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別來無恙

蘇梓卿回到城中,城中上下人心惶惶,不安的情緒彌漫在空氣中。

回到永安苑,陸安安坐在門口的石凳上,一言不發,盯着青石臺階出神,見蘇梓卿來了,便要福身作揖,被蘇梓卿阻止了。

“安安,我…”蘇梓卿低沉着頭。

陸安安微微笑着,把手伸了出去,蘇梓卿順勢握住了陸安安的手。

陸安安臉上的笑容未變。

“我知道啦,蘇公子,請送我離開吧。”

蘇梓卿還是沒辦法,為了陸安安,而選擇抛棄這一整個國家,抛棄他的子民,抛棄他皇帝之位。

傅司霖瘋了,但他卻不能拿整個東邬的當賭注。

蘇梓卿閉上眼,一直在說對不起。

陸安安笑着道:“有什麽好說對不起的,這不是蘇公子的選擇,是我的選擇不是嗎。”

“我…”

陸安安搖着頭,示意蘇梓卿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這樣下去可不像是皇帝所為。”陸安安想了想,補充到,“不過,很像蘇梓卿。”

“當初帶我走的是蘇梓卿,現在在我面前的是東邬皇帝,既然蘇梓卿已不在了,那我也沒有留在這裏的理由了,不是嗎。”

蘇梓卿沈默着,親自送陸安安到城門口,找了一隊人送他出去,自己則走到城牆之上,目送着陸安安的離開。

一位絡腮胡的大将軍,大拍一下腿,拿出一柄弓,意圖将走出去的陸安安一箭射死,而這位将軍也是唯一一個勸蘇梓卿不能将陸安安交出去的大臣,他只是覺得,這樣太丢東邬的面子了。

蘇梓卿一把打掉弓,怒道:“你是想讓東邬和大祁的百年和平付之東流嗎。”

誰都沒見過蘇梓卿如此失态,立馬跪了下來,那位将軍是個直性子,這時候卻憋着話說不出口,怒而不敢言。

所謂的百年和平,本來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在場之人心裏都有數,只是沒人想像這位将軍一樣說出來罷了。

陸安安一步一步慢慢走着,擡眼,看着遠遠騎在馬背上的傅司霖忽然有些恍惚,驀然間,二人相間,也沒隔多久,卻恍若隔世。

她伸手和蘇梓卿握住的時候,她已然明白蘇梓卿的想法了,既然他說不出口,那就她替他說,倒也體面一些。

這一段路,陸安安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走至傅司霖面前。

瞧着馬背上的傅司霖向自己伸出的手,沒有去接,反倒是說了一句。

“別來無恙。”

語氣平淡。

傅司霖倒也不在意,将陸安安撫上馬背之後,縱身躍上馬,一手拉着缰繩,一手摟着陸安安的腰。

語氣輕快。

“別來無恙啊,我的夫人。”

千清宮中自是金碧輝煌,擡眼望去便是一片金色,宮殿很大,更顯幾分寂寥。早朝早過了,侍奉的公公也被蘇梓卿遣散出去了,獨自一人坐在皇位上的蘇梓卿眉眼間帶着幾分頹然。

那些關于陸安安的奏折明晃晃的閃着蘇梓卿的眼。

不知何時,蘇梓卿身後突然冒出一個女子,那女子正是雲錦,雲錦伸手環抱住蘇梓卿。

“怎麽,陸安安是大祁之人,我也是大祁之人,既然陸安安可以做你們東邬的皇後,我怎麽不可以,反正陸安安都已經走了,皇上不如考慮考慮我?”

蘇梓卿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你怎麽進來的。”伸手拉住雲錦環抱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雲錦順勢倒在蘇梓卿懷裏。

雲錦笑了笑,沒說話,只是摟上蘇梓卿的脖子,媚眼如絲。

蘇梓卿掰開雲錦像藤蔓般纏在自己身上的手,意想把她推下去。

思考許久,終究是緩緩松開了掐着雲錦胳膊的手,認命一般的閉上眼。

東邬确實需要一個大祁之人當皇後,國師的預言不能出錯。

東邬的天命之子帶回一個大祁的皇後,東邬的百年風調雨順。

皇後之位是誰可以有差池,但預言內容不能有差池。

……

“傳下去,皇後大典如期舉行。”

……

陸安安乖順的待在傅司霖懷中,思緒卻不由得放空,愛意和恨意混雜着,只覺得疲倦。

“傅司霖。”陸安安啞啞開口,聲音滿是倦意,“你到底想怎樣。”

“請夫人回府啊,禦賜的婚,夫人生該是我的人,死該是我傅某人的鬼。若夫人想當東邬的皇後,那我只能讓東邬的江山姓傅了。”傅司霖微微挑眉,卻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你不是說放過我了嗎。”陸安安也不搭傅司霖的話,眸光中未有半分朝氣,擡眼間也只剩下了疲憊。

“失憶後的我神志不清,說的話自然都不做數。”傅司霖捂住陸安安的眼睛,湊到陸安安耳邊,笑意淡然,“夫人,別這樣看着我。”

“可惜聽到夫人的愛意的是那個神志不清的我。夫人既然愛我,我又怎麽舍得讓夫人繼續一個人生悶氣呢。”傅司霖說這話的時候面不改色。

“真有你的。”陸安安語氣平淡得聽不出來誇獎還是譏諷。

“夫人願意原諒我嗎。”

“我有選擇的權利嗎。”

“有的。”傅司霖低低笑着,“若是夫人不願意原諒傅司霖,可以選擇陸連岸,夫人可以傅司霖和陸連岸二選一。”

陸安安發現她還真是低估了傅司霖厚臉皮的程度,頓時有些無語凝噎,誰料想傅司霖附在陸安安耳邊。

“這樣吧,若是夫人不願,我想個辦法,讓傅将軍和傅氏一起葬身火海,從此以後,世上只有陸安安和陸連岸,夫人意下如何。”

“你瘋了。”陸安安瞳孔一震,神色複雜,“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

當今太後所擔心的,不就是怕傅将軍功高蓋主。

那這世間便無了傅司霖又如何,自己與公主的婚本身就是為了鞏固皇權罷了。

那将軍之死亦可以,倒不如用此來讨個夫人關心,順便求個姐姐的安心。

“夫人是覺得我除去将軍府的名號,便什麽都且不是了嗎。”

陸安安雖說是背對着傅司霖的,但終歸還是有些心虛的低下頭,又小幅度點了點頭,她…确實是這麽想的。

還點頭,傅司霖快被氣笑了,摟住陸安安腰的手略微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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