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這姑娘傻了吧?
俞衡渠面露詫色,心底淌過一點無措,他從來顧全大局、周全別人,竟不想今日也能有人周全他!
想到這兒的俞衡渠眼眸一亮,凝着面前的姑娘,朝她溫柔淺笑道:“不必,在河陽城出發時,我找同門借了一些銀子。”
秦悅:“那就好。”
手中有銀,心中不慌。
倒是不必擔憂被扣在醫館還債了。
七歲的秦悅被撿回古月門時,傷得極重,治療傷勢自然是要銀子的,她那摳門師父将她抵在醫館中,可是讓她自己掙錢還的此債,說多了都是淚。
咦?不對啊,那她先前送俞大哥荷包時,他為何不拒絕?
見人走遠,秦悅轉身回去。
老大夫一邊細致替病人清理傷口,一邊問道:“姑娘可否告知老朽,你們給這小夥子用的什麽藥?普通人傷成這樣怕是早沒命了。”
秦悅也不隐瞞,一一道來:“給他服用了一枚解毒的清蘊丹,一枚療傷的還玉丹,他自己似乎也服了藥,再加上自身靈力深厚,才會如此。”
老大夫點點頭,果然隔行如隔山,這些丹藥他一個都沒聞聽過,卻不妨礙他将這兩種丹藥名記入心中。
以後再遇見掙紮求命的病人,許是能給別人指明一個方向。
總歸是醫者父母心。
不出一刻鐘,俞衡渠拎着三貼藥回了醫館,小醫徒麻溜接過,道了句:“給我便是。”
說完便拿出藥爐開始煎藥。
俞衡渠:“有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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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見人回來,就使喚道:“這位公子回來得正好,快幫着老朽将傷者的衣物退去,我好包紮。”
秦悅聞言自覺退開,“俞大哥你快去。”
幾人忙碌了一個時辰,才将傷藥喂進周良爐口中,俞衡渠直接拿還玉丹磨成粉末,灑在周良爐各處傷口處,再讓老大夫一一包紮。
偶然瞟一眼的秦悅,目瞪口呆,喃喃問道:“俞大哥,還玉丹還能這樣用?”
又見昏迷中的周良爐無意識的痛哼,小心問道:“很疼吧?”
俞衡渠點點頭,手上極穩,和老大夫配合默契,同時解釋道:“是很疼,不過這樣比服用見效更快,不出七日外傷便能愈合。”
秦悅看一眼俞衡渠面上淡淡表情,忽然就覺得,俞大哥不會是在乘機報私仇吧?
不、不、不,她怎麽能這樣想俞大哥呢。
一定是她想多了!
因怕追殺的人尋到附近,二人只能一步不離地守在周良爐身側,秦悅忽然想起還沒與徐端翠招呼過,怕那姑娘還在傻傻等着二人回去。
“俞大哥,我先回一趟徐來樓。”
俞衡渠思索着周良爐身上的大麻煩,且周良爐周氏二公子的身份他未與阿悅姑娘挑明,她此刻渾然不知自己陷入了怎樣的麻煩中,他們二人還是不宜分開的好。
“雇人去一趟便可。”
秦悅敏銳的察覺到俞衡渠話中未盡之意,“難不成那些人,敢大庭廣衆之下出來行兇?”
俞衡渠含糊道:“雲中周氏不是好惹的。”
敢惹的便不是善茬!
雲中城周氏這一代有兩位嫡出公子,可惜不同母,長子周望闕精明強幹,有下一任城主之姿,可遲遲沒有被正名。
次子周良爐行徑浪蕩,在玄門中并不常露面,按理說并不是少城主的合适人選。
然雲中城城主周顯,極為寵愛繼室夫人,态度暧昧,遲遲不肯立下少城主,如此,周良爐今日這場禍事,未必不會牽涉到什麽周氏隐秘中。
他如何能讓阿悅姑娘獨自涉險?
最後二人雇了醫館的小學徒跑腿,去了一趟徐來樓報信。
日頭漸漸西斜。
在醫館耗了大半日,也不見周良爐醒來,秦悅十分無聊,拿出幾張符,蹲在地上逗螞蟻去了。
而俞衡渠找醫館大夫借了本醫書,獨坐院中,正一字一句翻看着,偶爾擡頭看一眼擺出小小幻陣逗弄螞蟻的秦悅,臉上清淺笑意。
正是歲月靜好。
周良爐悠悠轉醒,發呆一般盯着頭頂,雙眼卻并無焦距。
很疼,周身都很疼。
沒死,那便是得救了!
想明白處境,疼痛難耐下罵罵咧咧出口:“格天王老子的!被叫花子我抓到是誰暗算,我非剝了他們的皮!”
一聽這話,便知這人自己都稀裏糊塗的,不知道是被誰暗算了。
在屋外的二人聽人醒來,起身進屋。
周良爐罵完便試圖起身,哪知傷太重,身上不得勁,對上俞衡渠和秦悅二人進屋來的打量目光,連連招呼道:“勞駕,扶一把。”
俞衡渠依言伸手撈了周良爐一把,将人半倚半靠在床頭。
欠了俞祝的救命之恩,周良爐雖然覺得自己有些倒黴,但不耽誤他嘴賤:“多謝俞兄和阿悅妹妹的救命之恩,周熾沒齒難忘。”
“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他一向喜贊別人是好人,好人就應該做好事,能不求回報,就更好了!
聽着“阿悅妹妹”這四個字,救了周良爐的兩人先後蹙起了眉頭,面有不愉。
秦悅蹙着眉頭,瞪着周良爐,這人未免太自來熟了些。
“我姓秦,你喚我秦……”
周良爐自然不會讓秦悅将話說完,故意搶先道:“莫非要讓我喚你‘情’妹妹?這,不大好吧?”
秦悅只覺得拳頭一硬!
周良爐覺得逗這姑娘挺有意思的,兀自喋喋不休,“雖說救命之恩是該以身相許,但是,咱們才見第二次,進展會不會太快了?”
“周道友!”
與俞衡渠四目相對的瞬間,周良爐只覺得有殺氣襲來,知道再貧嘴下去,怕是會将人得罪狠了。
“再敢随意胡說八道,咱們蔽日臺上見。”
此一句勝過千言萬語,周良爐立馬識趣地閉上了嘴。
玄門蔽日臺上決勝負,生死不論。
“玩笑,玩笑!”
對上俞衡渠盯着他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周良爐趕緊賠笑,這二人好歹是自己救命恩人,他這人一貫恩怨分明,哪裏能當白眼狼,跟恩人生死相向?
肯定不是因為他打不過姓俞的!
秦悅自然也聽聞過蔽日臺,偷偷看了一眼俞衡渠,心頭微暖,他真的不考慮與她結拜做兄妹嗎?
多好的人啊,不将他發展成自己人,總覺得有點虧!
不過周良爐此人,實在惹人厭。
“俞大哥,周公子身上的傷藥幾日一換?”不待俞衡渠作答,她直接說出自己的意圖:“咱們救人救到底,這幾日好好照顧她,不如給他多換幾次?”
俞衡渠聞言,想都沒想的點頭:“好!”
秦悅雖想自己親自“報仇”,可惜敗在男女有別上,罷了!便意有所指道:“俞大哥不要吝惜傷藥才是。”
俞衡渠:“自然。”
聽到這裏的周良爐,扯着自己的胳膊聞了聞,俞氏的還玉丹?
他就說為何身上傷口這樣疼!
這位秦姑娘可真記仇,光羲君竟也“公報私仇”?
“周道友,可要我替你聯系雲中城?”俞衡渠視線下移淡淡問道。
周良爐聞言微愣,似乎是被問住了,臉上一片郁悶之色,沉默半響後才道:“不用了,這事我自己會弄個水落石出。”
“總之,多謝俞道友和秦姑娘出手相救,周熾必報此恩。”這一段話倒有幾分正行。
俞衡渠點點頭,并不強求。
“既如此,我二人還有事,就此別過。”
此話一出,秦悅詫異的看過來,這就走了?不管周良爐啦?
周良爐臉上笑意一僵,開什麽玩笑,他這一身傷,現在可沒能力自保,這二人走了,追殺他的人只怕轉瞬就至。
他立馬厚着臉皮,殷勤攀談道:“不知俞兄落腳在何處?我傷着,這幾日怕是要跟着二位了,勞煩啊!”
俞衡渠腰上懸劍,右手微微成拳放在後腰處,渾身上下不失禮儀卻透着股淡淡疏離,看了一眼周良爐,冷淡拒絕道:“我與阿悅姑娘還有事,不方便帶上你。”
周良爐:這姓俞的什麽時候這樣不近人情了?
他周家和俞家好歹是“世交”啊。
就算不是,同為四大上玄門弟子,難道不該守望相助嗎?
直至看到其身後不遠處,同樣露出詫異之色的秦悅,一貫機敏的周良爐眉頭一跳,電光火石間,明白了!
“秦姑娘,周熾剛剛唐突了,還請見諒。”
秦悅:啊?
俞衡渠也跟着看過來,似在等她作答,秦悅微愣,這是?
“不想原諒,便不必原諒。”俞衡渠對着秦悅如是說道。
秦悅心中頓悟,俞大哥這是在給她出氣!
她瞟了一眼周良爐,似笑非笑道:“周公子不如在此好好養傷?我與俞大哥還忙着收債呢,就不奉陪了。”
周良爐忽然發出幾聲聽着極為尴尬的笑來,見二人看向他,遂忽視自己一身傷,賣力自薦道:“收債,這活我熟啊!等我養上一兩日,親自出馬替姑娘收,保準一枚桐子都不會被賴掉。”
秦悅心中冷哼,說起欠債,眼前這個,似乎也是欠他們債的。
既然自己送上門,那她就不客氣了:
“周公子,俞大哥為救你花了不少銀子,你看看,你什麽時候方便結清一下?”
周良爐臉上的笑容一滞,不可思議看去俞衡渠,他的命就值幾兩銀子?
不是,他們這樣的玄門世家驕子,救命之恩能用銀子來衡量?
這姑娘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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