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又被哨兵打了
哇, 她好兇!戚洲已經學會看人的神情了,大姐姐好兇,像是要吼人。
“這麽危險的生物居然敢帶進基地, 是打算害死別人麽?”湛彤說話時周圍的人都不敢吭聲, 畢竟她是基地第一向導的護衛隊隊長, 相當于第一哨兵。她參加過的戰役,是所有戰役當中最兇險的。
成功保護了基地23次, 将無數臨時據點守成鐵桶一般,精神體令敵人聞風喪膽。
“是一個叫作狄英的S級哨兵捕捉回來的。狄英是我的同班同學。”向導能敏銳地察覺到哨兵的情緒,這一刻, 遲澍發現湛彤的情緒當中有很大的焦慮。
“把他叫過來。”湛彤的目光刀一樣掃視周圍, “洛長官今天就在大禮堂, 萬一傷害到她, 我倒要看看這人有幾條命來賠。”
洛長官?戚洲好像知道這個人,爸爸和魏蒼哥哥提起過,那是基地第一大向導, 輕易不露面……忽然胸口又疼了,戚洲微微低頭,透過解開的襯衫能看到皮膚上的青色。
這時, 床上有了動靜。楊嶼醒了?戚洲再也顧不上看自己胸口,跳下椅子, 奔向了病床。
楊嶼從昏迷中醒過來,眼皮好沉好沉,後腦勺的酸疼好像從頸椎而來, 又順着脊椎往下流竄。流竄到後腰時又化為具體的痛感, 仿佛有尖銳的硬刺紮進皮膚。
确确實實有紮進來,楊嶼昏昏沉沉地記起來, 有碎玻璃紮到自己了。
沒錯,是玻璃。
玻璃碎了……碎玻璃紮到後腰是因為自己從玻璃天花板掉落,掉落的原因是為了去找戚洲,戚洲也在那上面。玻璃碎了,玻璃碎了,就碎在戚洲腳下,一條一條地裂開,戚洲……戚洲也在……
戚洲!
楊嶼用力地擡起眼皮來,顧不上傷口的撕裂,在還沒看清眼前一切之前就想要翻身。這樣一翻身,偏頭疼和耳朵裏的疼痛又侵襲了他,讓楊嶼不由地捂住了右耳。
好疼,耳膜像是被擊穿了,連右耳聽到的音量都小了不少,和真實的世界夾了隔音層。
自己這是在哪兒呢?是死了還是活着?楊嶼很不适應這種音量,什麽動靜都擋在外面,進不來,連帶存在感都變低了,無法再依賴聽覺。忽然一只冰涼涼的小手握住他手腕,楊嶼徐徐地轉頭,看過去,先看到了指甲裏面的小月牙。
“舉,舉醒了,我……我怕。舉又活了!”戚洲用手指去感受楊嶼的脈搏,血液裏的跳動意味着心髒的跳動,“我……我又不怕,不怕了。”
“你說……你說什麽?說什麽!”看到戚洲沒事楊嶼就不再動了,老老實實地躺回去,右耳好像真是聽不到什麽了,只剩下絲絲弱音。
“我戳,我怕,但是……我不怕。”戚洲吃力地說,牙齒和牙齒緊緊咬合,舌頭朝着正确擺放的位置移動。
“什麽怕不怕的?”楊嶼還是沒聽清,試着伸脖子往戚洲那邊挪挪,可是這樣一挪又抻動了傷口。于是他馬上放棄了,重新躺回枕頭。
聽不清楚的感覺太可怕了,比受傷還要可怕。
下一秒,戚洲的聲音貼着他的耳朵傳遞進來,雖然還是那麽小。
戚洲終于爬上病床了,才不管遲澍會不會再把自己抱下去,執意貼靠在楊嶼的身邊。楊嶼不能側躺,他就把身體團起來,上過藥的膝蓋抵着楊嶼的大腿,将楊嶼的右手拿過來,塞進自己襯衫當中去觸碰胸口的淤青。
慢慢地,誰也沒有說話。楊嶼的視覺就在這段安靜當中恢複了功能,觸覺好像也回來了,原來戚洲的手并不冰涼,是熱熱的。
“我……不怕,我要……護。”再張口,戚洲說得非常堅定,咬字比剛才還要努力。這是他第一次萌生出不顧一切去保護別人的念頭,一直生活在別人保護下的孩子,想要反過來。
“護,護……”說話很難,這似乎要成為戚洲一輩子的功課,但是他為了楊嶼,決心要掌控氣流的方向,“護你,護,護,護你。”
“護我?”聲音雖然小,但好歹還有一只耳朵可以用,楊嶼不解地抓了一下戚洲的胸口。原本應當滑滑的皮膚好像有些腫了,不用看,楊嶼也能猜出那該是多麽恐怖的一片淤血。
而這一拳頭,本應該砸在自己的臉上。
“護你,我……護你,我護你。”戚洲重複地說着,被楊嶼這麽一抓,疼得他縮了一下。可勇氣也在這一刻産生了,縮過之後立刻變得挺直,仿佛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大人,已經覺醒。
“你別動了,随便一動肯定胸口疼……再說你怎麽護我啊?”楊嶼渾身都沒有力氣,要是有力氣一定要笑話他。戚洲怎麽可能護着自己,他那麽嬌氣,随随便便碰一下就會哭。
但是他哭真好看。
戚洲抿着嘴,确實,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怎麽護着楊嶼啊?可是他不想再讓楊嶼被人笑話,再罵他是什麽……自己家裏養的狗。
“我……我……”戚洲摸着楊嶼的金屬面罩,好想手裏有小鑰匙,打開之後貼貼他的臉,“我當……當哨兵。”
楊嶼的聽力像一會兒有一會兒沒。“什麽?”
“我想當……哨兵,當哨兵。”戚洲的手勾在面罩的金屬絲上,從縫隙間伸進去,去觸碰楊嶼幹燥的嘴唇,這一次說得格外利落,“舉,我想當哨兵。”
沒做,自己要當哨兵,只要當了哨兵就可以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了。秦清叔叔和魏蒼哥哥都可以保護爸爸,第一哨兵可以保護第一向導,只要成為了哨兵就擁有了無窮無盡的能力,可以從天上速降,可以殺死沙漠當中的怪物。
只要覺醒就能有精神體,哨兵可以是一種武器。
當哨兵?楊嶼這下聽清楚了。
戚洲的手指已經碰到了他的嘴,他的視線卻集中在床邊,看着那兩個說話的人。其中一個,好像就是開槍擊斃沙蚺幼體的哨兵,只是楊嶼沒想到,她竟然……是一個女人。
“你就是狄英?”湛彤和狄英差不多高,第一哨兵的氣勢碾壓一切,更別提這麽一個剛剛覺醒沒多久的小毛孩,“覺醒多久了?”
狄英同樣也是一身沙漠迷彩,像是剛剛從任務中回來。他是狄武的親生兄長,兩人的長相卻不像一家人,有很周正的眉眼和正氣。“覺醒兩個月,這件事我很抱歉,原本我只是想捉回來當作試驗品。畢竟我們對這種生物所知甚少,如果……”
“夠了,我不想聽你解釋了。”湛彤将他的話打斷,“我們不需要了解這種生物,只需要殺掉它們就好。你是我見過的,最沒有危機意識最冒傻氣的哨兵之一!”
“抱歉!”狄英深深地垂着頭,抓回沙蚺幼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現在驕傲不在,被訓斥得直打蔫兒,“但是請您相信,我真的沒有惡意。我沒想到會有學生掉進飼養廳。”
“那好,今天我就來給你上一課。”湛彤喊了一聲,“立正!”
狄英立刻擡頭挺胸,雙手放于背後,一個挑不出錯誤的立正姿勢。
“在戰場上,沒有惡意就是最大的惡意,沒有惡意意味着你不能考慮周全,甚至沒有模拟出一旦沙蚺出逃的應急方案。你是哨兵,哨兵的速度更快,力氣更大,殺傷力更強,你的聽覺、嗅覺、味覺遠超普通人,你可以逃走,可是你犯下的錯誤就會有普通人或者向導承擔。”湛彤在他面前踱步,一步一個聲響,“我本不想插手此事,今天是你們的畢業典禮,我還有很多事要去做。可是洛白洛長官喜歡小孩子,她命我追查此事,現在我把這件事交給你,查出兩個學生為什麽會掉進飼養廳,明白了麽?”
“是的長官!”狄英流下了一滴汗水,“明白。”
“明白就好。”湛彤掃了一眼病床,“稍息,解散!”
楊嶼一直看着他們,對這種交流方式莫名熟悉,爸爸媽媽也是這樣和上級交流的。但是這些人都是S級。
“你還好嗎?”這時,允許解散了的狄英來到了床前,言語當中充滿抱歉,“真不好意思,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好在湛彤趕到了,發生這種事真的很抱歉。”
戚洲還在摸楊嶼的嘴,有陌生人到床邊,他第一反應是伸手護住楊嶼。“你不要……過來,舉不好,舉有傷。”
“他這點傷算什麽?沒骨折就給我坐起來。”湛彤也到了床邊,“我叫湛彤,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要戴那個蠢到家的面罩?毀容了?”
原本坐不起來,但楊嶼決不允許有人看輕自己,撐起上身也要好好坐着。
“為什麽你們都是S級……”他沒有回答湛彤的問題,反而提出了一個。
湛彤的表情再一次流露出不解,仿佛眼前這個楊嶼……腦袋摔出了問題。
“級別是天生的,覺醒後自帶的,我們無從選擇。”回答問題的人是狄英,“S級哨兵并不多見,大部分都是A級和B級。”
“我知道……我的父母都是A級,只不過他們不在了。”楊嶼的視線仿佛在晃,始終無法固定焦點,“為什麽……S級比A級強麽?我看到你……直接跳下來。為什麽你沒摔死?”
這個問題倒是提起了湛彤的興趣,她将雙手背後,身體朝前彎曲,盡量用目視平行的角度去溝通。“因為哨兵的力量,速度、力氣、骨密度都會增大。S級比A級強很多,幾百個A級哨兵,也不一定能扛過一個S級的。B級哨兵連正式戰場都沒法上,只能做一些粗活。”
“幾百個……幾百個?”楊嶼半信半疑,爸媽不給自己講這些事,他的視線終于固定住了,緩慢集中到眼前,集中到離自己最近的人身上。
“那你的這裏……為什麽這麽大?”楊嶼看向了湛彤的胸部,自己的媽媽就不這樣,“就因為你是S級哨兵?”
正在旁邊站着的狄英瞬間臉紅到爆,15歲才有性課程,顯然12歲的楊嶼并不知情。
彎着腰的湛彤一時間并沒有什麽反應,兩秒鐘後,細長的眼睛眯起來笑笑。“果然是一點都不可愛呢……”
等到湛彤離開,楊嶼揉着被捶疼了的腦殼直倒吸涼氣,自己不就是問問嘛,到底問出什麽了就要挨打?
“疼不疼?疼不……疼?”戚洲目睹了這一切,楊嶼好可憐啊,又被哨兵給打了。他立刻開始揉楊嶼的腦袋,還不斷吹吹。
“呼,呼,不疼,不疼了,舉不疼。”戚洲跪在他旁邊,一個沒忍住就心疼地抱住了他,“愛……愛舉,愛舉,舉好好的。”
“不許叫我名字。”楊嶼都快被打懵了,剛才眼睛前冒金星,“還有……不許和我說愛,你……你……”
“愛,就愛。”戚洲不服氣,憑什麽不讓說啊,爸爸還說愛自己呢,可是楊嶼從來不愛。
“嘶……好疼啊。”楊嶼看着戚洲的臉,伸手捏了一把,拎着嘴角往外拽拽,“你現在扶我起來吧,我要去大禮堂……今天有畢業典禮,我要去看看……究竟哨兵和向導有多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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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楊嶼:今日被哨兵打癟成就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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