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前世債
“阿遠,你和你師兄還挺像的。”
俞遠透着蒼白的臉上一呆,“很像嗎?”
他明明已經盡力遮掩過,玉山上的人倒沒看出來,今日遇見阿悅太過高興,竟是大意了。
秦悅見少年臉上有些不自然,莫不是自尊心在作祟?
趕緊解釋道:“嗯,只有那麽一點點偶然給人的感覺,你們都姓俞,有一點像很正常啊。”
俞遠想起今日情緒太過外露,收斂心神,謹慎了些,并極快地找好了理由:“是嗎?我平日裏崇拜師兄,大約總是不自覺地在模仿他吧。”
又道:“剛剛之事,要多謝阿悅。”
解開了他心中關于小名的一個長久疑惑。
秦悅心中了然,有個優秀的師兄,師弟師妹們崇拜、模仿也很正常。
不過,謝她是為哪般?
見秦悅臉上疑惑,并不想在此事上深言的俞遠,立馬轉移話題道:“阿悅怎會一個人在此,我師兄呢?”
你們二人,此時不是應該在一處嗎?
秦悅肉眼可見的萎靡了一下,口中喃喃道:“我倒黴呀!”
自怨過後,挑挑揀揀将事情講了一遍:“明明約好了和你師兄在入口處見,哪知,遇見兩個不要臉的,上來就偷襲,連理由都不給一個,弄得我不知是下死手好,還是不下死手好?”
俞遠聞此言雙眼一凜,有殺氣染上眉角,給人一種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冷厲之感,只不待人看清就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蹙起一點眉頭,口中小心勸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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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礙,想必師兄會尋過來的,阿悅不必憂心。”
“以後阿悅再遇見偷襲你的人,不必手下留情!”
他的話中,竟帶上了幾分長輩的諄諄告誡之感,怎麽聽怎麽像是老父親在教女兒,十分違和。
秦悅本在警惕四周,聞言噗嗤一笑,對着故作老成的少年擺擺手道:“我知道,別人磨刀霍霍向我,我豈會不知還手。”
“罷了,那二人也進了這林子,一會說不得要冤家路窄,迎頭碰上,待我擒住一個,定要問明白這裏面的緣由。”
這世上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好,我幫阿悅。”
秦悅趕緊搖搖頭,這麽個身形透着孱弱的小少年,她可不好意思使喚人家。
“你還小,一會兒顧着自己就好,躲遠些,剩下的事交給我。”
俞遠自然不肯應,阿悅遇險,他怎麽可能躲遠些!
嘴上也不和秦悅争辯,甚是貼心道:“那阿悅當心些。”
秦悅只當他應了,便随口問道:“對了,阿遠你怎麽一個人在此處?我記得你師兄說過,你們玉山弟子,沒到十六歲不能獨自下山。”
說到這兒的秦悅,側頭看了看身側斯文秀雅小白兔般的俞遠,“你,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俞遠淡淡血色的唇角,笑意一滞,斷然否定道:“不是!我出門前有禀告過師長,因家中缺了一味藥,我出來尋藥的,并非離家出走。”
秦悅也放下心來,“那就好,不然你師兄一會兒尋來,見到你怕是要生氣的。”
對于敢離家出走的小少年,她是該在人家師兄生氣時,勸着些呢?還是添油加醋,讓他好好受些教訓?
幸得俞遠并不知此時秦悅心中所想,否則,只怕會尋個機會遠遁而去。
索性,他此時也并不是很想和“師兄”打照面。
他最近屬實“坑”他有些多!
“阿遠要找的藥材長什麽樣子的?我也替你留意着。”
“一種生長在瘴氣之地的靈草,名叫汲月,我昨夜已經找到了,多謝阿悅。”
秦悅高興道:“恭喜、恭喜。”
俞遠倒是一時有些摸透了秦悅的性子,口中自然而然地答道:“的确是喜事。”
“此次,也算,沒有白跑一趟。”
秦悅聽着俞遠“沒有白跑一趟”這一句,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在其中,仔細思來,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如此,她轉頭疑惑看了俞遠一眼。
少年笑意盈盈:“還認識了阿悅啊!”
他當日來此間時,誤了他“師兄”的時間,如此,他們二人并未如前世般相遇。
他這三年間,按照前世的軌跡找了她無數次,可她就如憑空消失了般,一點蹤跡也無。
還好,她依然在這世間。
俞遠随後自然而然地問道:“不知阿悅出自哪門哪派,以後想找阿悅,去哪裏才能找到?”
秦悅見俞遠臉上透着些緊張,雙眼中飽含的感情太過複雜、深奧,讓人疑心是看錯了。
莫非她的回答對他而言很重要?
見秦悅愣愣發呆,俞遠臉上露出點溫軟笑容,竟給人一種包容之感,哪怕秦悅此時回答她是個玄門妖女,他也不會有半分嫌棄似的。
秦悅當即認認真真介紹自己道:“古月門,秦悅,秦向陽。”
“一個偏僻地方的小玄門,你怕是都沒聽說過。”
哪知俞遠想也沒想,極快回道:“我聽說過!明月山,古月門,尊派有一位擅符的至游道長。”
語氣裏透着說不出的歡喜!
似乎秦悅是古月門的弟子,是一件讓人值得慶幸的事。
秦悅驟聞“至游道長”四字,臉色一變,立馬緊張問道:“你認識我師父?你怎認識的?他,沒坑過你吧?”
随着秦悅三連問,俞遠面上顯出訝色,心中一時複雜之極,他從歡喜中回神,遮掩道:“我只是聽過至游道長的名號而已,并不曾見過尊師。”
“阿悅,為何這樣問?”
秦悅聞言立馬松出口氣,沒有就好!
她師父制符的技藝一般,卻不耽誤他将自己吹得天花亂墜,不少人都被他坑過。
“我師父這人,呃,有些自誇,你以後見到了,記得別信。”
秦悅一句話說得吞吞吐吐,臉上藏了些尴尬。
徒不言師過,她那師父雖摳門,平日裏對她卻不賴,百分之百的親師徒。
所以她這個親徒兒,倒不好在背後随意吐槽他老人家。
想到這兒的秦悅,心頭一跳,今日在入口處追殺她的那兩人,不會也是她師父的鍋吧?
師債徒還,完全沒毛病!
完了!
俞遠收起眼眸深處的複雜,也許這世間一飲一啄,真的自有因果,至游道人欠他救命之恩時,曾道來生定報。
所以,今日是以這種方式,還他了嗎?
阿悅前世可并非古月門弟子。
秦悅帶着新結交的小少年随意找了方向,打算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走出去。
直到俞遠察覺他們二人,似乎在繞着一塊地方打轉後,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阿悅,咱們是要去哪兒?”
秦悅頓了頓腳步,解釋了一句:“找礦山入口,我和你師兄約好了礦山中見。”
俞遠看了看身後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眼中帶了些許了然,他怎麽忘了,阿悅的方向感不是很好!
于是試探着問道:“那阿悅,知道礦山入口在哪個方向嗎?”
秦悅非常幹脆地搖頭,她現在都鬧不明白自己在瘴氣林的哪個方位,縱然有地圖,沒參照物,也沒用。
“不知道啊,我就選個方向随便走,一會兒能遇見人了,問個路。”
進來的人挺多,應該能遇見,吧?
“實在不成,費些靈力,禦劍穿過林子上方的層層瘴氣,去空中看看,也許能辨個方向?”
俞遠忽閃忽閃着一雙美人眼,看着眼前糾結的女子,唇角忍笑道:“那阿悅不如走這邊,那邊那個方向咱們剛剛去過了。”
秦悅:“去過了嗎?”
她怎麽不記得?
俞遠斯文秀雅的一張臉上,此時滿滿的肯定之色,連連點頭:“去過了。”
秦悅也想起自己有些路癡的毛病,往後退了一步,忍着尴尬道:“要不,還是阿遠你帶路吧,這林子瘴氣太厲害,方向不太好辨。”
她又又又迷路了,這次怕不是把自己丢了不算,還得把阿遠小少年也跟着一起弄丢。
那下次見俞大哥時,怕是要挖個坑埋了自己!
俞遠小小點了一下頭,十分誠意贊同秦悅道:“阿悅說得對,這瘴氣林進來了容易迷失方向,咱們須得小心,不如我走前面,阿悅斷後?”
“好。”
秦悅極幹脆應允,人家小少年都給她留面子了。
俞遠眸中帶着歡快的笑意,自覺走在前領路,礦山入口他倒是知道,這林子他也還算熟,不過,須得遮掩着些,不能讓阿悅看出來他路熟。
畢竟,有些秘密,他這輩子打算帶進棺材裏。
那,在林子中多繞兩圈?
莎莎莎,窸窸窣窣。
好似有什麽東西,從四面八方向二人圍攏而來,又似乎只是樹葉經風的抖動聲,叫人一時分辨不清。
秦悅落下的腳步一輕,伸手拉住走在前的俞遠,見人回頭,一指壓在唇間,示意他聽。
有什麽東西在向兩人靠近。
俞遠眸色一暗,有些蒼白的臉上乍現厭惡之色。
簡直陰魂不散!
他不僅聽清了這些極細微的窸窣聲,更知道它們是些什麽東西!
反手拉起秦悅,“阿悅,快走。”
他手下用力,拉着秦悅在林中奔跑起來,口中急語解釋道:“是吸血藤!我先前在林中尋靈草,吃過它們的虧,咱們快跑。”
吸血藤難纏,跑慢了怕是要纏鬥上好一陣。
秦悅一聽,将腰上靈劍憑空拔出,禦在二人身前。
“咱們禦劍跑!我帶着你,上劍!”
說完攜着俞遠縱身跳上懸在身前的靈劍上,俞遠一邊指明方向,一邊将腰間靈劍拔出,做防禦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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