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聽牆角

周良爐口中随意說道：“去看看也好，俞道友功法特殊，許是能看出些什麽特別之處。”

“對了，上青宗也有弟子在方家，叫賀方回，十日前采花賊來方府，他與其交過手，可惜賊人的禦劍術登峰造極，被他跑了。”

周良爐又提供了一條線索，說完後，三人再次沉默了下去。

“周道友，還有事嗎？”俞衡渠見正事說完，開始趕人。

周良爐知道今日将人得罪狠了，很是自覺，擺出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今日倒是沒什麽事了，我這就走？”

俞衡渠冷淡逐客：“不送。”

周良爐翻了個白眼，至于嗎？玉山道院玄門清流，君子之風呢？不要啦！

“俞道友，向陽道友，咱們明日見。”

罷了，他今日還有事，就不逗這兩人了，不然下次連門都別想進了。

秦悅心中正憋屈得慌，趕蒼蠅般對着人擺擺手，示意他快走。

二人送走周良爐後，目光皆放到了他留下的那一冊卷宗上。

秦悅往前伸手，欲取卷宗，然被俞衡渠伸出手來攔下，“俞大哥？”

俞衡渠看了看眼前的姑娘，見她有消沉之态，便寬解道：“這卷宗我先看，阿悅不必勉強自己。”

阿悅也是姑娘家，這些東西對她來說，未免太殘忍了些。

他來就好。

秦悅愣怔片刻，心頭微暖，看着俞衡渠勉強笑道：“我沒有這樣嬌弱，再難能難得過這上面的女子嗎？我比她們幸運，入了玄門，有師父和師門真心愛護，不管何時何地至少有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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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大哥，我心中有一股火，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

生而為人的良心，同為女子的物傷其類。

這個操蛋的，弱肉強食的玄門世界！

俞衡渠見她抿緊雙唇，面上一片堅定之色，眼眸中便忍不住露出一片傾慕之色，這就是他一見鐘情的姑娘，善良、正義，知道這世界的黑暗，卻如經霜耐雪枝，郁郁向晴霄。

他卻不如她無懼無畏。

“這世上的不平之事有很多，此生願與阿悅一起扶危濟困，匡扶大道，踏平這世間的不平之事。”

“阿悅可願意應我之邀？”

未免孟浪，俞衡渠将自己一顆真心，表達得很含蓄，卻也盼着眼前的姑娘能明白他的心意。

秦悅忽然心情好了很多，這世間有很多作惡多端的惡人，卻也不乏匡扶正義的好人。

她何其有幸，出玄門的第一個朋友是俞衡渠，“我當然願意！”

這麽好的良師益友，傻子才不願意。

俞衡渠聽她應了，心中忽然湧出無限歡喜，可觀秦悅的表情，便知她對他依然只是朋友之誼。罷了，她雖不鐘情他，卻也對他心存好感，不然不可能應下他的話。

他雖遺憾，卻并不氣餒，拿起桌上的卷宗道：“這份卷宗我先看，明日再将卷宗給阿悅。”

秦悅不好再反駁，點頭應下。

“那俞大哥你先看，我回去了，畢竟是來保護方小姐的，倒不好擅離太久。”

俞衡渠張了張嘴，到底說了一句：“好，我送阿悅。”

秦悅抿了抿唇角，一時啞然失笑道：“俞大哥，咱們都在方府，哪裏用得着你送我回去？而且我住在內院，你也不方便進去。”

最後一句話顯然說服了俞衡渠，他不再勉強，只囑咐道：“回去好好休息一晚，夜裏一定當心，明日咱們出門去探一探這些受害女子的墳墓。”

二人定下明日行程後，秦悅告辭出來。

沿着回廊走了小半刻鐘，秦悅忽然有些後悔讓念夏先回去了，她是半個路癡啊，誰給她的自信能在這一堆假山曲水、游廊抄手中找到回去的路的？

正在她進退兩難時，一座半隐辦露的假山後，傳來了一道女子帶着些不講理的控訴之聲。

“賀方回，你這幾日為何躲着我？我是吃人的惡鬼不成？”

秦悅心中一動，賀方回？

她剛剛才聽完這個大名，好像是那位上青宗弟子？

“方姑娘多慮了，我這幾日忙着抓采花賊，并無躲着任何人的意思。”

“方姑娘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先去忙了。”

秦悅驚訝得張大嘴，難怪女子的聲音聽起來耳熟，是追林巧兒而去的方姑娘！

“我不管，今日我要出門，你得跟在我身邊保護我。”

賀方回皺眉看着眼前蠻不講理的女子，壓下想斥責的話，無賴道：“方姑娘，如無必要請不要外出，實在要外出也一定多帶些人，天黑前必須回來。”

“對了，我聽說方老爺找了位女道友回來保護你的安全，人呢？你為何沒跟她呆在一處？”

方新柔見心上人還知道關心她，不痛不癢的哼哼一聲，“我幹嘛要和她呆在一起，她有你靈力高強嗎？還是比你人品貴重，我為何要舍近求遠。”

聽這話的秦悅挑了挑眉，看起來這位方姑娘，對她沒什麽好感啊？

八卦心起的秦悅換了方向，偷偷瞟了瞟賀方回此人面目，并接着聽了下去。

賀方回想起他還要去拜訪玉山來的道友，便拿出教訓不聽話師弟師妹的氣勢，嚴肅道：“我并不是時時在方府，你以後跟着她，不許一個人亂跑。”

“今日不許出門，回去！”

方新柔一見他這個态度，在心中氣得咬牙，胡攪蠻纏道：“你這樣急急忙忙打發了我，是想去幹嘛？是不是那個楊姑娘在外面等你，你急着去見她？”

賀方回頭疼道：“這跟楊姑娘有什麽關系？”

“你頭次對着她笑得可開心了，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你就笑了三次，我可是數了的！”

賀方回一噎，長長呼出口氣，不想再和一個小女子糾纏如此無聊的話題，只好解釋道：“方姑娘，我要去拜訪玉山來的俞道友，太晚去有失禮節，我先送你回去。”

方新柔卻不肯買賬，似乎委屈得狠了，眼中霎時就有淚珠滾出：“為何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喜歡那個楊姑娘？”

賀方回徹底驚住了，怎麽就又哭上了？

他剛剛的強硬霎時間蕩然無存，一雙手無處安放，似乎想去給方新柔拭眼淚，又礙于什麽放了回來，來來回回幾次，口中語無倫次回道：“沒有，沒有這回事，我并無喜歡的姑娘。”

哪知方新柔一聽，眼中的淚更洶湧留了些，抽抽噎噎問道：“并無喜歡的姑娘？！那我呢，你也不喜歡我嗎？”

賀方回：“你怎麽又問這個問題？”

方新柔拿帕子捂着眼，倔強道：“你不回答我，我當然要問！”

“我們都認識半年了，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

賀方回沉默片刻，“方姑娘，我們不合适。”

方新柔越發不依，“你是不是嫌棄我，你是上青宗的弟子，我只是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你覺得我配不上你是不是！”

賀方回忽然就被天降一口大鍋，口中極力辯解道：“我賀方回不過一介孤兒，哪有資格嫌棄方姑娘。”

方新柔将臉上的淚水狠狠一抹，對着賀方回就逼了上去，“既然如此，那我不好嗎？你為何不喜歡我？你今日要是不回答我，我就讓我阿爹來跟你談。”

賀方回連退三步，頗有些狼狽又慌亂的應道：“方老爺！談什麽？”

方新柔恨恨一聲，霸道說道：“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聽到此處的秦悅，忽然對方新柔這個首富千金刷新了認知。

不過，她這樣聽別人的牆角，似乎有些不妥？

最主要的是被過路的人發現了，怕是不好再和方新柔打交道。

想到此處的秦悅，屏住呼吸，墊起腳尖一步一步小心往外退去。

二人的争執聲漸漸不可聞，秦悅忽然低低笑了起來，這個世界的姑娘，也是蠻有個性的，就如剛才的方姑娘，倒是性情中人，還蠻可愛的。

但願她能心想事成。

不過，她這是又走到了哪兒？

在把自己繞暈前，秦悅終于看到了希望，這條游廊她絕對走過，更妙的是，她撞見了念夏姑娘。

念夏看到秦悅的時候似乎頗為驚訝，上來行禮後問道：“秦仙子是想逛逛府裏嗎？可需要奴領路？”

秦悅一臉坦然道：“我差不多逛完了，正想回去，你在前領路吧。”

念夏并不多問，恭敬應了一聲“好”後，執禮在前引路。

秦悅則在心中悄悄舒出口氣，迷路丢臉什麽的，她不承認就是沒有的事。

說來也巧，回去時正好在一道月門前撞上方新柔和賀方回二人，迎頭碰上時，雙方都挺驚訝。

秦悅瞟了一眼方新柔身旁的賀方回，按下眼中升起的八卦之色，對着二人行道禮，客氣問候道：“方姑娘真巧啊。”

觀這二人，心情似乎皆不錯？

賀方回抱劍回禮，客氣問道：“想必這位就是秦悅姑娘？在下上青宗弟子賀方回。”

還算有禮的将秦悅上下打量了一遍，并不會致人反感。

秦悅自然也沒客氣，反正牆角她都聽了，人幹脆也看個清楚，一邊掃着賀方回，一邊道：“古月門秦向陽，見過賀道友。”

賀方回點頭應禮，看着天色的确不早了，于是交代道：“既然遇見了秦道友，方姑娘便暫且交與你了，我還有事，先行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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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如經霜耐雪枝，郁郁向晴霄--改編自西游記中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