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十一點應該睡覺

澀澤龍彥不在的時候。

太宰治和費奧多爾不約而同地垮下了臉。什麽撲克臉,什麽高深莫測,懶得裝了。

“費佳,”成年的太宰治大約是完全不要臉皮這種東西的,即使是明确的敵人,他也能喊出昵稱,“你好可愛。”

“彼此彼此。”

他倆雖然知曉彼此的時間很長,但根本不可能有近距離接觸的機會,更別說真的近距離相處一段日子了。

費奧多爾不知道太宰會挂在樹上蕩秋千,沙雕還跳脫。

太宰也不知道費奧多爾居然會因為鬧鬼睡不着覺,一本正經地搞事。

可以說,一不下心就掌握了一大堆對方的黑歷史。

至少太宰是繃不住臉色了……

“真的好可惜啊……不能吃到費佳親自煎的牛排了……”太宰托腮,把玩着手上的銀制餐刀,“沒想到費佳居然還會料理。”

費奧多爾偏了一下頭:“倒是沒想到太宰君的料理水平……堪比魔法。”

幾乎咬牙切齒了。中世紀的巫術都比不上太宰治手中的一口鍋。

他們又沉默了一下。

“還要按原計劃進行嗎?”太宰問,“費佳如此狠心嗎?”

這時候就不裝了,攤牌了。我就是預判到了你預判的東西并且已經為預判做好了準備。

費奧多爾不說話,太宰治就明白了他還是打算按原計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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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狠心的俄羅斯人。”他數了一下接下來計劃的步驟......任重道遠,“本來還以為費佳會心軟呢,那樣我就可以躲過之後的痛苦了。”

“如果太宰君願意的話,可以加入我們。”費奧多爾看着他,“看在這一個秋天的交情上。”

“去俄羅斯嗎?未免太冷了,我拒絕。費奧多爾明知道自己會失敗的,現在拉攏的話實在是太狡猾了。”

太宰站起來,緩步走向落地窗邊。

新換上的白色大衣讓他看起來有了另一種氣質。太冷了,也太遠了,雖然這本身也是他的一部分,與世人隔開的那一部分。

“費奧多爾君。”

這時候他的聲音也涼涼的,沒了平時的跳脫,也沒有蜂蜜似的甜膩。

“如果你的計劃實現......”太宰驚醒過來,咬住了唇,沒有繼續往下說,不過,他相信費奧多爾能理會他的意思。

窗外是潔白的死寂,霧在蔓延。

那是他無比向往的安寧。

尤其是......經歷了一個秋天那麽長的,幻夢般美好的瞬間之後......

“太宰君。”

費奧多爾突然叫了他一聲。

“什麽?”

太宰治反手接住了費奧多爾丢過來的東西。軟軟的,他攤開手心,是一條潔白的手帕。

“還沒來得及還回去。”費奧多爾在他身後,淡淡地說,“剛剛換衣服的時候又不小心沾上了一點紅酒,十分抱歉。”

他避開了太宰治投過來的眼神。

“既然是他送的,還給太宰君也一樣,太宰君不介意吧?”

良久。

太宰笑出聲。

“費奧多爾,你變了。”

他想要握緊手帕,又沒有用力握緊,回過頭,再一次凝視起外面流淌的霧氣。

在洗幹淨手帕之前,暫時就努力活着吧。

......

華麗至極的龍彥之間裏,無數的異能力結晶被作為展品整齊地擺好,美麗,殘忍。

澀澤龍彥興致勃勃地為他的二位客人介紹自己的藏品。

只是今天,他們似乎不太想要捧場。

“過十一點了。”

“是啊,澀澤君已經講了半個小時了。”

太宰治打了個呵欠。費奧多爾沒有那麽明顯,但也表現出了一定的困意。

澀澤龍彥一點也不相信這兩個人到十一點會困,只覺得那是無聊的表現。如果不是他确認這二人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他都要覺得他們是被什麽玩意奪舍了。

十一點就困?這種健康的作息和他們永遠沒有關系。

“二十一天就能養成習慣了。”

“據我所知,太宰君這二十一天裏面,有二十天都超過淩晨兩點睡。”澀澤龍彥炫耀似地說,“我調查了您的電子設備使用記錄。”

太宰治對澀澤龍彥笑了一笑,無比寬容。

他對死人一向很寬容。

“偶爾放縱困意也不錯,會讓人懷念些什麽。對吧,費奧多爾君?”

費奧多爾捂着嘴打了個呵欠。

“好戲就要上演了。”澀澤龍彥依舊以為他們是在無聊。

......

再然後發生了許多事。

一切都如同預料中的那樣,澀澤龍彥自然會被打敗,亂糟糟的事情結束,而費奧多爾短暫地離開了橫濱,去忙自己的事。

又是組合,又是死屋之鼠。

太宰治不僅沒有死,還活蹦亂跳地到處阻止他,多少也弄得有些頭疼。

他們互相下死手,又互相在一些微妙的地方避過。

那個秋天的事情,倒是被他們共同埋進了心底。

再也不提了。

......

直到他們在牢裏見面。

“嗨,費奧多爾君。”

“太宰君。”

費奧多爾此時已經完全适應牢獄生活了,安靜,安穩的牢獄生活,甚至可以養生,消一消黑眼圈。

這裏只有太宰治一個人從早煩到晚。

而且通通是暗語。

“費佳!我們倆真的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這是他們第二次提那個人相關的事情。

“感覺就像是昨天的事情。”太宰治慢悠悠地吃着豐盛的yu牢飯,“費佳看起來還是不喜歡生雞蛋。”

“太宰君還是一如既往的話多。”

“費奧多爾~”太宰治敲了個雞蛋進飯碗,“我有點無聊了。”

天知道他二十分鐘前才剛說過無聊。

而且不搭理他的話,就會一直在對面煩人。。

“太宰君,無聊的話你可以自己和自己玩。”

“不,我想和費佳玩猜數字游戲。”

“容我拒絕。”

“那好吧——”坐了牢,太宰治好像整個人都退化到了童年時期,幼稚起來,“那費奧多爾拿到書以後想要做什麽可以告訴我嗎?”

“太宰君不是知道的嗎?”

創造一個沒有異能力的世界。

“我是說別的,別的……”太宰突然正經,“關于明流君的事情。”

“……”

“費奧多爾,你在回避什麽?想要逃避嗎?”

費奧多爾不理他了。

他好像也幼稚了些。也許是在牢裏的時候不需要思考太多,當坐上棋局的時候,勝負就已經定好了,只需要讓棋子們自己去行動。偶爾稍微撥動一下。

接下來就是賭命運的可能性。

難得的放松時間,卻非要被太宰治打擾。

“如果我說,我可以臨陣倒戈,費奧多爾君相信嗎?”

“……不信。”費奧多爾真誠地回答,“太宰君說什麽我都不會信的。”

“費佳明明幾個月前要試圖招攬我!真是容易變心的人!”

“我後悔了。早知道就應該讓太宰君永眠在那一天。”

太宰治做了個鬼臉。

反正他們誰也打不到誰。

費奧多爾變了,無論是手段還是心靈。沒有那麽殘暴了。

太宰治很滿意這件事,雖然他同樣不在意那些殘暴的行為,但能減少工作量,非常不錯。

最重要的是心靈變了。

他這時候的表情真的很陰險,比誘惑亞當夏娃吃下蘋果的毒蛇還要險惡,預備看好戲。事實上,他對于這方面的情感,懂得比費奧多爾多多了。

費奧多爾那樣的人,翻車時候露出的表情,實在是太誘人了。

太宰治期待着。

反正,按照計劃,很快就能看見那個時候了。

生命不停,搞事不止。

看在保存在家裏某個角落裏的手帕的份上。

……

再再後來。

跳過無數字,跳過無數空白。

更混亂的事情也解決了。

費奧多爾勉勉強強沒死,太宰治也依然茍活。

只是依舊沒有實現理想——在這件事上,太宰當真是無論如何也要阻止他。

費奧多爾也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自己的理想,那意味着否定自己存在的意義。

于是二人只好繼續博弈,消耗掉過多的精力。

費奧多爾窩在俄羅斯的據點,是寒冷的國家,寒冷的天氣。這段時間除了需要緊急換據點的時候,他幾乎沒有離開過壁爐,大半天都坐在那兒,裹着厚厚的毛毯,抱着筆記本,或是抱着書,在昏暗的光線裏沉浸在自己的事情裏。

而後盡力早睡早起。

唯一會打擾他的只有果戈裏——他也僥幸沒死。

在大部分人看來,費奧多爾就是在縱容果戈裏,非常縱容。就算沉浸在書裏的時候被打擾,他也不會生氣,就算是果戈裏突然把殺了他這件事付諸實踐,他也不會生氣。

幾乎是無條件的包容了。

這個銀發的少年,從未放棄自由的想法,偏偏他所追求的自由,和費奧多爾緊緊地綁定在一起。費奧多爾能做到完全掌控他,他也為此興奮——能被人理解簡直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也是對他來說最痛苦的事情。

這一天,他又挂着看起來有些滲人的笑容,裹挾着陽光但詭異的精神氣,來找費奧多爾:“費佳!你又在看書嗎?”

費奧多爾頭也不擡:“又有什麽事嗎?”

“費佳想看魔術嗎?”他捏住披風的一角,“大變活人!”

披風一甩,原本空曠的地面上多了個人,盤腿坐在地毯上。

“當當當當~”

費奧多爾突然擡頭。

手裏的書沒拿穩,落在地毯上,砸出悶響。

“他說要找費佳。在外面看見的,居然在這麽冷的天氣只穿這點衣服,我看他太可憐啦,就當做魔術助手帶過來了。很有趣不是嗎?”

“而且他報出了費佳的全名诶!”果戈裏笑得相當燦爛,“能記住費佳全名的肯定是真愛,沒錯,我也是。”

果戈裏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另外兩人根本不出聲,連平常偶爾會捧場的費奧多爾也靜得可怕。

他歪了歪頭。

看着費奧多爾從那舒适的沙發裏站起身,走到他帶來的這位少年面前。

“好久不見。”

地上盤腿坐着的人擡起頭:“好久不見呀。”

翠綠的眸子如昨日一樣明亮,透明,閃閃發光。對比起自己這邊的重重事件,時光好像在他身上停止了。穿的衣服很少,是熟悉的唐裝,耳朵尖和鼻尖都凍紅了,很顯然沒有适應俄羅斯的氣候。

費奧多爾觀察地很用力,把每一個細節都推測了一遍。

然後他聽見很久沒見面的明流問了個問題,聲音單純又疑惑:

“但是,你誰來着?”他用手指點住下巴,“我找費佳,大概......那麽高。你是他親戚嗎?”

費奧多爾清楚地聽見自己呼吸滞住了。

是了,他們當初穿越的時候,也忘記了很多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但是明流沒有忘記費佳的全名诶嘿!

說真的,寫費佳把織田作的手帕給太宰的時候,很開心。

快說,這只飯團是不是好心人()

“在洗幹淨手帕之前,暫時就努力活着吧。”

從此,手帕再也沒有洗幹淨過(狗頭)

最近碼字太多了,坐太久,導致我現在一坐下來就“如坐針氈”。

說人話:俺碼字碼得屁股疼。

雖說屁股疼得要死但還是想要湊小紅花。

尤其是好不容易寫到文野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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