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五
他們沿着來路打道回府。
依然是有驚無險地從門衛室門口跑過,江絢帶着他彎彎繞繞地走到一樓的入口。
池揚這才發覺這裏原來是醫院的一處隐蔽的偏門,被雜草掩蓋了些許,平時路過也不會注意到。
兩人繼續往樓上走,此時整個醫院都在沉睡,他們也盡量走得無聲無息。走到三樓拐角時,樓頂突然傳來了一聲莫名的動靜,雖然也極輕,但池揚在第一時間就聽到了,他立刻伸手去拉江絢。
這一拉顯得急了些,江絢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猛地被一拉回,下巴直接重重磕在池揚的鎖骨上。
兩人同時低低地抽了口氣。
角落被陰影籠罩,他們蜷縮在這個角落。池揚從鎖骨的痛覺裏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剛才好像拉的不是江絢的手臂……
具體是什麽…他感覺…嗯…應該是腰。
意識到自己竟然攬了江絢的腰這件恐怖的事情,池揚第一反應就是想趕緊松手,可是他們現在在角落裏,他手肘被牆限制了動作,只能維持這個姿勢。
他只能控制讓自己的手盡量不碰到江絢。
想着想着,他又低頭看了一下,這一看更為震撼。
不知道剛才是哪一步出了奇怪的差錯,雖然江絢現在一只手抵在他的小腹上,和他之間有一些距離,可是從外觀看,江絢現在像整個人埋在他的懷裏一樣,然後他的手還攬着江絢的腰。
池揚無語望天。
他聽見了一串腳步聲,看來是有人要走下來。
他內心默默祈求這個人并沒有用手電這樣的照明工具,不然現在,他和江絢兩個人看上去,實在是非常像在偷情。
腳步聲時快時慢,半天了也沒走下來,感覺時間無限漫長。
池揚除了上次和江絢打架,還從未和江絢靠這麽近過,近得連彼此的呼吸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池揚還能聞見江絢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清香,像在連綿不絕的雪夜中盛開的一朵花。池揚只嗅了一下,便立刻便頭盡量扭開,不敢再去聞。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很舒服的味道。
頂上那人走走停停,總算是走下來了。
來人在明,他們在暗。池揚一眼便看見來人穿着護士的衣服。她正在小聲地打電話。所以她的注意力全在電話那頭,根本沒仔細看周圍的陰影裏是不是藏着兩個人。
她聲音雖然極力壓小,但情緒還是很激動,就快要路過池揚他們的時候不知道電話那頭又說了些什麽刺激了她,她幹脆不走了,對着電話惡狠狠地說:“你不要這麽不識好歹!”
然後她開始和那邊有來有回地吵架。
吵架內容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居然一直站住不走了。
池揚正感到頭痛的時候,“懷裏”的祖宗不知道為什麽又動了起來。
池揚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只能感覺到他細而軟的頭發在自己脖子上掃了掃去,令人癢得難耐。
不只是身上癢,心也癢。
池揚忍了一分鐘左右,最後實在是受不了了,便想用那只被卡住的左手拍一下江絢的腰提醒一下他,結果鬼使神差的,一下子力量用大了,拍變成了攬,他把江絢往懷裏更攬了一步。
江絢整個人失去支撐點,下意識環住了池揚的腰,這下兩個人終于真正地抱在了一起。
池揚:……造孽啊
不過好處是,江絢終于不動了。
護士又和電話對罵了幾分鐘,大概是有點累了,甩了一句:“我懶得搭理你!”然後把電話挂了,帶着氣“登登登”繼續下樓去了。
她一走,池揚就立刻松開手。
江絢從他懷裏退了出來,渾身已經僵硬了的池揚剛松口氣,江絢就在他小腹上重重地按了一下,然後轉身走了。
池揚差點沒被他按到地上去。
他憤怒地和阿随說,非禮,這是非禮吧!阿随想了想說,我覺得這個性質應該更接近于,報複。
池揚:……他真的好冤枉啊。
見他一直沒有跟上去,江絢又倒回來,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仿佛在問:到底走不走。
池揚自認倒黴,只得站起來跟上他。
第二天早上起床,池揚沒看見江絢。
一問丁叔,才知道他老人家一大早又跑去練習室了。
“早飯吃了嗎?”
丁叔苦着一張臉,“沒吃,說什麽都不肯吃。”
池揚想起昨晚江絢吃的那一碗湯圓,他知道專業舞者要時刻控制自己的體重,昨晚那一碗湯圓對江絢來說應該是很大的負擔吧。
那也不能,不吃早飯啊。
雖然他不知道江絢具體是什麽病,吃的什麽藥,但任何藥空腹吃都會對腸胃造成傷害。
他想了想,便讓丁叔把早飯交給自己,他去找江絢。
丁叔猶豫着把早飯給他,“他不會聽的。”
池揚無奈地說:“我知道。我就去試試,萬一呢。”
他剛要走,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重新轉過身來把丁叔叫住,“對了丁叔,我問你一件事,江絢他是什麽時候住院的啊?”
丁叔對這件事倒不避諱,他回憶了一下,“七月份吧。”
池揚之前聽路鵬和阮風他們都說過,江絢在這裏住了很久了,卻沒有想到居然這麽久。阮風說像他們這一類病人住院周期最多兩三個月,甚至比較輕症的病人住三周即可。病情得到基本控制,沒有自傷和傷人風險後就可以出院了。
七月份到現在,整整五個月了。
“那,他什麽時候出院呢?”
丁叔搖頭,“不知道。”
池揚:“醫生沒說嗎?”
“不知道……吧。”丁叔說到這個的時候開始有些遮遮掩掩了。
池揚非常識趣地沒有再問下去了。他能猜到,江絢遲遲不能出院,不是因為他病情太嚴重控制不住,更不是因為醫生沒有許可他可以出院了,是江絢自己的原因。
從醫院能有他單獨的練習室這件事來判斷,他家裏應該和醫院有些關系。這倒也沒什麽,本來普瑞思就是一家私立醫院,有關系很正常。當然,他也能決定自己出不出院。
怎麽會有人,會一直願意待在醫院呢。
池揚不得不承認,他剛到醫院的時候,也覺得醫院是個逃避外面世界的不二之選。
但是,在醫院待久了,真的會感到精神一片空白。大概就和待在監獄是一種感受吧,感覺精神被每天日複一日無趣的生活而折磨。
但池揚不能去勸江絢,一方面是因為他不知道江絢曾遭遇過什麽,不能妄自慷他人之慨。還有一方面是,雖然他和江絢之間已經發生了許多事,如果換做是和別人發生這些事,早就成為了朋友,可是和江絢,他連他們之間是否熟悉都不能判斷。
他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會兒想東一會兒想北,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江絢的練習室面前。
盡管很猶豫,但他還是上前敲響了門。
裏面的音樂兩秒後停了下來。
池揚知道江絢雖然沒說話,但是肯定在門邊能聽見他說話,便主動說:“那個,是我。”
阿随無語了,“是什麽你,你誰啊說清楚啊。”
池揚也覺得自己這樣不妥,正要清清嗓子準備解釋,誰知面前的門突然被人拉開了。
“幹什麽。”江絢冷冰冰地說。
池揚晃了晃早飯,“來給你送早飯。”
江絢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不吃,拿走。”
池揚覺得江絢有的時候真的很像小孩,于是他改用那種以前哄大伯父他們家那個小女孩的口氣,“早飯必須要吃的,不然太傷腸胃了。”
江絢也明顯感覺到他運氣的變化,眉頭皺得更深了,“怎麽樣都跟你沒關系。”然後不等池揚進行新一輪的勸說,就立刻抽身會去把門一關。
池揚也無可奈何,只能把早飯放在門口,隔着門對他說:“我給你把早飯放在門口了,你多少還是吃一點。”
裏面沒有任何回應。
池揚嘆口氣,轉身走了。
過了十分鐘,練習室的門又被人重新打開,裏面的人仔細确認了一圈周圍沒有人過後,才小心地把裝着早飯的袋子拎進去,然後迅速地關上了門。
陸岚為池揚辦理了一月三號出院的手續。
外公外婆開始陸陸續續收拾出租屋的東西。畢竟也在出租屋住了兩個月有餘,大小也算是個家了,所以收拾起來就像搬家一樣。
s市的冬天很陰冷,外公外婆受不了,前幾年的時候在h市買了一套房子,每到冬天的時候都飛到那邊去避寒。但今年為着池揚的原因,一直拖到一月都沒能去成,但是他們還是想去那邊,把最冷的日子躲過去,過完年再回來。
綜合機票還有各方面的因素,他們決定二號啓程。
池揚一路把他們送到出租車上,外公用力地抱了抱池揚,囑咐他:“聽媽媽的話,早點把病治好,明年和你妹妹一塊兒到h市來過年。”
池揚點點頭。
外婆和池揚沒說幾句話就哽咽了,于是趕緊上了車。老一輩人總是不習慣自如地表達自己的情感。
因為三號一早就走的原因,所以不止陸岚來了,連帶着她現在的丈夫阮平川也一同來了。而且陸岚不是很方便在醫院陪床,所以晚上陪床的人成了阮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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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說的馬上出院,結果可能又要再拖一章哈哈哈哈,人物劇情的走向有些時候寫着寫着就控制不了了。
這周又輪空了,放下幻想準備戰鬥了。
一個生澀的擁抱送給大家啦啦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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