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臺城

“俞哥哥你的劍它居然自己翻身哎!”

秦悅對俞衡渠體內封印的那把靈劍好奇良久,今日總算是尋到機會開開眼。

她拿手指輕輕戳了戳懸在半空的靈劍,卻見劍刃輕顫,鳴音清越,一甩劍尾歡快地翻了個身。

“有劍靈。”

俞衡渠看着自家不太穩重的靈劍,将手中的信折好塞進袖中,緩緩解釋了一句。

秦悅看了看自己的配劍,再看了看懸在空中撒歡的俞衡渠的靈劍,不但人和人的差距很大,劍和劍的差距,也很大。

她好奇問道:“這劍有名字嗎?”

這劍的畫風和俞哥哥沉穩的形象不太搭啊,還不如他手中經常用的那把劍,看起來穩重。

俞衡渠似被什麽外事牽引了心神,神情內斂的點點頭,“有。”

“叫什麽?”

“衡渠。”

秦悅表示有點呆,驚奇道:“俞哥哥,你的道號居然是你靈劍的名字!”

她如同被打開了新思路般,一把拔出自己的靈劍,躍躍欲試道:“那我的劍豈不是可以叫‘向陽’?”

忽然覺得就很不錯!

俞衡渠遲疑道:“阿悅以前?”

沒聽說過此劍嗎?

玉山‘衡渠劍’是玄門十大名劍之一,有一主一從兩把,主劍一般封印在每代宗主的丹田裏,顯露在世人眼前的一般是從劍。

秦悅疑惑的看向俞衡渠,“什麽?”

倒不是秦悅不知這把名劍,而是她當日聽說此劍的時候,師門中長輩告訴她,玉山弟子多崇慕名劍衡渠,他們出門遇見的玉山弟子,十中有一都會給自己的劍取名“衡渠”。

秦悅只當俞衡渠比別人狂熱些,到沒有往別的地方想。

俞衡渠眼眸微閃,沒再說下去,“沒什麽。”

“阿悅,我這幾日要回趟宗門,家裏有長輩做壽,你可願意同我一起去?”

秦悅臉上笑意一頓,心中一慌,這麽快就要見長輩了嗎?

太,太快了吧!

還有前幾日那三枝烏龍的椒枝!

想談甜甜的戀愛,卻并不想成親的秦悅吞吞吐吐道:“不,不了吧,我也想回去看看我師父,也不知他老人家。”

最近有沒有被人追殺!

正好找他問問當年揀她時,有沒有留意到什麽線索,她乘機尋一尋這具身體的親人。

俞衡渠見秦悅拒絕,也并不多追問,他此次回去宗務繁重,怕是一時顧不上她,而他瞞着她身份之事,到底是個隐患。

而那位做壽的長輩,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重重考量之下,倒并不強求秦悅同他一起回去。

俞衡渠母族乃浮梁塗家,玄門二流世家,雖不及四大上玄門,實力亦不容小觑。

當今浮梁塗家的家主,算起來是俞衡渠和俞審言的堂舅舅。

頭一任塗家家主,一生只有兩個女兒,先後皆嫁入了玉山俞氏,所以家主之位他臨終前傳給了親侄兒。

按理說,這位隔了一房的舅舅做壽,由俞審言出面相賀也并不失禮,可塗家主這次卻親自将請帖送上了玉山,擺明了就是要請俞衡渠。

俞氏兄弟多年來,有輪流祭掃頭任塗家主夫婦陵墓的習慣,所以算起來和現今這位塗家主,打的交道并不算少。

所以對于這位舅舅的目地,俞衡渠自認能猜到幾分。

“俞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還沒分離,秦悅已經開始不舍。

俞衡渠心中盤算少時,“少則半月,多則一月。”

秦悅失落道:“要這麽久啊!”

忽然她整個人對着俞衡渠撲了上去,死死将人抱住,将臉埋進他懷中,察覺到身下的軀體有一瞬間的僵硬,秦悅心中有一個小人在叉腰大笑。

果然緊接着就聽見了俞衡渠的一句:“阿悅,你規矩些!”

秦悅暗中吐了吐舌頭,我偏不!

她口中開始撒嬌道:“俞哥哥,咱們要一個月都不能見面了,你不想我嗎?”

“我就抱一下,你不要那麽小氣嘛。”

她說到此處,在他懷中仰起頭,“你和那位星姑娘的事,我都沒吃醋!”

情郎和天下第一美人是青梅竹馬,是個女人都淡定不了。

俞衡渠滿眼無奈之色,看着賴在他懷中的姑娘,再次解釋道:“我和素月是朋友,不可胡說。”

而且這兩件事之間,能有什麽關系?

秦悅這兩日因着群芳院的事,日日被俞衡渠念叨,此時終于逮到機會,小嘴開始巴拉巴拉,“青梅竹馬的朋友,打小就認識,我怎麽覺得在你心中,她比我重要一點?”

至于群芳院的另一個共犯周良爐,早在第二日一早,趁着俞衡渠還沒騰出手找他‘切磋’,火速向秦悅辭行後,跑回了雲中城,直言要回去幫他爹揍他大哥。

“并無此事!”俞衡渠斷然否決。

“我與素月是朋友之誼,與你是。”俞衡渠說到此處吞下了到口的話,輕輕回抱了懷中的女子。

秦悅不幹了,好不容易逗他說兩句好聽的,居然只聽到一半,“與我是什麽?俞哥哥你倒是說呀!”

秦悅纏着俞衡渠耍了半天的賴,也沒将話從他嘴中掏出來,自然很是失望。

第二次一早,她将俞衡渠送出城門。

月音門定下了和俞衡渠相同的離開時間,此時也在城門外。

秦悅這幾日主動躲着星素月,今日再見總有一些尴尬和一點小小的心虛意味兒。

她心不在焉地聽完俞衡渠再三叮囑,星素月從見她第一面開始,就特別冷淡,她應當是看不上她吧?

“有事就拿着身上的白玉山紋佩去玉山尋我,一時尋不到我也不打緊,尋其他玉山弟子也一樣。”

秦悅乖乖點頭。

“近日玄門正值多事之秋,不可亂跑,清霧師弟定的靈符抓緊時間畫完。”

秦悅又點頭,并保證道:“我就回去找找我師父,三兩日的功夫。”

俞衡渠臉上嚴肅,再次溫言叮囑一遍:“速去速回。”

星素月右手忍不住漸漸握緊,一旁的師妹見此,建言道:“師姐,天色不早了,你不如問問俞師兄什麽時候能出發?”

星素月松開手,點點頭,上前幾步:“世兄,咱們該出發了。”

秦悅見此,不好再留人:“俞大哥,時間不早了,你也早去早回,我在鐘陵城等你。”

俞衡渠看了看天日,轉身同星素月一同離去。

看着情郎和別的姑娘走遠,秦悅頗有些不得勁兒,看着二人的背影好久才轉身進了城,卻不知這一切被一雙帶着冷意的眼眸看在眼中。

林巧兒從暗處現身,不掩眼中恨意,盯着秦悅的背影也看了許久。

***

臺城。

秦悅看着城門上的臺城二字,心中有些複雜,師父她沒尋到,兜裏的銀子卻平白少了三千兩。

她師父打傷別家修士逃跑,偏偏這家修士,他們古月門小門小派還得罪不起,她只好舍財免災,将人客氣請走。

她都要懷疑,她這一輩子是不是注定命中缺財?

抖了抖自己輕飄飄的荷包,秦悅猶豫着進城找個便宜的客棧先對付幾日。

臺城不算大,城中攏共沒有幾家客棧。

認路本事末流,又打算貨比三家的秦悅只好不停找人問路,一通亂竄下來,居然遇見了熟人。

“阿遠?”

秦悅先是不敢置信,看着正在敲街邊一戶人家大門的熟悉背影,忍不住試探喊道。

被叫住的俞遠,手下再欲敲門的動作一頓,此時他臉上的神情比秦悅更加不敢置信。

幾息後,他收拾好臉上表情,驚訝轉身,“阿悅?”

秦悅詫異着靠近,見眼前的少年身上衣物簡樸,全身一點配飾也無,連靈劍都不知道藏到了何處,一眼看去倒像是個溫飽之家的讀書郎。

“阿遠你怎麽在這兒?還穿成這個樣子?”

俞遠聽着門內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忽然道:“阿悅我想起來了,我有事找你,咱們先去我住的地方吧。”

說完便欲扯着秦悅離開此處。

秦悅還沒來得及作答,面前的門“吱嘎”一聲開了。

一個一身孤寥的白發老妪将門打開,俞遠立馬巧妙的上前一步,攔住老妪的視線,口中客氣道:“多謝老人家替我開門。”

說完後側身拉着秦悅便走,從始至終都沒有讓老妪見到秦悅的臉。

“阿悅你今日落腳在何處?我搬過去同你一起住吧。”

秦悅有些莫名,下意思回頭去看老妪,卻被俞遠攔道:“阿悅!”

“啊?”秦悅立馬忘了剛剛的想法,見少年郎臉上焦急,“怎麽了?可是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我是就想問問師兄怎麽不在你身邊?他此時在臺城嗎,一會兒撞見了不會罵我吧?”

秦悅了然,對俞遠眨眨眼,“放心,你師兄回玉山了。”

随着兩個年輕人的身影走遠,一臉不解的老妪卻越看秦悅的背影越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般?

還有那個古怪的少年郎,總是每隔一段時間就來接濟她一次,圖什麽呀!

她都說了,不要他的銀子!

“阿悅來臺城是?”

秦悅嘆口氣,“十一年前,我師父就是在臺城外的亂葬崗撿的我,我來看看能不能找到身世。”

俞遠看着秦悅,複雜問道:“阿悅,一定要找到嗎?”

現在這樣,也很好啊。

秦悅搖搖頭,有些糾結道:“我盡力,實在找不到就算了。”

俞遠聞言心中大定,口中即像是在勸秦悅,也像是在勸自己:“那就随緣吧,一切但憑天意。”

“對了,你剛剛敲門是想幹嘛?”秦悅好奇的問着眼前的少年。

俞遠想了想解釋道:“我以前路過臺城時,遇見了剛剛那位老人家,老人家沒有兒女在身邊,性子也固執,心腸倒熱,我這幾日又路過臺城,便想來看看她。”

他剛才是不是不應該将阿悅帶走?

秦悅奇了,“那你剛剛幹嘛将我拉走?”

俞遠自有一套說辭應對,“老人家不喜生人,我怕她以為是我将你帶去的,所以才急着拉阿悅走。”

“阿悅住哪兒?”

秦悅看一眼俞遠,眼神飄移道:“還沒找到地方。”

“那阿悅不如同我一起住,我剛好又租了個小院,環境倒清靜。”

“你又租了個小院!”

這孩子是走到哪處,租哪處,客棧不能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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