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新仇舊賬

幾人坐下後皆是一臉的心事，氣氛沉悶沉悶的，秦悅見丁阿婆一直盯着她看，看着看着就有淚水湧出，很是不解道：“阿婆，你怎麽了？”

丁阿婆趕緊将淚水一擦，口中語無倫次的解釋道：“沒什麽，你是叫阿悅吧？我能不能也叫你阿悅？”

“好呀，我姓秦名悅，阿婆叫我阿悅就好。”

丁婆收了收淚水跟心中的情緒，這既然真的是她孫女，她就該為她着想，那少年說得對，她不能連累她。

“阿婆看見阿悅，就想到了阿婆那苦命的女兒，她當年走的時候也跟你一般的年紀，我每次一見年輕的小姑娘，眼淚就忍不住，阿悅，你沒被老婆子吓住吧？”

秦悅伸出雙手，輕輕握住丁阿婆右手，同情道：“沒事，阿婆你哭吧。”

這柳家父子是造了多少孽！

丁阿婆驟然回握秦悅一雙手，将她抓得緊緊的，淚意再次洶湧，老人家慢慢看着秦悅無聲啜泣了良久。

直到俞遠來催促二人道：“阿悅，咱們該走了。”

婦人一雙眼也期盼地看着秦悅，秦悅拍着丁阿婆的手勸解道：“阿婆，我要走了，小雅還在等我們。”

丁阿婆遲遲沒放開秦悅，口中急問道：“你，還來嗎？”

秦悅綻出笑容，點頭承諾道：“還來，等三五日我帶小雅過來接白嬸。”

見門內的老人依依不舍将他們送出老遠，秦悅轉身對着老人家揮了揮手，口中感慨道：“如果不是年齡對不上，我都快要懷疑我是阿婆的女兒了。”

俞遠神情一僵，應和道：“是呀，年齡對不上。”

因為是外孫女，而不是女兒。

師兄身份的事，早晚得揭穿，不如趁這次機會，一并解決。

“阿悅，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什麽事瞞着我師兄，你覺得你能瞞多久？”

秦悅心中一驚，怎麽問這個問題，她唯一瞞着俞大哥的事就是穿越這事，這件事她是打算帶進棺材的。

見俞遠用一種道不名的情緒看着她，秦悅透着點心虛道：“那得看是什麽事，小事我也不瞞着他，大事，好像也沒有什麽大事。”

說完後又忍不住嘟哝了一句：“就你師兄那個樣的，我怕是一句話中有半個字摻假，他都能在心中準确将那半個字拆下來品一品，至于揭不揭穿我，看他心情吧。”

真七竅玲珑心。

俞遠忽然噗嗤大笑，看來他們感情很好，可前世，阿悅為何會以為師兄發現不了她修過魔功？

日日的枕邊人，能瞞着多久呢？

“那如果是師兄有事瞞着你呢？阿悅，會怎麽樣？”

秦悅神情一肅，立馬追問道：“你師兄和那位星姑娘真的沒有什麽嗎？”

俞遠：“星，星素月？”

見秦悅點頭後，俞遠快速答道：“沒什麽，月音門歷代與玉山交好，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附屬門派，他們想與俞氏聯姻。”

頭一輩子，星素月想給他當後娘，可惜他阿爹從來沒這個心思。

“那你師兄，會不會被你們宗門安排去聯姻啊？”秦悅有些失落地問道。

“不會！”俞遠斷然否決，“真要聯姻，應當是其他人，師兄身份，對不上。”

堂堂四大上玄門，哪有将宗主舍出去聯姻的？除非是宗主自己要求的。

秦悅一聽，心中大石頭落地，身份對不上好呀，看來俞大哥就是一普通玉山弟子，那她就不用擔心他們成親的時候，有人反對了。

心情頓時放晴了不少。

第二日城門一開，秦悅和俞遠二人風塵仆仆進了浮梁城大門。

二人來不及休息就蹲在了塗氏仙府大門前，片刻後，秦悅發現了沒有請帖，壓根進不去塗氏大門，而他們二人在門口守株待兔，也并不一定能蹲到柳子望。

塗家主明日五十大壽，進進出出的修士極多，他們二人傻傻守在門口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怎麽辦？”

秦悅忽然想起玄門大世家和他們小門小派不一樣，就算是來送賀禮，沒有請帖的，東西留下，人就可以走了。

他們二人不好混進去呀。

“咱們先找家客棧住下來，我回去換身衣服。”俞遠果斷道。

“換身衣服？”

秦悅看了看俞遠身上素色細錦長袍，沒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呀，他此時為何要換衣服？

“塗家和玉山俞氏有過聯姻，也不知哪位師兄會奉命來送賀禮？我回去換身玉山弟子服，沒準能混進去看看，運氣好的話許能直接找到柳子望，阿悅你在客棧等我就是。”

俞遠一副将事情包在他身上的模樣。

秦悅想了想，還真的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二人随即退走，四處尋客棧去了。

近日來浮梁城的人太多，兩人尋了近一個時辰才找到能入住的客棧，俞遠換好衣服後，對秦悅道：“阿悅，你就在這客棧中等我，我去看看能不能打探到柳子望的消息。”

秦悅點點頭，将俞遠送出客棧大門後，也打算出去走走，探聽些關于塗氏的消息。

聽阿遠說，柳子望的娘姓塗，和現今的塗家主血緣關系已經很遠，她要是真暗中打死柳子望這個畜生，也不知塗氏，會不會花大力氣替他報仇？

秦悅轉身的瞬間，陡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女子身影。

她神情一愣，下意識避了避身形，可細看，那女子卻是失魂落魄行走在大街上，身邊也并另一個人的身影。

秦悅見她一邊走一邊似乎在抹眼淚，一時心疼壞了，立馬沖上前将人拉住：“靜兒，你怎麽一個在這兒？”

大師兄呢？

孫靜看清秦悅的那一瞬間，直接撲進她懷中失聲痛哭，“阿悅，你快去救救大師兄，他為了救我被抓走了。”

秦悅大驚，趕緊将孫靜扶起來，着急問道：“怎麽回事？誰抓的？”

孫靜抽抽噎噎将事情講了一遍。

“我和大師兄奉命來給塗家主送賀禮，阿悅你也知道咱們這樣的小門派，自來和塗氏沒什麽交情，不過圖個自己安心罷了。”

秦悅點頭，古月門與浮梁城離得不遠不近，雖沒有交情，卻不能沒有人情，塗家主五十大壽是必要來送份賀禮的。

哪怕只是薄禮。

“我和大師兄昨日排隊送完賀禮後就打算走的，哪知冒出來個登徒子，對着我動手動腳的，大師兄一時氣憤就和那人動了手，那人打不過，就叫來了塗氏弟子，說我和大師兄故意來塗家鬧事，然後大師兄就被抓走了。”

秦悅将孫靜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着急道：“靜兒，你沒事吧？有沒有吃虧？”

孫靜是秦悅的小師妹，才不過十五歲，也是古月門掌門之女，大家自來疼她，從未讓她受過半點委屈。

孫靜搖搖頭，哭哭啼啼道：“三師姐，你快想辦法救救大師兄啊，他都被抓走一天了，還沒被放出來，我好擔心啊。”

秦悅倒是比孫靜冷靜些，壓着怒氣問道：“靜兒，你冷靜些，塗氏弟子是只抓了大師兄，還是連着那個登徒子一起抓了，那登徒子叫什麽名字？”

孫靜也知道自己得堅強些，秦悅在此她慢慢有了主心骨，“只抓了大師兄，那個登徒子自稱是塗家主的外甥，姓什麽不知道，對着塗氏弟子道謝的時候，自稱‘子望’，他就被不輕不重罵了兩句。”

孫靜說着說着又帶起了哭腔。

秦悅橫眉倒豎，這天底下應該沒那麽多“子望”吧？

柳子望！

“走！我帶你去塗氏大門，讓他們放人。”

孫靜立馬點頭，卻又忍不住擔憂道：“他們會放嗎？那個什麽子望的定是會從中作梗。”

“別擔心，我會讓他們放人的。”秦悅細語安慰好孫靜，心道真是柳子望的話，她就怕他不出來，新仇舊賬他們一起算！

秦悅領着孫靜向塗氏大門徑直走去，臨到門前被一個塗氏弟子攔下來，客客氣氣道：“請兩位姑娘出示請帖。”

“我不進去，我就來問點兒事，順便找個人。”秦悅指着一道偏門，聲音不高不低質問道：“昨日在那裏，你們塗家主的外甥調戲女修，被女修的師兄打了一頓後，不但不思悔改，反而領了塗氏弟子将人給抓了，我就想問問你們什麽時候放人！”

守門的弟子一愣，他昨日只聽說有人鬧事，倒沒聽過具體緣由。

秦悅不待這弟子回答，接着一字一句斥道：“我還想問問，你們家主有幾個叫‘子望’的外甥，是不是每個都是道德敗壞、寡廉鮮恥的東西！”

弟子一怒，這女子是來鬧事的吧！

他們家主的外甥是這小小的女修能置喙的嗎？

玉山道院的俞宗主，可也是他們家主的外甥呢！

“你大膽！”

“我再不膽大些，人都被你們欺負死了，我只問你什麽時候放人！”

弟子：“你！”

秦悅此時簡直豁出去了，壓着聲音喝道：“放人，否則的話，明日你家家主做壽，不知四大上玄門來不來人？”

“我只哭着往他們面前一跪，再讓他們給我評評理。”

能放人自然最好，她也并不想和浮梁城塗氏徹底撕破臉面。

弟子被氣得臉上青筋亂跳，偏又發作不得，四大上玄門還真來人了，尤其是玉山，一宗之主此時可就在塗府中，此事不能鬧起來！

他只得忍怒硬邦邦道：“你等着，我去問問塗山管事。”

秦悅面色冷靜放那弟子離開，孫靜此刻緊緊挨着秦悅，一時心中複雜至極，阿悅這麽快就有了辦法，為何她一天一夜也想不出這些來？

難怪大師兄心中只有阿悅。

可她卻還厚着臉說出，讓阿悅成全她與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