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一盞玉燈

幾人行到一處彩樓前，花燈高懸，樓前搭建的彩臺上有五名男子正在拼酒，樓下圍着不少看客，不時吆喝聲起。

周良爐湊上前逮住一個看客問道：“這位老兄，這臺上是在幹什麽呀？”

被問的男子指指頭頂，“看到上面挂的花燈了嗎？好看吧，想要就上去贏。”

上面的花燈無一不是難得的精品，每一盞都獨一無二。

說話的人看到周良爐身旁湊過來兩個漂亮姑娘，眼睛一亮，不無羨慕道：“兄弟，看樣子你得上去贏兩盞啊！”

周良爐聽完哈哈一笑，拱手謝過男子後，立馬左右調侃道：“兩位妹妹，看上哪一盞了，告訴哥哥，給你們贏回來。”

“誰是你妹妹！”

“我可以自己去。”

周良爐率先回方新柔道：“咱們倆雖然是八竿子才能打到的表兄妹，我喚你一聲妹妹也不為過吧？”

說完不待方新柔作答，又忙對秦悅道：“別呀，你酒量不行，我替你去。”

一道憤怒的目光看着笑鬧的三人，林巧兒見表妹居然和情敵如此親密，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被背叛的憤怒。

難怪讓她辦事總是推三阻四！

林巧兒觑着機會走到俞衡渠身旁，垂目低語問道：“俞公子，巧兒兄長今日未跟來，可否請俞公子代勞贏一盞燈回來？”

俞衡渠瞬間蹙眉，客氣拒絕道：“林姑娘抱歉，俞某不勝酒力。”

說完後直接對着秦悅的方向而去，徒留兩位女子看着他的背影發酸。

秦悅觀察着懸在半空的花燈，一眼就相中了頭頂上一盞小巧的玉燈，燈上四季圖案皆是雕刻而成，再用金漆描摹，在這昏黃燈火下美不勝收。

她指着玉燈高興道：“那盞玉燈好看！”

看她一會兒上去大展身手。

方新柔相中了一盞掐絲琺琅琉璃美人燈，對着大言不慚的周良爐笑眯眯道：“周表哥，我要那盞美人燈。”

周良爐一口應道：“沒問題，看我上去給兩位妹妹贏回來。”

秦悅躍躍欲試，想也沒想的拒絕道：“我自己去，你替阿柔贏一盞！”

說完便要往臺上去，然而她的雙手忽然被人一左一右拉住，她回頭看看，左邊的是俞衡渠，右邊的是周良爐。

“你們，幹嘛？”

周良爐在俞衡渠沉沉目光下率先松開手，“阿悅妹妹，你酒量不好，我替你去。”

俞衡渠将人拉到身後，負手直接向高臺而去，“我去，不許飲酒。”

賀方回此時也走到周良爐對面，冷淡道了一句：“不勞周道友。”

說完也跟着上了高臺。

周良爐左右看看，見兩個女子齊齊挑眉看着他，不自然道：“看來兩位妹妹皆有良人，不須我上場。”

兩個女子齊齊鄙夷了他一眼，轉身給各自的情郎助威去了。

上場的男子先是要飲一壇老酒，接着射箭，投壺，猜燈謎，堅持到最後者可選一盞頭頂的花燈。

當然，花燈也得自己想辦法從空中取下來。

非文武雙全者不可得。

“秦姑娘的眼光真不錯。”星素月不知何時靠了過來，此時微微仰頭，如是說道。

秦悅見星美人找她說話，高興道：“星姑娘也覺得這燈好看呀！”

四舍五入一下的話，她是不是和天下第一人美人眼光一樣好。

星素月的目光慢慢從燈上，落在臺上的俞衡渠身上：“很好看。”

“高高在上，只可遠遠望着，卻無法靠近，不知哪一日就被別人摘走了。”

秦悅見星素月神情有些不對，笑容淡了下來，試探問道：“星姑娘很喜歡這盞燈？”

星素月聞言，側過身來凝視着秦悅：“我若說很喜歡，你會将這盞燈給我嗎？”

秦悅為難道：“星姑娘，如果是我自己上去贏的，我就給你啦，可若是俞大哥贏的，就是他的心意，我不能給你。你要是實在喜歡，我先借給你看幾日可好？”

“借呀？”

星素月忽然慘淡一笑，目光驟然轉冷，凝視着秦悅。

秦悅一愣，這位星姑娘是什麽意思？為了一盞燈，不至于吧？

“阿悅，素月，你們在說什麽。”

俞衡渠已經将燈贏回，此時拎在手中，走下高臺。

星素月率先言道：“我很喜歡世兄手中的玉燈，俞世兄可願意将它給我？”

俞衡渠愣了愣，看了看一旁的秦悅，将手中的燈遞給她，轉頭對着星素月歉意道：“我一會問問掌櫃，可還有相同的燈，我替你買一盞吧，算是勞你千裏奔波的謝禮。”

星素月看着眼前的男子，韬晦君子，如盛開在雲颠的高嶺之花，生人勿進。

她以前總覺得他是不懂女兒家的心，原來只是不想懂而已。

他此時，不是将另一個姑娘的心護得很好嗎？

她勉強笑道：“好，多謝世兄費心。”

“我得去看着些師弟、師妹們，他們年輕不知事，怕是會随意飲酒。”

俞衡渠并未挽留，點頭道：“我送你過去。”

星素月臉上的笑瞬間真誠了些，果斷應道：“好。”

秦悅見此一把拉住俞衡渠，口中欲言又止道：“俞哥哥，你剛剛喝了那麽多酒，有沒有醉？”

俞衡渠笑了笑，拿手摸了摸小姑娘的發頂，回道：“沒有，都被我用靈力逼出來了，在此處等我。”

秦悅眼睜睜看着二人走遠，總有一種自己虧大了的感覺，一時又不知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神思恍惚中，手中的玉燈忽然被人一把奪走。

秦悅憤怒回頭，正對上林巧兒一張刻薄冷笑的臉。

“林巧兒，你瘋了！還給我。”

林巧兒滿臉皆是厭棄和惡意，“憑什麽我要還給你？”

秦悅瞬間就被氣笑了，她以前是不是對這姓林的太溫柔了？才縱得她如此得寸進尺。

“你搶了我的東西，還問我為什麽？你能要點臉面嗎？”

林巧兒瘋狂一笑：“我搶了你的東西？那你搶了別人的東西為何不還？”

“我什麽時候搶別人東西啦，你把話說清楚！”

“俞公子，難道不是你搶來的嗎？”

秦悅在心中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下去道：“俞大哥他跟你有什麽關系，從頭至尾你們二人都是陌生人，我何用搶字？”

林巧兒被秦悅話中的輕蔑刺激得不輕，諷刺道：“我自然是沒有這個福分的，我說的是星姑娘。她與俞公子青梅竹馬，兩家本就有聯姻的打算，你難道沒有搶她的未婚夫？”

秦悅一愣。

青梅竹馬？未婚夫？

兩人的争吵，引來了其餘人的注視，周良爐本不打算理會姑娘家的口角，聽到此處嗤笑道：“你從哪裏聽來的沒譜的事兒，俞衡渠他何曾要定過婚約？”

上玄門的一宗之主，倒也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如果是少主，還有可能。

秦悅想起先前星素月的一番話，只覺得心中悶得慌，此處，周良爐應當是最了解俞衡渠過往的人，她壓着心酸問道：“他們二人，真的是青梅竹馬？”

周良爐遲疑着點了點頭。

這個倒是真的。

方新柔見此上前寬慰秦悅，“這世間的青梅竹馬多了去了，你的俞大哥自小長在上玄門，打小認識的男修、女修不知凡幾，算下來豈不都是青梅竹馬？”

秦悅一想好像是這個理。

林巧兒并不打算讓秦悅好過，再次添油加醋諷刺道：“家族聯姻豈是那麽容易更該的，秦悅！你是打算嫁給俞公子做妾嗎？”

秦悅聽這話心尖一顫。

“你閉嘴！”方新柔沒好氣的瞪了林巧兒一眼。

林巧兒立馬憤怒質問道：“方新柔，到底誰才是你表姐？你為何寧願幫一個外人也不幫我！”

“是不是我林家受杜氏牽連落魄了，連你也要踩我一腳？”

方新柔也很生氣，她自己都焦頭爛額，這個表姐就不能不找事嗎？

“表姐，你林家落魄了，便是靠着我家，你也不會愁吃穿，可你為何要不折手段讓我嫁給表哥？你明知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一句吼完後，忍不住又氣道：“你就算是要撬別人牆角，也有點眼色啊，俞公子可有多看過你一眼？你醒醒吧，有這工夫，不如找個圖你美色的用用腦子！”

眼見姐妹二人當街吵了起來，內容還如此勁爆，四周漸漸圍了不少人看客。

周良爐滿臉不可思議，湊近秦悅唏噓道：“方表妹果然不愧是阿悅妹妹你的朋友，語不驚人死不休。”

秦悅也是哭笑不得，難怪今日阿柔不大搭理她表姐，眼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她走上前從一臉陰郁的林巧兒手中奪回玉燈，斷然道：“林巧兒，俞大哥他不是一件死物，不是誰搶就是誰的。”

“他和星姑娘如果真的有什麽，不用等到我去搶，我也搶不到。”

“可他既然已經是我的了，別的女人就不許染指，你不行，星素月也不行！”

說完後直接提燈走人。

周良爐立馬追上前去，“阿悅妹妹別生氣，我帶你去看美人啊！”

賀方回冷着臉看一眼林巧兒，男女有別，他不與她計較便是，上前半攔在方新柔身前，遞過手中的琉璃美人燈，帶着一身酒氣問道：“回家？”

方新柔見他有幾分醉意，立刻将人扶住，口中應道：“好，你慢些。”

不過一時半刻，此地就只剩林巧兒一人。

熱鬧的大街上，她的神情卻越發的冷厲，直到一個年輕男子慢慢靠近她，拿折扇在她面前一晃，笑容侃侃道：“這位姑娘，可否陪在下走走？”

“群芳院！”

被周良爐拉到群芳院門前的秦悅，看着進進出出的男子，依門而笑的姑娘，只覺得頭都大了，質問道：“你說的看美人，就是這個地方？”

周良爐點頭，再次強調道：“這個地方美人真的多，你難不成還在乎這些？”

秦悅自然不在乎這些，哪個穿越者不對古代的青樓感興趣？

可她家俞哥哥在乎啊！

她磨着後槽牙道：“你信不信，俞大哥知道你帶我來這種地方，找你‘切磋’！”

周良爐聞言只覺得身上隐隐作痛，明明先前的傷已經好了。

“那要不咱們看看就出來？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麽知道。”

秦悅伸手逮着周良爐的袖子，直接将人往外拉去，口中氣道：“你找死別拉着我！”

可惜，晚了。

不遠處俞衡渠冷臉正對二人而來，身上偶有殺氣萦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