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修羅場這不是又來了麽
最近的拍攝非常順利, 容夏像拼命三郎一樣向前趕進度,不了解原因的人都在感慨他的拼命和努力,了解內幕的人則知道, 這是因為容夏對電影的情緒承受度已經快要達到飽和了。
他必須早點結束拍攝, 不能再讓情緒繼續滿漲。
大概是聽說了最近拍攝進度吃緊, 寇雅郡來劇組“搗亂”的時間也少了一些,一般都只在飯點出現,帶着一些所謂養胃的補品給容夏吃。
只是……
容夏掀開飯盒蓋子, 看了一眼裏面的東西, 無奈地說:“銀耳?”
“……”寇雅郡沒法解釋,只能再次把母親大人搬出來,“我媽讓我帶給你。”
容夏都氣笑了, “我怎麽以前不知道,你還是個媽寶呢!”
寇雅郡木着臉沒說話。
調侃歸調侃,這人帶來的食物确實很對胃口,容夏兩三口吃完了飯菜。
他癱在沙發上,懶洋洋地說:“寇雅郡, 你知道吧, 我快殺青了。”
“聽楊沐提了一嘴。”寇雅郡一邊收拾餐盒一邊說,“說是最近拍得很順利, 春節之前肯定能結束。”
說完他反應過來容夏是什麽意思了。
殺青之後容夏肯定要回家住, 到時候就不再需要他來照顧啾啾了。
不過容夏想說的還有別的,“殺青之後我要出去,不在家,為了避免有些人偷偷跑到我家裏, 我決定好心地提前告訴他。”
說罷他從沙發上坐起, 手掌撐着下巴杵在膝蓋上, 語氣挺正經地說:“寇雅郡,咱們都是挺體面的人,你不會搞那種暗地裏偷偷查離婚了的前夫乘坐哪個航班、去哪裏、然後跟着跑過來的事吧?”
寇雅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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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正在想這個。
沒辦法,他只能點點頭,說“不會”。
“對了,容夏,這兩天我抽空,看了幾遍小林的劇本。你——”
寇雅郡倚着桌子,話題剛開了個頭就被敲門聲打斷了。
“容老師,外面陰天了,下午可能要下雨,小沐哥說中午提前拍,下午休息。”容夏的助理在門外說道。
寇雅郡啧了一聲,不耐煩地說:“我有話跟你說,下次找機會吧。”
容夏嗤笑一聲:“我沒什麽話跟你說,別煩我,懶得理你。”
本以為寇雅郡聽了這話肯定又要變臉色,沒想到這人只是掃了他一眼,之後居然笑了。
容夏驚恐地看着他,開始懷疑這人失憶之後腦袋也跟着壞掉了。
寇雅郡這人的性格,怎麽說呢,某種程度上來說跟容夏是非常互補的。
容夏屬于很典型的蹬鼻子上臉,以前感情好的時候,時不時就要鬧那麽一下,每次都要鬧到被寇雅郡收拾一通、弄得自己腰軟腿軟才肯老實。
不過,鬧得再厲害,只要容夏軟綿綿叫聲郡哥,天大的事也能翻篇。
仗着離婚之後寇雅郡不能把自己怎麽樣,容夏可勁鬧騰,就想看這人氣得牙癢癢又什麽都做不了的模樣。
可現在……
怎麽看怎麽都覺得這個寇雅郡怎麽不對勁。
容夏帶着一腦袋問號出去拍戲,寇雅郡也跟着離開了。
其實寇雅郡的想法很簡單。
他純粹是想到了容夏前後性格的反差,一時之間沒忍住罷了。
啾啾出事的時候他明明也挺聽話挺乖巧的,把性格裏的傲嬌和任性隐藏得挺好,現在倒是一點都不藏着掖着了。
下午的時候果然下雨了,後來還飄起了陣陣雪花,大家感慨着瑞雪兆豐年,《小林》也一定能有個好彩頭。
拍完幾場戲後,楊沐很爽快地給大家放了幾個小時的假。
容夏回到房間,掏出手機給段寒打了個電話。
自從上次跟他把話說清楚之後,這段時間段寒很老實地沒再來找過他。
段寒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溫柔過了頭,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會争取,失去了也無能為力。相愛的時候他的溫柔恰到好處,可分手後面對容夏這種絕不會吃回頭草的人,他的溫柔變得毫無意義。
他不可能打動他分毫。
接起電話時,段寒的聲音明顯帶着遲疑。
“夏夏?”段寒挺開心地說,“下午沒拍戲嗎?我還以為你只有晚上下了戲才有空。”
容夏唔了一聲,說:“影視基地這邊下雪了,拍不了外景,今天下午放假。”
段寒那邊聲音嘈雜,大概是正在工作。他不知對着誰說了一句稍等,之後換了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容夏問:“你在忙啊,那回頭聊。”
段寒連忙說:“工作室內部的事,晚點再跟他們說也是一樣的。你說。”
他這樣一說,容夏反而不好意思開口。
“那個,”容夏撓撓頭,“我快殺青了,估計最多還有一周。我買了機票,之後一個人出去轉轉。”
段寒果然沉默了,再開口時明顯有些強顏歡笑。
“哦,你去哪裏呀?做好功課了嗎?要不要……”
“就自己随便走走,也不太需要提前做什麽功課,我又不是為了看風景。”容夏說,“說這個就是提前告訴你一下,省得之後你有事找我時我不在。”
“行吧。”段寒苦笑道,“那你一個人小心啊。不想告訴我去哪裏也行,至少每天給我打個電話,讓我知道你平安。”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在我心裏,你就是小孩子呀。”幾秒鐘後,段寒輕聲說。
容夏不自在地甩了甩頭,換了個話題:“最近在忙什麽工作呢。”
說起這個,段寒聲音明朗了些,“最近XX臺在籌備一個新綜藝,是明星帶着家裏的寵物一起生活的內容,找我給他們拍宣傳照。剛才正和工作室的人讨論拍照風格呢。”
容夏知道這個節目,之前找過他,被他拒絕了。
自己家的啾啾絕對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小動物,但是容夏并不想讓它在鏡頭前暴露太多。
啾啾膽子小,遛狗時被泰迪或者博美吼兩聲都要容夏抱着哄;可偏偏它又是個窩裏橫,運動量一旦少了那麽一丁點就要拆家。乍看起來當然是甜美又可愛,但誰也不能保證一個節目周期下來,苛刻的觀衆會不會對它有什麽**。
想到這點,容夏立刻拒絕了節目的邀約。
“哦,那個節目啊,我知道,”容夏想了想,說,“之前還找過我,被我拒絕了。”
段寒聽說過這件事,“我知道,聽導演說過你的顧慮,所以這個case開始挺久了,我一直也沒邀請你。不過——”
段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反正都提到這個事了,還是給你發個邀請。你不想參加節目,那想不想來拍個照片呢?就是最日常、最自然的相處,不會給啾啾上什麽道具擺造型,你們平時什麽樣,我拍出來就是什麽樣。”
換了別人容夏肯定想都不想就拒絕,可是段寒的為人他信得過。再加上,撿回啾啾已經五年了,他們居然真的沒有過太多合照。
這麽一想,容夏有點松動了。
段寒說:“夏夏,我知道你特別保護家人,我剛才說的你也不要太往心裏去,凡事都看你,你怎麽決定我都尊重你。”
容夏猶豫着說:“我想想,等我回來答複你。”
“別說是等你回來,你就算明年答複我我也沒意見。”段寒笑了,馬上又想起一種辦法,他說,“或者,如果你想拍但不想商用也可以,就當作是——哎,叫什麽來着,哦對,粉絲福利!當成粉絲福利随便發發也行。”
容夏被說服了。他咬了咬嘴唇,歪着頭說:“行吧,我考慮一下。”
“嗯。還是那句話,看你自己的想法。”
挂斷電話之後,容夏打開了監控app,看了一會兒薩摩耶玩耍的模樣。
它正在咕嚕咕嚕喝水,喝得下巴濕漉漉
容夏出了個聲,啾啾歪了歪頭,朝着聲音來源跑了過來。
它的智商理解不了為什麽主人明明不在家,但家裏居然會有聲音傳出來,它只能看着聲音的方向,無辜地眨巴着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
它坐在地上玩了一會兒玩具,又躺到地板上,小狗臉在攝像頭裏颠倒了過來。
容夏也跟着它歪了腦袋,趴在床上看它用牙齒咬着長頸鹿布偶。
看着看着,容夏眼皮直打架,握着手機不知不覺睡着了。
眼前視線模糊了一陣,容夏眨眨眼睛,發現自己置身一棟老舊的居民樓裏。
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只隐隐覺得面前這棟建築物很眼熟。
他走進這棟居民樓,腳下的水泥臺階遍布灰塵,嗆得他清了清嗓子。
他想起來了,這是……
這是小林生活過的地方,是他上輩子和病重的父親苦苦掙紮過的家。
容夏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他推開小林家的房門,就看到那人背對着他坐在地板上,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哦,他是要搬去和寧文一起生活了。
小林聽到門後的動靜,動作頓了頓,說:“是你啊。”
容夏驚訝:“你知道我?”
小林說:“我知道你,你把我演得很棒。”
容夏不好意思地摸摸臉。
他站在門口,安靜看着小林收拾東西。
等到那人終于把行李裝好拉上拉鏈後,容夏出聲問道:“小林,我想問個問題,你能回答我嗎?”
小林笑着說:“我大概知道你想問什麽,你想問,我最後會不會接受寧文?”
容夏點點頭。
“應該會……吧。”小林斟酌着說,“他幫助了我。”
“你心裏不怪他嗎?”容夏認真地問,“原本,你們上輩子就可以幸福的。”
小林淡淡道:“陰差陽錯而已,沒什麽怪不怪的。”
容夏似懂非懂地點着頭。
他又想起了什麽,急急地說:“小林!後來你重生了你知道嗎!重生之後你簡直是爽文大男主!”
小林轉過頭,含笑沖他點點頭。
他穿着容夏拍戲時穿的戲服,臉上也是容夏熟悉的妝容。
看着他,容夏覺得像是在看着另一個自己。
可他們分明又不一樣。
來不及思考這點不一樣來自哪裏,容夏聽到耳邊傳來不太清晰的呼嚕聲。
他皺皺鼻子,睜開了眼睛。
手機屏幕還停留在監控的畫面,薩摩耶貼着攝像頭,也睡着了。
容夏盯着它看了一會兒,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
一周後,《小林》終于殺青了。
容夏罕見地沒有逃掉殺青宴,老老實實跟着劇組去吃了頓海鮮料理。
楊沐打趣道:“喲,鏟屎官今天不着急回去鏟屎了啊?”
容夏作勢要走,“你要這麽說我可就走了啊!”
楊沐趕緊拉住他,“哎哎!回來!”
這家海鮮料理在本地非常有名。刺身新鮮,口感極好,就連包間的裝潢都非常有情調。
一行人多是有點名氣的大小明星,誰也不想喝多了出醜,于是只點了幾瓶度數很低的清酒解解饞。
容夏不太喜歡清酒的口感,喝得也不多,但大概是心裏壓着事,反而有點醉了。
他醉得不太明顯,能口齒清晰地和別人說話,只是頭暈暈的。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後,容夏湊到楊沐身邊,說:“你們吃,我先回去了。今天我買單,我請你們。”
楊沐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因為要提前走才說這話,但哪有讓你買單的道理啊。我來我來。”
容夏一聽就知道這人喝多了,也沒跟他争,笑着捶捶他的肩膀,離開了。
他低調地從餐廳後門離開,掏出手機叫代駕。
酒精讓他的思維有那麽一絲絲的遲緩,屏幕解鎖後,手指比大腦快一步點開了通訊錄。
容夏還沒反應過來自己這是想幹什麽,就先看到了通訊錄置頂的聯系人。
郡哥。
容夏:“……”
他點開通訊錄名片,把“郡哥”兩個字删掉,換成了“狗男人”,又取消了收藏,看着寇雅郡的聯系方式從置頂欄消失。
容夏叉着腰,覺得自己又小小地贏了他一局。
不過怎麽回家呢……容夏陷入了沉思。
幾分鐘後他拍拍腦門,又摸出手機,把通訊錄調到了字母D開頭的聯系人那裏。
段寒來得很快。
才剛走進停車場就看到了容夏的車,段寒小跑着過去敲敲他的車窗,“夏夏?”
容夏睡眼惺忪地回答:“啊,段寒,你來了。”
他從駕駛座出來,換到副駕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帶後就閉上了眼睛。
看着是醉得不輕,段寒笑着搖搖頭,手伸過去把座椅位置調低了些,讓容夏躺得更舒服一點。
一路平穩,容夏呼吸均勻,睡得很沉。
駛進容夏家的地下庫後,這人又奇跡般地清醒了。他揉揉眼睛下了車,徑直去往電梯間。
段寒鎖好了車,問:“有行李嗎?”
容夏:“沒有,昨天已經讓林子薇找人搬回來了。”
段寒笑了笑,走到他身邊摸摸他的頭發,問:“今晚喝得不多啊?看你還挺清醒的。”
“他們喝的清酒,我不太習慣那個味道,沒喝太多。”
段寒點點頭,“嗯”了一聲。
說是沒喝太多,進電梯的時候還是踉跄了兩步,容夏扶了一把電梯門,軟綿綿地靠在邊上,眼睛又快閉上了。
段寒有點輕微的潔癖,真看不了容夏就這麽靠着電梯側壁,想了想還是伸出手攬住他,讓他靠着自己肩膀。
剛走出電梯,隔壁那戶電梯也停到了他們的樓層。
電梯門一開,熟悉的白色毛絨絨歡快着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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