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兩掌

二人等了快兩刻鐘，先前那弟子才領了一個身穿玄袍的中年男子出來，應當就是弟子口中的塗山管事。

“在下塗山，敢問這位姑娘？”塗山将秦悅上上下下仔細打量過，一雙眼在秦悅身上挂着的白玉山紋佩上停留略久，打量完人後，才客氣的問道。

秦悅任憑此人打量完，壓着怒氣客氣回道：“古月門，秦向陽。”

塗山略作思考後，對秦悅道：“這樣吧，秦姑娘，你師兄的事咱們進去再說。”

秦悅點點頭，她就知道沒這麽容易。

在見守門弟子帶的是管事出來，而不是師兄出來的瞬間，她就有了心裏準備。

“靜兒，你先回客棧，按我先前說的做。”她剛剛交代了孫靜去客棧等俞遠，免得被一鍋端了。

塗山微笑道：“這位姑娘不一起嗎？”

秦悅見孫靜咬牙應下，回頭似笑非笑道：“不了，有理不在人多，我一個人進去就好。”

塗山一眼看穿秦悅的防備，卻并不打算放另一個女子離開，“可這位姑娘是當事人，還是一同進去比較好。”

秦悅聞言眼神陡然犀利起來，“發生過什麽想必塗山管事是知道了，不知我師兄犯了哪一條哪一款，你們要将他抓起來？”

塗山神色未動，“昨日令師兄自己承認，在我塗氏大門前鬧事。”

秦悅忍住心中冷意，“那不知那個叫‘子望’的你們抓了沒有？總不至于調戲女修在塗氏是司空見慣的事吧？”

“那你們家這門，我可真不敢進！”

塗山聽着這諷刺，神情依然未動，一個小小女子他都按不下去，豈不是白白添為塗府的管事。

“兩位姑娘的師兄，已經在裏面等兩位了，至于柳子望，等家主五十大壽後，族歸處置。”

秦悅知道眼前她與靜兒都走不了，那便一起進吧。

二人跟在塗山管事身後入了一處偏廳，裏面已有兩個人，互相敵視地瞪着對方。

一個正是秦悅大師兄曲連風，另一個秦悅卻并不認識。

孫靜和秦悅一起跑向曲連風，孫靜幾乎是哭着一頭撞進了曲連風懷中，“大師兄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

秦悅慢了一步，和曲連風互視一眼後，齊齊開始安慰孫靜。

恰此時，一道男子的冷哼聲從一旁傳了過來，透着濃濃的輕蔑和不屑。

秦悅轉頭看去，對這人的身份已經有了猜測，“柳子望？臺城柳家。”

柳子望對着秦悅不懷好意一笑，頗有興味道：“看來姑娘知道我。”

秦悅點頭，諷刺道：“知道呀，畢竟剛剛才從臺城過來，你和你爹柳豐義欺男霸女，弄得城中百姓家破人亡，我可聽了不少，算是久聞大名。”

“污蔑！”柳子望一聽這話忽然變臉，對着塗山管事的方向一跪，義憤填膺道：“表舅，這一夥人就是來碰瓷的，說不定是誰派來搗亂的，目地就是讓咱們家明日在衆玄門前丢臉！”

這一頂帽子扣得可有些大。

塗山管事目光陡然銳利起來，秦悅毫無懼意的迎上前去，“是不是污蔑，塗管事以後自己去分辨吧。”

“我只問一件事，你從下山村擄來的小女孩在哪兒？”秦悅對上柳子望，目光犀利如劍。

柳子望一臉無辜模樣，“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并再次大聲喊冤，對着塗山委屈道：“表舅，我昨日路過側門，就是不小心撞了那女子一下，他師兄就對我喊打喊殺的，将我打得渾身是傷還不罷休，還糾纏四周的人妄圖敗壞塗氏的名聲，我一氣之下才喊來各位師兄弟将人給暫時關了起來，本打算家主大壽後，就将人給放了的。”

“表舅，我冤啊。”

“你胡說！你明明！”孫靜立馬出聲，試圖反駁柳子望這些不要臉的話。

可柳子望哪裏肯給她這個機會，他語氣高高在上，對着孫靜輕蔑道：“你說我調戲你，你倒是說說我調戲你哪兒了？是摸了你，還是親了你？還是當衆扒了你的衣服？這種事情，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還是不要亂說的。”

這種小姑娘他對付得多了，用什麽話拿捏住七寸再熟不過。

果然，孫靜立馬就被氣哭了，指着柳子望顫聲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曲連風也憤怒向前一步，可一動就牽連到了身上的傷勢，手下意識按上了胸腹的位置。

反倒是秦悅神色還算冷靜，冷冷盯住大放厥詞的柳子望，忽然言道：“誰說你調戲的是她了，你昨日調戲的分明是我，我和師妹今日不過換了件衣服，你眼瘸了嗎？”

秦悅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皆愣神。

卻見秦悅走近柳子望，冷哼一聲後，居高臨下質問道：“你說你昨日，不過是撞了我是吧？”

見柳子望沒有答話，秦悅忽然一巴掌甩到他臉上。

“啪！”

聲音清脆，動作利落。

“你昨日沒給我道歉，這一巴掌挨得不算冤吧！”秦悅打完人後，彎下腰冷冷言道。

柳子望跪在地上表忠心，靈力又不及秦悅，自然沒躲過。

“你！”

這次輪到柳子望指着秦悅氣紅了臉，臉上漸有猙獰之色，一雙眼顯出惡毒的恨意。

秦悅卻沒理他，此時此地，多說無意，不管柳子望的事是真是假，塗氏今日都不會自揭其短，以免明日在天下玄門前落下話柄。

她走向曲連風，微微解開他衣襟看了看，是鞭傷！

她将目光轉向塗山長老，“塗山管事可還有話說？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師兄妹三人就告辭了。”

今日的事，她容後再找柳子望算！

塗山一時倒不好評斷眼前的女子，尤其是她身上那枚白玉山紋佩，他認識。

謹慎起見，他并不想此時得罪這女子，且柳子望的毛病他也聽說過些。

塗山從身後弟子手中接過一個木匣，此時遞給秦悅道：“塗氏的金瘡藥和一些別的靈藥，算是給姑娘師兄的賠禮，他身上的鞭傷确是塗氏的失職。”

柳子望聞言立馬辯解道：“表舅，我只是擔心這人是別家派來的奸細，所以才打了他幾鞭子……”

秦悅倒一時對這個柳子望高看一眼，才受了她一巴掌，居然這麽快就能拉下臉面給自己辯白。

秦悅走上前規規矩矩接過木匣，轉過身時卻對着柳子望而去，柳子望下意識起身後退，表舅為何任這女子欺辱他？

一旁的弟子打算上前阻攔，卻被塗山暗中制止了。

柳子望神情陰郁，見退無可退，雙目憤怒充血，盯着秦悅威脅道：“你還敢打我不成？這裏可是塗家。”

秦悅冷冷一笑，“放心，我不扇你巴掌了。”

說完後卻手中聚起靈力，一掌拍在柳子望胸前，将人拍得連退三步，傷卻不算重。

柳子望說得對，這裏是塗氏的地盤，她只能小懲大誡，甩他臉上那一巴掌是靜兒的，當胸這一掌是大師兄的。

打完人後的秦悅，打開手中的木匣，将裏面的金瘡藥挑了出來，輕輕巧巧放在柳子望一旁的案幾上。

“借花獻佛，柳公子好好養一養臉上和胸口的傷，別推辭，算是小女子的賠罪。”

說完後，對着塗山長老的方向行一禮，抱起塗氏給的賠禮，領着曲連風和孫靜揚長而去。

畢竟與柳子望結怨是一回事，與塗氏結怨又是另一回事了。

正在秦悅三人要走出塗氏大門時，生後忽然傳來了一聲“等等！”

是柳子望不死心追了出來。

古月門師兄妹三人立馬緊張了起來，秦悅示意曲連風和孫靜留在原地，她自己回身幾步，諷刺道：“柳公子，還有什麽見教嗎？”

“秦姑娘不是說，我沒給你道歉嗎？我來給姑娘‘道歉’。”柳子望口中說着道歉，語氣卻冷漠又陰沉，陰膩膩如同毒舌吐信。

“昨日是我不對，不該撞了‘秦姑娘’。”

‘秦姑娘’三個字被柳子望用令人惡心的語氣，從口中吐了出來，他聲音透出隐隐殺機，如同耳語般靠近秦悅說道：“小雅是吧？我今夜定讓這個小賤人生不如死，你說，這個賤人今夜受得了幾個男人，嗯？”

兩雙殺氣騰騰的眼驟然相對，中間火花四澗。

“我猜你不敢！塗家還是要臉的，你做的這些事被揭出來，你猜塗家保不保你？還是你以為你做下的所有事都天衣無縫？”

“我打聽了，四大上玄門都有人來，小雅好好的，你頂多就是個強買婢女，人若有閃失，你猜猜後果？”

秦悅按下心中翻湧的殺氣，論威脅人秦悅自認不會輸。

與此同時，這座仙府的另一頭，俞遠不發一言規規矩矩跪在俞衡渠身前。

良久，見俞衡渠終于将手中的書翻完，目光肯落在他身上後，俞遠頂着俞衡渠的威壓，認真道了一句：“阿悅也來了。”

俞衡渠的臉上立馬有了變化，俞遠并沒有打算戲弄他師兄，緊接着道：“在客棧等我。”

俞衡渠難掩眉間銳利，目光幽深看着眼前的小少年，巧合的事情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在外做了些什麽。”

“做我該做的。”似乎是為了讓他安心些，跪在地上的少年對上青年的眼眸，用自己的生命發出誓言道：“俞遠所做之事，不危害天下蒼生，不堕玉山俞氏威名，不欺先祖，不違良知，如違此誓，魂飛魄散！”

也許有一天，他會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