創口貼。
面對素不相識的人,無需訴苦,也不用刻意放下警惕,駱安娣總會報以十二分的溫柔與善良,就好?像能感知到其他人的痛苦一?般:“很痛嗎?在這裏休息吧。沒關系的。”
之後再來這裏,她也不是沒向駱安娣提起過工作邀約。高潔時常感到很孤獨,假如她能去她家幫忙該多好??但聽聞時,駱安娣只是愣了愣,然後很快就敬謝不敏了。“謝謝你?,但是我對我現在的工作很滿意。”那?是她謝絕時的說辭。
不知道為什麽,高潔總覺得,那?時她的微笑似乎與以往不盡相同。
世界上有人不會傷心嗎?
高潔并不這麽覺得。
只不過很難想象駱安娣傷心的樣子。
給駱安娣請柬不是出于彌補,單純是想請自己有好?感的人去。事實上,就算是高潔,手頭也只有一?兩張。學校裏眼巴巴谄媚着希望得到的朋友不在少?數,但她還是留了下來,專程送到駱安娣那?裏:“這是我爸爸公司的慶祝會。到時候會有煙花秀什麽的,非常漂亮,晚餐也應該會很好?吃。歡迎你?過來。”
和其他人不同,即便受到邀請,駱安娣也不會表現得特別高興,只是微微一?笑,充分表達她的謝意。
高潔在心中排演了好?幾次,假如被問“為什麽”,究竟該如何回答。然而,駱安娣根本沒有問,她也由此松了一?口氣。本來是想說的,“因為你?那?三句話”。“很痛嗎?”“在這裏休息吧。”“沒關系的。”
人這種動?物很奇怪,明明恨不得昭告天下“我最?強”,卻又在背地裏偷偷為別人的一?兩句話受安慰。
那?一?天,駱安娣剛好?沒有排班,所以換了一?條不太日常的連衣裙,又把頭發編起來,就這麽叫出租車去了會場。高潔接到電話,急匆匆下樓來接她。兩個人說着話上樓,父親叫高潔過去,于是駱安娣揮着手,先一?步在一?側品嘗起自助的甜點。
看到這一?幕時,齊孝川下意識往後退,想藏到灰褐色的窗簾後,卻反倒被人刻意地叫了名字。蘇逸寧說:“齊先生準備回去了嗎?”
自從上次不歡而散,齊孝川就盡量避免了與此人相會。誠然這世界上不缺少?天賦異禀臉皮厚到不知“尴尬”為何物的人,但至少?他不在其列:“蘇總。”
二人面面相觑,也算有過一?陣寂靜的較量。
蘇逸寧說:“我其實很好?奇你?喜歡駱小姐哪裏。你?知道你?們倆沒什麽共同點吧?”
“所以?”假如這個聚會的承辦人是齊孝川,那?他估計已經擡手開始召喚保安。召喚保安把他自己拖出去,以防下一?步就跟人扭打在一?起。齊孝川不喜歡蘇逸寧,不喜歡他嬌生慣養的丫頭氣,也讨厭他分明不太看得起人,卻還非要假裝民主?友善的做派。
與之對稱的是,蘇逸寧也不怎麽喜歡齊孝川,因此勉強扯平了。他對他的偏見?大?約并不像上次見?面時說的那?樣冠冕堂皇,純粹只是齊孝川為人處事太我行我素,缺乏圓滑,不懂低頭,偏偏出身又卑微,能走到今天仰仗的無非是個人能力,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積攢下來的陋習實在不止一?星半點。
他笑着,先發制人道:“我是真?心喜歡駱小姐。插足他人感情并非君子所為,希望齊先生自尊自愛。當然,假如你?與我抱有同樣的心情,我也并不介意與你?公平競争。”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齊孝川怎麽聽怎麽不快,冷笑一?聲回複道:“這你?大?可放心,我對駱安娣沒有那?種想法。不過,你?也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什麽類型……”剛提問,蘇逸寧就覺察到自己上鈎,于是改口接下去說道,“做生意重在和氣生財。既然如此,能不起沖突最?好?,也勞煩你?不要妨礙我。”
交談到這裏,駱安娣已經不偏不倚發現他們,問候時仿佛日光碾壓過境,将剛剛發生過的風暴輕松驅散:“你?在這裏啊。”
“是啊。”“嗯。”
兩句應答不約而同地響起。
蘇逸寧與齊孝川對視,駱安娣說的是“你?”而非“你?們”,這一?刻,她也未揭曉答案,擱置了一?開始最?先留意到誰的謎團,轉眼就将話題順水推舟下去:“你?們認識嗎?”
“工作上認識的。”齊孝川說。
“太巧了,”駱安娣笑起來,“都是店裏的顧客,又都認識。”
蘇逸寧是和齊孝川截然不同的男性,更溫文?爾雅,也更缺乏攻擊性,說實話,在擇偶方?面,或許他才是更優越的存在也不一?定。
蘇逸寧說:“駱小姐,今晚你?有什麽安排嗎?上次在店裏,我們的聊天也沒進行到最?後,有些事,我還想找你?談談。不知道能不能賞光共進晚餐?”
駱安娣眨了眨眼睛,爽朗地回答他說:“可以啊。”
蘇逸寧臉上所表露的,是真?實的欣喜若狂。他說:“那?晚上喝鳕魚丸子湯可以嗎?”
駱安娣溫吞地回答:“好?呀。”
“前菜挑蘆筍培根卷呢?”
“聽起來很不錯。”
齊孝川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善良,美麗,有教?養,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男女?。誰拆散他們都是十惡不赦,下到十八層地獄被倒挂在鐵樹上受刑才好?。
蘇逸寧還在繼續詢問意見?:“那?晚上的飲品選蘋果醋怎麽樣?”
“不行。”
發出聲音的并不是駱安娣。
他們猝不及防看向他,誰都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在這時插話。
他不是着急了,也沒有搗亂的意思。單純看不慣而已。齊孝川看不慣駱安娣很久了,她軟綿綿的笑臉,半調子的喜歡,不分對象胡亂溫柔的個性,害他根本放心不下。
齊孝川說:“我最?讨厭吃酸的。”
作者有話要說: 誰問你了
感謝在2021-06-08 23:08:43~2021-06-09 23:48: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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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最近太忙了真的攢不了太多更新,大家湊合看吧,就當省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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