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劉易水很早就醒來,脖子上的手腕勒的她無法正常呼吸。
這個男人把胳膊從他的床邊伸出來,搭在自己脖子上。
她推開這條差點憋死自己的胳膊,穿好鞋去衛生間洗漱,今天是公司還挺忙,她得早點去。
這時候手機響起來,是孫建紅,大早上竟然打電話,稀奇。
她捂着手機走出病房去步梯間。
劉易水“喂,怎麽了?”
那頭停頓了一瞬,接着才有聲音,很小很小,像是怕被別人聽到一樣。
孫健紅“你昨天晚上回家了嗎?”
回家?“沒有,我一直在朋友家。怎麽了?”
孫建紅“那早上呢?回家了嗎?”
劉易水一頭霧水,“沒有呀,我就沒有回去。”
孫建紅站在客廳,瞬間全身汗毛立起,她看向家裏的幾盆花。
昨天晚上的時候還在陽臺放着,今天早上她起來的時候就發現它們到了沙發邊。她還以為是劉易水回過家。
“媽?”電話那頭劉易水還在喊她。
孫建紅強裝鎮定,“沒事,挂了。”
她走到陽臺,花盆的印記清晰可見,一定是昨天晚上被移動的,見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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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走到沙發邊,坐下,看着那幾盆花。
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來那件事。
胖子上一次來家裏取貨,她現貨不夠,從花盆土裏挖出來幾袋給他,以前老劉也經常往花盆裏埋。
她蹭的從沙發跳起來。
是他偷來過?
孫建紅看着客廳的擺設,冷汗直冒,趁半夜進來找。
瘋子,她不能在家住了。
她跑進卧室簡單收拾東西,住回醫院。
又給劉易水發信息讓她去朋友家住幾天。
劉易水看見短信的時候正在食堂買飯,他說想吃醫院的盒飯。
“不回家去哪。”她自言自語道。“為什麽不能回家。”
來不及多想,飯就裝好,她拿着回病房。
她邊低着看着盒飯,邊開門,邊說“我買了西紅柿雞蛋,皮蛋瘦肉粥和饅頭。可以嗎?”
說完才擡頭。
一個短發戴着眼鏡的中年女人站在床邊,正看着她,眼神很犀利。
“呃,這是劉易水,我女朋友。”趙含木穿上鞋過來幫她提東西。
接着又對着她說,“這是我媽。”
劉易水現在哭笑不得,才在一起第三天,就見家長了,還是在這麽奇怪的場景下。
她不修邊幅,妝也沒有,衣服也是昨天的,襯衣有些皺巴巴。
對面的女人精致漂亮,和那天的周靈也有些相似。
她走過去,“阿姨好我是劉易水。”
王梅上下打量她,什麽普通的女孩兒,哪吸引她兒子了,不過也行,總算找了個女朋友。
就是可惜周靈,她還想撮合他們倆呢。
王梅“你好。你…多大了?”
“我22了,今年大學畢業。”劉易水乖乖回答,有一種上課被老師提問的感覺。
“哦……”差五歲,年齡倒是可以,王梅坐下看着他們倆收拾盒飯,自己兒子一會摸摸手一會拍拍頭,看起來感情不錯。
王梅心想,家庭普通沒關系,只要人品好一點,聽話對趙含木好就行。
這樣想着,她朝着劉易水招招手,“過來過來坐這兒。”她拍自己旁邊的椅子。
“好的,阿姨。”劉易水放下東西走過去坐下。
聽話還乖巧,勉強可以。
坐過來,王梅進入正題,開始問家庭情況,“你家在哪住的,家裏幾個孩子?含木是獨生子從小家裏就慣着,不如有兄弟姐妹的孩子性格好。但是從另一方面,獨生子以後家裏的東西就都是他的。你說是不是。”
劉易水再傻也聽出來她的意思,“阿姨,我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我住在平昌街道那邊。”
王梅“平昌路?含木他們租的房子也是那兒。你們倆是不是這樣認識的。”
劉易水猶豫,要不要說真話,但是自己進警察局的事情很不好,她想給他媽媽留個好印象。
“我們是……”她話才出口 ,趙含木就搶過去。
“媽,你問得這麽仔細幹嘛,你管我們怎麽認識的。”他把桌子推過來。
“切,現在就開始護着,以後可怎麽辦。”王梅調侃他。
一聽這話,劉易水的臉慢慢紅起來,被長輩調笑更容易害羞啊。
王梅接着問,“你爸媽是什麽工作啊?”
氣氛急轉直下,父母是永遠都繞不過去躲不開等等話題,她知道自己不能實話實說。
劉易水抿了一下嘴唇,看向王梅。
“媽,你問真多,煩死了。我要不要吃飯了。”趙含木插嘴進來。
“你吃你的,我和小劉說說話怎麽了。”她還看着劉易水,等她回答。
“我媽是醫院的護士,我爸……去世了。”她聽見自己這樣說。
“去世了?哎呀,你看看阿姨這問的,你別介意。”說着,王梅把手附到她的手。
但是話還是沒有停止,“那他是怎麽沒的?”她一臉認真,好像這個問題對她很重要。
當然重要,萬一是是什麽家族遺傳病呢?萬一是什麽奇怪的原因呢?
“他……他是出意外走的。”劉易水捏着自己的衣角。
她當着趙含木的面撒謊,當着一個知情者的面撒謊。
她覺得自己的臉現在被扔到地面上,被他們倆兩個人摩擦,劉易水抿着嘴,不去看他們,低頭看自己的手機。
同事給她發消息,問她怎麽遲到,主管正在罵她。
為什麽遲到,因為想要和男朋友的媽媽多聊天,博一個好印象。
她真傻,好印象嗎?除非自己能隐藏一輩子家庭情況。
可能嗎?說出來都好笑,劉易水不想再呆下去,她剛準備站起來,他拿着包走過來,拉她起來。
“我送她下樓,上班要遲到了。”他說。
“阿姨再見。”她站起來,禮貌點頭。
“哦 好好好,那我們下次再見。”王梅看着他們倆出去。
“出意外?車禍還是什麽,也不說清楚。”王梅打開手機撥通電話。
“老王,你知道含木最近談戀愛了嗎?你認識這個女孩兒嗎?哦……你也沒見過。…好好好,你到時候幫我問一問。”挂了電話,她走到窗戶看見他們倆站在醫院門口。
“你回去吧。我走了。”劉易水低着頭,興致不高。
趙含木知道王梅說的話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她還是無法直視自己的父母的事情。
都怪她,大早上問什麽問。
“你生氣了嗎?我媽嘴比較碎,你不要介意。”趙含木輕輕撩撥她耳邊的頭發。
“沒事,我知道。這很正常的,問家庭情況是很正常的問候。”她還是低着頭。
趙含木看着她可憐兮兮站在那裏,即使想到王梅可能會偷看還是忍不住走過去抱緊她,摸她的頭發。
“對不起。我肯定不讓她問了。”他說。
“走不走?”出租車開過來,搖下車窗問她。
“走,師傅。”她推開趙含木,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淚。
“我走了。”她上車。
趙含木點點頭,看着車走遠才回到病房。
一進來,王梅就開始喋喋不休,“談戀愛,哪能對她這麽好,你得厲害一點,不要一直黏着人家。這小姑娘人還行,但是家庭挺普通的,她爸不在了,你知道她爸怎麽走的嗎?”
王梅就是想知道她爸爸怎麽走的。
趙含木把飯盒拍到桌子上,響動太大,裏面的食物殘渣也晃出來。
他現在一句話也不想說,滿腦子都是剛才她低頭不說話的樣子,就他媽這樣還是全世界的母親都是這樣,自我感動似的做很多事情,還美其名曰為你好。
他手扶着額頭,“你能不能走了,大早上來幹什麽。”
經他提醒,王梅想起來自己來的意圖,“你今天回家吃飯,好長時間沒回家,今天和你爸吃個飯。”
趙含木不想去,他現在只想回家,回那個老樓房。
“聽見沒?說話。”王梅推他肩膀。
他不能拒絕,他已經一個月沒有回家了,王梅自己過得也不好,他得回去。
“嗯,知道了。”他躺下,閉目養神。
“行,那我走了。”王梅給他蓋好被子,走出去。
那邊,劉易水跑進公司,主管就站在門口,等着她。
“扣五十。”她說。
劉易水低着頭,“好的。”,然後走到工位上。
從早上到現在她的頭就沒有擡起來過,劉易水揉着自己的脖子,想起來還有住宿問題。
她給孫建紅發短信,問為什麽不能回家。
不一會兒她就回複過來,她說昨天晚上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可能最近有小偷,得換鎖。等到換好之後再回家。
就這兒?劉易水不以為然,老樓房經常有開錯門的情況,有什麽好換的。
“還不幹活。”主管在後面大喊。
她來不及回複,把手機收起來,開始工作。
午休的時候,趙含木打來電話,說他晚上回爸媽那吃飯,然後回家,他們倆可以在家見面。
“不用住院嗎?”她有點擔心,那天還在流血。
“沒事,在醫院輸完液就可以回家。”他說。
“好,我知道了。那我挂了。”她說。
“我愛你。”他突然說。
聽到這麽直白的表白,劉易水才笑出來,“謝謝你。”
然後挂了電話。
一天很快就過去。
…………
又是忘了日期的一天。
我覺得我媽就是用她全部的辦法阻礙我開心。
真是我親媽。
劉易水我想好了,要是我爸媽不同意你,那我就用工作換你。
…………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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