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給,手帕

俞衡渠對着秦悅看過來的求助目光,一本正經搖搖頭,眼中卻透出幾分笑意。

徐姑娘是女子,他倒不好與其多言,交涉事宜自然交給秦姑娘。

哪知,此等小事,竟讓能言善辯的阿悅姑娘“馬前失蹄”。

徐端翠眼中漸漸有了別樣神采,以前遇見的仙師,她多數時候都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因為阿爹的事,她一度覺得這些人都是些江湖騙子。

沒想到真正的仙師,跟神仙一樣,能在天上飛的呀!

想到這兒的徐端翠,心中忽然慶幸不已。

想起六子哥所托,小心觑了一眼大門的方向,紅着臉小心翼翼問道:“秦仙子,俞仙師,能不能請你們幫忙?”

“六子哥想請你們幫忙找人。”

秦悅一臉了然神色,想起張六子知道他們是修士後實在是過分恭謹,也跟着瞟了眼關上的大門,問道:“可是,跟城中‘惡鬼’有關?”

“嗯!”

徐端翠重重點頭,見兩位仙師并未有呵止之意,大着膽子将事情一一道來:“六子哥有一個兒時夥伴叫張鐵柱,是他們沙石村的獵戶,時常到山中打獵,哪知兩個月前進山後,便再也沒出來。”

“他們村子組織人在附近山頭尋了好幾天,可惜,半點蹤跡也沒尋到,大家都傳他是被黎家養的惡鬼抓走了!”

俞衡渠和秦悅二人聽到此處,想起九夫墳附近失蹤的普通人,這個張鐵柱應當也是受害者。

“六子哥一直說他的命是鐵柱哥在小時候救回來的,別人能放棄,他不能。”

“這些日子一直想多攢些銀錢,請位厲害仙師幫忙,正巧今日遇見了俞仙師和秦仙子,所以,我想請您二位幫一幫六子哥。”

說到此處的徐端翠,從懷中小心掏出個灰撲撲的粗布錢袋,鼓起勇氣,跨前兩步,遞至一直善意對她的秦仙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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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仙子的善意很溫柔,同為女子,她自然能感覺到。

“秦仙子,這是六子哥剛剛回去取來的多年來攢下的十五兩銀子。”

“求求二位,幫幫六子哥吧。”

徐端翠微微抿着下唇,一臉懇求之色,噗通一身就往地上跪去。

秦悅趕緊将人攔下,點頭應承道:“端翠姑娘,不必如此,此事我們應下了。”

想瞌睡就遇上了枕頭,送上門的線索,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正好趁機可以套一套關于黎家的消息。

秦悅腦中念頭急轉,卻将那袋還混着銅板的散碎銀子推了回去,“不收你們銀子。”

她轉頭看了一眼俞衡渠,見他微微點頭并未有反對之意事,才又接着道:“不過,人都失蹤兩個月了,只怕……”

徐端翠拿着退回來的銀子一臉茫然,六子哥沒告訴她,仙師不收銀子該怎麽辦?

要不,她現在出去問問候在門外的六子哥?

見秦悅臉現為難之色,她自己倒先急了,帶着些語無倫次解釋道:“六子哥也知道人大約是尋不回來了,只是想讓兩位仙師盡力幫他尋尋看,了了他一點念頭。”

“再說鐵柱哥是獵戶,縱然在深山中迷路,也能,萬一,人還活着呢!”

說完就又要遞上銀子,又怕是二位仙師嫌少,臉上顯出躊躇之色。

秦悅不忍徐端翠為難,又想讓她安心,便随口道:“我尋人就收一兩銀子,事成了也只收二兩,也不必急,等尋完了再給也不遲。”

嗯?抵房錢也可。

畢竟他們本就不打算白住人家房。

俞橫渠聽完也微微颔首,應承了此事,“徐姑娘不必疑慮,我二人一定盡力。”

徐端翠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對着二人連連道謝,謝完後有些吞吞吐吐道:“要不,我讓六子哥進來給二位磕個頭吧?”

“磕頭就不必了,進來說一說張鐵柱的樣貌和失蹤地點,方便我與阿悅尋找。”

俞衡渠一邊說,一邊擡手朝大門處一揮,年久有些失修的木門“咯吱”一聲,極快被一陣風從外面吹開。

他這一句話并未如何喧嚣,大門外來來回回踱步的張六子,卻聽了個清清楚楚,如附耳邊。

張六子神情一愣,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後,對着敞開的大門大步跑了進去。

秦悅與俞橫渠二人,見再也問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後,便勸回了張六子和徐端翠。

二人在院子中消磨到子時前後,雙雙縱身飛上房頂,朝着黎家所在的城西而去。

一路穿牆過頂,一邊還能分神閑聊。

俞衡渠提醒道:“阿悅姑娘,在徐來樓時,你可曾感覺有人在窺視?”

秦悅鼻尖氣息一滞,當然沒有!

她竟毫無感覺?莫非是高手!

俞橫渠也毫無頭緒,他再次返回去的時候,樓上雅間的客人已然離開。問及徐姑娘,她竟也沒看清這位客人藏在兜帽下的臉。

唯一可知的是,此人整晚只叫了一壺茶。

秦悅眉心微攏,很有危機感道:“我竟絲毫未發現,難不成那人的靈力很高強?”

俞橫渠目光微凝,到底搖了搖頭:“倒也未必。”

見秦悅不解,細細解釋道:“那窺視的目光很小心謹慎,幾乎讓人抓不住。”

倒不一定是靈力高強。

恰此時,二人前面有一道黑影掠過,身影幾個橫縱後,消失在一堆屋頂後,看方向,竟然也是城西。

俞橫渠和秦悅二人立馬住口,一改腳下慢吞吞的動作,身形急縱,飛身追了上去。

毫無意外,二人追着那黑影雙雙落在城西黎府大門前。

整個黎府籠罩在黑夜中,黑漆漆,靜悄悄,偌大的府邸連一點微光都未曾透出,仿若蟄伏在暗中的墳墓。

難怪會被句容城的人稱呼為鬼宅。

來之前,二人向徐端翠兩人打聽過黎家的情況,雲裏霧裏的得了些消息,此刻難免謹慎幾分。

此時站在門外,并未冒冒然就闖進去。

秦悅早有準備的從袖子中掏了掏,扯出兩塊幹淨手帕,将其中一塊遞至俞衡渠跟前,見人不但不解其意,甚至雙眼還帶着些受驚地看過來,遂有些頭禿道:“我的大少爺!咱們這是要幹點偷偷摸摸的事呀,不将臉蒙上,萬一被抓個正着,豈不是麻煩?”

俞衡渠聞言一愣,他應當不會如此不濟?

而且,這是阿悅姑娘第二次喚他“我的大少爺!”

罷了,阿悅姑娘不拘小節,他應當,應當入鄉随俗,随,阿悅姑娘的“俗”便是。

見遞至身前的,果然是一方女兒家用的手帕!

俞衡渠遲疑着伸出了手,克制着臉上的紅暈,吞吞吐吐謝道:“多謝,阿、悅姑娘。”

他昨日先是收了阿悅姑娘的荷包,今日又收了她一條手帕,明日要收什麽?

有些苦惱想到這兒的俞衡渠,忽然驚覺自己的想法頗為輕佻,遂努力将思緒拉回到眼前。

玄門修士,真想隐瞞身份,直接用靈力覆在臉上,甚至全身,只要修為不高出自己太多,一般看不穿。

當然,最主要的是一定要換把靈劍!

用一張手帕蒙臉這種,意思意思的成分更多。

經此插曲,二人先後跳進了黎府大門中,才落地,就發現院中竟有人!

秦悅驚得立馬就要拔出靈劍。

他們一路追過來的黑影人,此時立在院中,一動不動。

他面前是一塊鮮紅的“靜”字石碑,左側不遠,竟還有一個身形稍矮,裹得更嚴實的黑衣人!

這院中,竟先有兩個夜客。

黎家前院十分空曠,似乎被特意清理過,連朱庭樹也不曾留下,只在庭院正當中擺着一塊巨石碑,上面鑿着一個大大的靜字,再用暗沉朱砂重重描摹一遍,深夜乍看,竟似鮮血揮就。

院中兩人,不知誰先來誰後到,正互相對峙時,幾乎同時發現了後來的秦悅和俞衡渠二人。

四人三方,成犄角之勢,倒一時都沒有急着動作。

“啪!”

又一個夜行人跳入院中,瞬間打破僵局。

來人身穿道袍,臉上胡亂蒙着塊不知哪裏扯下來的布,也看不出具體年歲,進來後,顯然也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個情形,直接就地靠在牆角,不敢妄動。

秦悅心中納罕,這黎家都快成菜市場了!

一二三四五,再來幾人,就能湊出兩桌麻将來。

俞衡渠微微示意秦悅看石碑的方向,秦悅收斂心神,聚神細看,石碑左右下角竟都有一行鮮紅小字。

左邊的是,“違者,後果自負。”

右邊的是,“你們要的在石碑後。”

難怪前面兩個黑衣人,都立在了石碑前,不曾動作,這是既怕被坑,又怕被別人搶了先?

不過,黎家這劃下的是什麽路數?竟不按套路出牌!

五人互相看看,也不出聲,經過眼神協商,很快達成一致,皆悄無聲息地轉去石碑之後。

一副地圖!

石碑後面,出人意料地刻着一副地圖,一副句容城及四周的簡圖。

秦悅借着被雲微微閉住的慘淡月光,數了數被朱砂點紅的地方,一共九個,心中一動,這莫非就是九夫墳後來重新遷葬的位置?

這黎家人既猜到有人會夜探,這是,在鼓勵別人挖他家祖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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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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