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摘掉咬臉臉
“鑰匙,鑰匙,我會戳鑰匙啦,我會戳好多。”戚洲坐在軍校的教室裏,一邊說話,一邊對着楊嶼的耳朵吹氣。
楊嶼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的幻燈片,手裏做着筆記。兩年時間轉眼過去,12歲的他已經成功升入高年級,換上了一身深藍色的制服。
區別于淺藍色的制服,深藍色象征着他們已經跨入青春期,白襯衫塞在制服短褲裏,底下露着一雙仿佛每周都要變長一些的小腿。
然後是一雙黑色的軍靴,系着十六孔的靴帶。
戚洲也是這樣一身,只不過他從來不好好穿衣服,永遠不會像楊嶼那樣規整。“舉,你聽,我戳話啦。”
“聽不見。”楊嶼還是看着前方,襯衫領口是兩枚金屬尖尖,象征他上個月測試是優等生。
“聽,聽見。”戚洲笑眯眯地伸過手來,想要去摘楊嶼領口的金色尖尖。
楊嶼往旁邊挪了一下,思路再一次被戚洲打斷。11歲那年,自己成功升級,進入了高年級學習,換上了這身制服,原本以為能擺脫戚洲1年,沒想到戚斯年竟然動用權力讓兒子跳級了。
就這樣,10歲的戚洲跟着自己上了高年級的課程,但是代價是戚斯年不允許他參加任何荒漠課程。
而短短的兩年裏,戚洲學習說話的速度比楊嶼想象中要快,要快很多。
起初,戚斯年還嚴重警告過自己,不允許再教他的兒子說話,可是掌握技能的熟練感有時是天生的,有時全靠培養,一旦這個開頭被打開了,接下來,所有的事都變得順理成章。就好像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孩兒,從他第一聲“媽媽”開始,他就要開始說話了。
戚洲也不例外。
一旦一個詞被他念會了,和世界溝通的橋梁就被打開了。戚洲終于搞懂了別人要他說的話,也終于完美傳遞了自己的意思,盡管只是一個“鑰匙”,可是這個詞确實是一把鑰匙,擰開了戚洲嘴巴上的那把鎖。
不僅是念對了,戚洲還搞懂了嘴裏每一樣東西的作用。
如果是天生聽得見、能說話的人,發音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随着年齡增長,沒有人會覺得這件事很難。它就和呼吸、吃飯、喝水、看東西差不多,時刻發生,到了某一個年齡就會發生。
可是在戚洲身上卻不同。它并不是生命的恩賜,它是有代價的。
它需要戚洲去習慣無法去除的安靜,需要他孤孤單單這麽多年,需要他摸索着別人的喉嚨去感受震動,需要被擺弄舌頭,記住發音的位置。
除此之外,還要承受發音不對的無奈,焦躁不安,無論怎麽踢打反抗,該說不對還是說不對。可是一旦說對了,戚洲的嘴就像擁有了無窮無盡的力量,他好像明白了,舌頭微微改變位置就能影響聲音,是卷起來還是伸出去,都不一樣。
看不見的氣流從舌面上過,還是從齒縫邊溜走,這都不一樣。
這一些,他在兩年內都學會了。
“聽見,聽見我了。”戚洲知道楊嶼聽得見,就是懶得理自己。可是現在很無聊啊,沙漠課程又很無聊,介紹的都是一些想象不出來的怪物。
自己學了也沒有用,爸爸和魏蒼哥哥都說過,自己不會去沙漠裏的,他們會保護自己。
“舉,我戳話啦,你聽見我。”筆記他也做完了,就趴在桌子上看楊嶼。
“不是戳,是說。”楊嶼邊動筆,邊糾正他。
戚洲噘了噘嘴,臉蛋轉向外側,但很快就轉回來,笑着摸楊嶼的喉結。要學說話就要摸喉結,不摸不行。
“不許碰我。”誰料楊嶼将他的手擋開了,捏着戚洲的手轉過來,将這只手放在了戚洲的喉結上,“自己摸自己,我看着你摸。”
“摸,摸自己。”戚洲聽話地照辦,目不轉睛地看着楊嶼寫字的手,感受喉嚨裏的震動。
這兩年,他覺得楊嶼變樣了。
原本和自己差不多,可是從去年開始,楊嶼長高的速度就快過自己,蹭蹭蹭的。以前短短的劉海兒也變成了,烏黑的頭發壓着濃黑的眉毛,露着漆黑的眼睛。
金屬面罩不知道調整了多少次,仍舊卡在他的顴骨上,從來都不摘,哪怕洗澡、睡覺、吃飯,他都是戴着的。
在軍校裏,除非必要,楊嶼也不和任何人說話。
“舉,高了。”戚洲将小腿和他貼貼,感受楊嶼的體溫。兩只一樣的軍靴貼靠,號碼已經不同。
楊嶼的腳,好像比自己的大。
“別貼我,我在做筆記。”楊嶼說話的速度比較慢,說快了戚洲就聽不懂了,現在的他沒有9歲的時候乖,9歲時候聽不懂就聽不懂了,只會用小手捧着本子蹭過來,要自己寫,現在他要是聽不懂就會一直問一直問。
“筆記,筆記……筆記。”戚洲卻小聲重複着這兩個字,再一次貼緊他。
他看懂了,楊嶼剛才說的是“貼我,我做筆記”。
緊貼之後,一只攥緊的小拳頭偷偷伸進了楊嶼的褲兜裏,老老實實地待在裏面了。
“我讓你別貼我。”楊嶼實在沒有辦法了,放下了手裏的鋼筆,“你不要總是跳過關鍵字……還有,你要學習看懂別人的動作,不能只看別人的眼睛和嘴。”
“看懂動作,舉,我看懂。”戚洲見他沒有把自己的小拳頭拿出來,反而反複摩擦着楊嶼的褲兜內側,“我困。”
楊嶼皺着眉頭,這樣一鬧,筆記是徹底記不下去了。他收好了筆記本,裏面除了工整的字跡還有塗塗畫畫,全部都是沙漠裏現存的植物和動物。看到他收拾書本,戚洲高興地跳下來,斜背着空蕩蕩的書包跑在前頭,準備回去休息。
一邊跑,一邊和走廊裏的同學打招呼。大家好像都很喜歡自己,每個人都對着自己笑。
楊嶼慢悠悠地走在戚洲後面,看着他歡快的背影,規規矩矩地背着一個方形的硬皮書包。燈光将他的金色領尖照得更亮,也給他的銀色面罩塗了一層亮。在學校裏,他是一個異類,別人都把他當作了戚家的養子,一個為了享受好生活而放棄原本生命軌跡的人。
他們看戚洲的時候會笑,會主動讓給戚洲座位、好吃的、書本,是因為戚斯年。
他們看自己的時候眼神冰冷,甚至不屑,鄙視,是因為覺得自己是戚家的一條狗。
通往卧室的走廊上有很多人,大部分都是12歲左右,大家都很興奮,因為基地裏抓了幾條沙蚺幼蟲,決定給高年級的學生看看。
“那東西可難抓了!”說話的人是狄武,兩年前的那場空襲讓他失去了右臂,但是重新安裝了烏黑色金屬假肢的他反而更威風了,“是我哥哥抓到的!”
楊嶼面無表情地走過他,狄武的哥哥叫狄英,今年17歲,半年前覺醒,是一名S級哨兵。因為狄英的存在,狄武天天耀武揚威。
穿過這條走廊就是住宿區域,楊嶼跟随戚洲一直往前。這兩年裏還是沒有人願意和戚洲同住,雖然沒有人明說,但是應該是害怕暗殺,畢竟戚洲是基地唯一一個巡航向導的兒子,他是控制戚斯年的命脈。
所以這間豪華的卧室只有他們兩個人住。
跨進卧室大門,楊嶼還真有些累了。為了測試他每天都要早起,高強度的學習需要充沛的精力支撐。放下書包後,楊嶼躺回自己的床,閉上眼剛準備休息,床邊就有了動靜。
“舉!我來啦!”戚洲脫了軍靴,飛撲似的趴在了楊嶼的身上。
“不許叫我的名字。”楊嶼擰着眉頭轉過去,他可以教戚洲說話,唯獨不允許他叫楊嶼這兩個字。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人為,已經能熟練掌握幾百個字的戚洲偏偏念不對這個嶼字。
舉、許、組、許……等等等等,全部試了個遍,就是不行。
“一起,一起。”戚洲卻沒氣餒,兩個人躺在一起就是要一起睡的。可是楊嶼轉過去了,不看自己,他只能看到楊嶼後腦勺上的那個鎖眼。
“鑰匙。”戚洲情不自禁地摸上去了,好久沒有見過楊嶼的臉,要是能摘下來,就好了。
好想摸摸楊嶼的臉和嘴唇,他總是捏自己的舌頭,自己也應該捏一捏他的。
要是氣急了,咬一口他的舌頭也好,或者咬他的臉臉。
楊嶼才懶得管他怎麽摸,這個面罩是特質的,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如果外人想要依靠蠻力拆開,還會被鎖眼金屬電擊。
電擊強度很大,是自己要求交易所的人增大的,就是提醒試圖打開它的人,別妄想,我一輩子都不會拿掉。
可能是因為太累了,不知不覺間楊嶼慢慢睡着,下半臉被遮住,上半臉被頭發遮住。發梢穿過他成排的眼睫毛,壓住鼻梁骨,呼吸聲也逐漸變緩,卧室裏陷入了安逸的寧靜當中。
直到戚洲扒住楊嶼的肩膀,看向他的臉。
“舉……”戚洲不想他睡,試着叫了叫。見沒什麽反應,他又摸了摸楊嶼的眉毛,最後摸向喉結。
可是這些都不管用啊,真正想摸的是楊嶼的臉和嘴巴,于是戚洲再一次看向那個鎖眼,動了些別的心思。
可以找鑰匙的啊,戚洲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他記得楊嶼帶了一個小小的盒子來,可能那裏面就是鑰匙。這麽想着,戚洲走向了衣櫃,可是所有的東西都不敢亂碰,他先是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又失望地看向窗臺。
好像沒有盒子啊,戚洲啪嗒啪嗒地繞着桌子打轉,有些着急了。桌子上和窗臺上沒有,他就想去看看抽屜,畢竟抽屜裏放着的都是最寶貴的東西。
以前他偷偷打開過爸爸的抽屜,裏面放着的是秦清叔叔的照片。
于是,戚洲輕輕拉開了幾個抽屜,可是裏面只有書本。但是他不死心,繼續翻,一直翻到最後一個抽屜的最裏面,一個帶密碼鎖的金屬盒子引起了戚洲的注意力。
會不會是這個啊?戚洲在密碼鎖上摸來摸去,只要對準3個數字就能打開。
會是什麽啊?戚洲思考幾秒,手指壓在凸起的數字上,往下轉動。
111,等到3個1對準的一剎那,密碼鎖咔噠一聲,打開了。
真是111啊?這密碼好簡單!戚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随着密碼鎖的掉落,盒子也能打開了,裏面是一枚銀色的鑰匙。
就是這個!戚洲輕輕放下盒子,捏着鑰匙,再一次爬上了楊嶼的床。
楊嶼還在睡覺,他怎麽這麽困啊……戚洲沒有多想,将手裏的鑰匙急不可耐地送進鑰匙孔,擰住後朝左用力。結果奇跡真的發生了,在楊嶼還沒醒過來之前,咔噠一聲,鎖開了。
戚洲真沒想到鎖會這麽容易被打開,可是它确實開了。
久違了的臉也露了出來,耳朵上下再也沒有鏈條勒住,戚洲慢慢地摘下它,生怕吵醒了人,面罩下方的臉和記憶力一模一樣,沒有兇神惡煞,好安靜。
可是又有哪裏不一樣,戚洲用手指在楊嶼的顴骨上畫圈,戴得時間太久了,勒出紅印。指尖順着紅印往前滑動,摸着那道凹陷,又去碰眼睫毛,最後碰到嘴唇。思來想去,他覺得楊嶼的改變是開始長大了。
鼻梁高挺,鼻尖清晰,連人中的凹陷都那麽深。他眼角也很尖,眼型又長,又尖,戴着面罩的時候盛氣淩人,全軍校的人都不喜歡他,可是戚洲卻知道他笑起來很漂亮。
不知道楊嶼的舌頭軟不軟……戚洲不知不覺笑了出來,笑容裏透着少年的靈動和狡黠,指尖描繪了幾遍楊嶼的唇線,就把整根手指伸了進去。
忽然,他的手被抓住了。
--------------------
作者有話要說:
楊嶼:既然你主動,這你就別怪我了。
感謝在2021-11-09 16:50:37~2021-11-10 16:56: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尼哥媞母、豆辛苦了!、米渣、33880897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711 8瓶;春困秋乏夏打盹 2瓶;看不懂啊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