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午後的光線透過敞開的窗戶,灑在男人俊美昳麗的側臉。

他身形挺拔修長,微微垂着眸,光影交錯間,看不清神色。

偌大冷寂的辦公室,只有細微的水聲,恍若纏繞在心尖上的小鈎子,一下一下,撩撥得不得安靜。

男人那雙被稱之為神仙手的長指松松地捏着女人羸弱的後頸。

許久許久,寧迦漾水霧彌漫的桃花眸揚起,紅唇豔麗至極,似是浸透着血色:“商小墨怎麽回事?辦公室‘求神拜佛’太刺激?”

商嶼墨完全不想跟她聊天。

冷白修長的指骨撬開她抱怨的小嘴,語帶敷衍:

“快了。”

寧迦漾突然嗆了下。

男人聲線壓低:“別咬——”

“唔,騙子。”

……

工作的第一天,就被上司‘潛規則’了整個午休時間,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寧·實習生·迦漾可以準确回答:她已經是只廢掉的仙女了!

商嶼墨去浴室洗了個澡,烏黑卷發已經恢複銀白色。

沒吹幹頭發,此時潮濕的搭在額角。

換了身嶄新的襯衣西褲,斯文雅致,又是衣冠楚楚的禁欲系谪仙本仙。

寧迦漾眼睫上撩,幽幽望着他,完全看不出來半小時之前,這只禽獸還按着她,非要徹底滿足了才結束。

商嶼墨沒無視寧迦漾哀怨的小眼神,拿着一管熟悉的藥膏在她旁邊坐下。

薄唇啜着淺淺弧度,擡手給她有些破皮的唇瓣上藥。

原本她的唇就嫩,每次親得時間久了都會紅腫。

更何況長時間的摩擦。

薄荷氣味的藥膏塗上之後,寧迦漾立刻就感覺舒服多了。

握着他的腕骨,寧迦漾眯了眯眼眸:“你是不是早有預謀?”

連藥膏都準備好了?!

商嶼墨反扣住她的手腕,塗了塗她同樣泛紅的掌心,才不急不慢地擰緊藥管,“商太太,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誰開的頭?”

“休息室還有你上次送來的水蜜桃味……”

寧迦漾立刻回憶起來。

下意識要用手捂住他的嘴:“男人不要翻舊賬。”

望着商太太滿手藥膏朝自己怼來。

商嶼墨看似淡定,實則速度極快地站起身,“該上班了,實習生。”

寧·實習生:“……”

上班第一天,就想把上司毒啞。

商嶼墨坐在辦公桌前,神态散漫,指骨敲了敲桌面:“實習生,去給我煮杯咖啡。”

男人黑色襯衣只扣了一半,此時微微露出大片冷白漂亮的肌肉線條,加上那頭潮濕的銀白卷發,此時望着人時,透着漫不經心的不羁。

哪有正兒八經上班的樣子。

寧迦漾白了他一眼。

雖然不情願,但想着自己畢竟是來實習的,不能什麽都不幹。

茶水間在走廊另一側。

這就導致了寧迦漾給商嶼墨沖咖啡的事情,很快傳遍整層樓。

然後蔓延至整個醫院。

自從論壇消失後,陵城醫院新建了吃瓜群:

【我艹,不愧是商醫生,寧迦漾這樣的光芒萬丈的大明星,他當茶水小妹使喚?!】

【我院第一不近女色的商神名不虛傳!】

【什麽不近女色,人家商神是潔身自好,已婚男人的自我修養upup,你們這些男人學着點!】

【對不起商太太幾分鐘,讓我磕一磕禁欲系高冷醫生和光芒萬丈女明星的CP,嗚嗚嗚,這兩位現實中,顏值是真的不分上下!超級般配!】

【哇靠,寧仙女居然給商醫生用速溶咖啡!】

【會被商神趕出辦公室吧?為了女神的面子,大家等會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

唯獨素來在吃瓜第一線的小秦同志,這次沒有發言。

秦望識刷着群聊。

這時,有護士路過問:“秦醫生,你在看群啊,這麽淡定?”

“你女神就要被趕出來了。”

小秦同志啧了聲,滿臉都寫着衆人皆醉我獨醒:“哎,你們不懂。”

還不知道誰把誰趕出來。

護士:“……”

小秦醫生是傷心過度?

畢竟聽說主任差點把寧女神分配給他帶,後來因為他這周要去出差幾天,才錯過了。

估計不知道怎麽懊悔呢。

大家都等着商醫生把人和速溶咖啡一塊攆出來。

商醫生辦公室門緊閉。

辦公室內。

那杯所謂的商嶼墨不會喝的速溶咖啡早就空了。

只是寧迦漾漂亮的唇瓣更紅了點。

原因是商醫生嬌貴着呢,喝不下去速溶咖啡,需要配點東西才能喝。

配得自然就是仙女的親親。

寧迦漾無比懊悔,為了省事兒給他泡了速溶咖啡!

太費嘴!

嗯,也很費藥膏。

寧迦漾趴在桌子旁邊,看着商嶼墨研究賀清奈的病歷資料,不敢打擾。

男人挺拔鼻梁上架着細邊銀框的眼鏡,時不時敲幾下電腦,似乎在記錄什麽。

黑色襯衣映着他清冷認真的眉眼,越發绮麗邪異。

寧迦漾欣賞了會兒。

困了。

商嶼墨頭也不擡,聲線平靜好聽:“困了就去休息室睡。”

“不要!”

寧迦漾努力睜開眼睛,搖頭道,“我是來實習,體驗實習生角色的!”

“要不你找點事情給我做?”

商嶼墨思索幾秒。

指着旁邊整理出來的資料:“找出她每年的病情變化規律。”

寧迦漾望着那麽高的資料。

除了之前商嶼墨從心外科拿出來的之外,還有他自己剛才打印出來的。

商嶼墨沉吟幾秒:“難度太大?”

“那……”

“我可以!”

寧迦漾深吸一口氣,她也是正兒八經的頂尖名校畢業,雖然是傳媒專業,跟醫學八杆子打不着,但整理這種活兒,只要認識字應該就可以吧。

很快,寧迦漾發現。

醫學這方面,光認識字是不行的!!!

可憐巴巴地望着他。

商嶼墨頭疼,聲音是難得的溫柔體貼:

“整理了這麽久,辛苦了,你出去玩會兒吧。”

寧迦漾:“……”

“你嫌棄我!”

商嶼墨耐心:“你又不考醫學系。”

寧迦漾指尖來回摩挲着面前她看了兩小時,都沒看懂的病例打印紙,更委屈了:“我下部戲是神經外科的實習生,要是劇本都看不懂怎麽辦?”

商嶼墨想了想。

忽然起身,從旁邊書架最上面找了許久,才翻出來一本《神經外科學》。

放到她面前,語氣從容:“背下來,什麽劇本都能看懂。”

寧迦漾:“……”

他是不是對正常人類的智商不太了解。

三百多萬字厚度的理論書籍,讓她開機之前背下來?

有生之年她都背不下來!

寧迦漾面無表情地抱着書起身。

商嶼墨修長指骨把玩着金屬鋼筆:“去哪兒?”

寧迦漾:“主任辦公室,我要換老師!”

開門之前,她幽幽道,“商嶼墨,我現在很擔心,萬一咱們孩子背不下來三百萬字的巨作,你會不會懷疑他是智障?”

商嶼墨沉默幾秒:“……”

這麽簡單,會背不下來嗎?

他沉默了!

他居然沉默了!

見寧迦漾表情不對,商嶼墨薄唇微啓,自覺委婉:“我也擅長神經內科。”

“還可以自學兒童神經科。”

意思明顯:

孩子要是智商有問題,他可以親自治療。

回答他的是——

“嘭!”

巨大關門聲。

寧迦漾緊繃着一張漂亮臉蛋,站在商嶼墨辦公室門口。

俨然不歡而散。

上班時間大家忍着蠢蠢欲動的八卦之心。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

醫院群再次炸開:

【果然,仙女被不近人情的商醫生趕出來了!】

【不過,怎麽沒有帶着咖啡?好像帶着一本書?神經外科學?】

【剛才偶遇寧仙女去小食堂看書了!】

【仙女還問我問題了!!!】

【我還以為她是來假裝實習,身邊跟着一堆助理,沒想到今天自己開車來的,現在還認真學外科知識,路轉粉了】

【這麽一對比,商醫生過分了點,仙女這麽努力,居然把人趕出來!】

跟過商醫生的實習生:【能跟在神仙手身邊學習,已經是天上掉餡餅了!随随便便漏出來點知識,就夠我們受益終生!哪有時間教什麽女明星實習入門?】

這話剛落。

就有路過食堂的護士:【商醫生還挺有空的。照片jpg】

照片上,商嶼墨站着,寧迦漾坐着,面前攤開了一本厚厚的專業書籍。

男人微微俯身,指尖輕點書頁,仿佛給她講解。

實習生:【……】

打臉來得猝不及防。

說好的沒時間呢?

您老怎麽回事!!!

以前帶他們的時候,可是放養!

秦望識看着照片。

望着群裏讨論商嶼墨是如何帶實習生,默默思考:

難道他們沒發現,這位襯衣西褲都換了嗎?

在辦公室,做了什麽需要換衣服?

頓時想到某天晚上被自己無意間撞破的畫面,那一地的計生用品到現在他還記憶猶新:“……”

就是那天,他三觀破碎重組。

食堂大片透明牆壁,薔薇花枝攀着玻璃,花枝上面還有積雪未曾融化,透着中寂寥蕭條的意境。

寧迦漾坐在旁邊。

夕陽的餘晖灑在書頁上。

男人漂亮修長的手指将書扣上,語調清清淡淡:“走吧,帶你去見個人。”

“啊?”

寧迦漾猝不及防,本來還以為他是來哄自己。

商嶼墨絕口不提之前在辦公室內的話題,拿着她的書率先往外走,“陶老,著名心外專家,擅長遺傳性心髒病,你那位朋友的心髒已經油盡燈枯,心外主任治不了。”

他盡量用寧迦漾能聽得懂的話來解釋。

寧迦漾呼吸一窒,下意識拽住他的衣袖:“那……陶老能治嗎?”

商嶼墨略頓幾秒,實話實說:“不一定。”

整整一天時間,他将賀清奈的所有資料全部看完,得出的結論和徐羨洲是一樣的。

徐羨洲給她的治療方案,已經是最穩妥并且專業的。

若是換個醫生,或許連25歲都無法保證。

見她又習慣性地咬唇。

商嶼墨眼眸低垂:“所以……”

“去不去?”

寧迦漾立刻:“去!”

只要有一點點希望,都不能放棄。

她查了一下陶老的履歷,果然,能被商嶼墨稱之為專家,是真的很厲害。

寧迦漾升起點希望。

“那就別咬唇,不然等會被人瞧見,還以為是我咬的。”商嶼墨雲淡風輕道。

寧迦漾被他噎了下。

這只傲嬌的貓科動物,就不能好好哄她。

**

如商嶼墨所料,陶老給出的答案也是活不過25歲。

最後,已經九十八歲高齡的陶老感嘆,“如果我再年輕三十歲,替這個小朋友主刀,她或許還能多活三五年。”

“現在不行了,手都開始哆嗦了,可惜如今整個心外科,沒有一人能學成我自創的手術技法。”

回家之後,寧迦漾失落之餘,洗澡都沒心思,一遍一遍回憶今晚去陶老意味深長的話。

眼眸陡然一亮。

她快速沖出浴室問道:“所以,陶老的意思是,如果有人能在奈奈25歲之前學成,是不是就可以?”

雖然只能延長三五年,但人只要或者就會希望不是嗎?

誰知道多活的三五年之間,會不會有更厲害的心髒病特效藥出現。

只要活着,就會有希望。

主卧房間。

商嶼墨早已洗過澡,眉目怠懶地靠在沙發上,正在翻閱從醫院帶回來那本《神經外科學》,手上拿着鋼筆,給寧迦漾劃重點。

他學生時代,都沒劃過重點。

因為,過目不忘是天才的基礎能力。

“你在幹嘛?”

“我問你話呢!”

寧迦漾将擦頭發的毛巾随手丢在架子上,披散着散亂潮濕的發絲走過來。

居高臨下望着他。

發梢還在滴水。

在男人膚色冷白的虎口,濺出細碎的水珠。

商嶼墨往後仰了仰,避開頭發滴水的商太太,薄唇微啓,不緊不慢溢出四個字:“未雨綢缪。”

“???”

寧迦漾搖頭表示聽不懂,漂亮眉尖緊緊皺着:“說人話!”

随着她的動作,發梢上的水珠這次濺到了商嶼墨睡袍上。

他微微嘆息。

終于站起身,拿起随手丢一邊的毛巾,蓋到她的小腦袋上,慢條斯理地邊擦拭邊解釋:“提前預習未來給孩子劃重點。”

寧迦漾:“……”

她是他的試驗品?

而後,瞥了眼做了标注的三百萬字大厚書。

算了,能忍。

成年人懂取舍。

所以,她選擇學神劃的重點!

卧室燈光調整了适合看書的亮度,柔和舒适。

寧迦漾發頂還蓋着寬大的毛巾,仰頭看向正在給自己擦頭發的男人,重新将剛才的問題問了一遍。

商嶼墨掌心隔着毛巾,貼在她耳朵位置,垂眸安靜道:“商太太,術業有專攻。”

其實寧迦漾也明白。

哪個醫生不是經過多年經驗與學習,才敢主刀手術。

一個神經外科醫生轉學心外科,還要做這種難度系數最高的心髒手術,怎麽看都像是為難人。

而且陶老那話的意思是,偌大的心外科領域,那麽多專業優秀的醫生,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學會他的手術技法,也就是說,非常非常非常難。

寧迦漾恹恹地趴在男人肩膀上。

任由他折騰自己原本珍視至極的長發,毫無心情。

……

第二天。

寧迦漾早早便聽到男人起床的聲音。

她睜着酸澀的眼睛,嗓音清軟含糊:“幾點了?”

“該上班了嗎?”

“六點,還早。”商嶼墨站在落地鏡前,身上随意換了身黑色衛衣,冬天款式有點厚,耐不住他比例完美,越發襯出寬肩窄腰長腿的衣架子身材。

神仙容貌俊美绮麗,銀白卷發招搖不羁,像是剛剛撕開漫畫而來,冰肌雪骨,又少年感十足。

寧迦漾愣了片刻,才遲鈍地點頭:“那你起這麽早幹嘛?”

商嶼墨漫不經心地往後撸了撸垂落在額間的卷曲碎發。

而後才若無其事答:“哦,去陶家拜個師。”

“你再睡會。”

“……”

關門聲響起。

非常輕。

卻驚的寧迦漾驀然從床上坐起身來,睡意全消!

拜師?!

她了解商嶼墨,他從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一旦做了,那麽肯定是有把握學會。

寧迦漾冷靜了好久。

最後還是沒忍住,給姜燎說了這個好消息。

那天早晨。

心外科走廊盡頭,有人看到将近一米九的男人,捂着臉一聲不吭蹲在那邊,眼淚沾濕了指縫。

得知賀清奈重症心髒病時他沒哭。

得知她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活不過25歲,他也沒哭。

看到賀清奈親自寫的那個劇本,被她拒絕求婚,他亦是忍着。

而現在,知道她有機會活過25歲,再也克制不住。

等回到病房,他對醒來的賀清奈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25歲你生日那天,我們就結婚!”

是宣布。

不是問她。

賀清奈怔愣了幾秒。

他之前不是不同意嗎?

從寧迦漾口中得知原因後,早已看破生死的病美人終于明白,那天早晨他的眼眶為什麽那麽紅。

原來這個桀骜跋扈,把眼淚看得比流血還要嚴重的男人,為她而哭。

她忽然想努力一下。

為了他。

**

這段時間,寧迦漾按照醫院的上班時間,從不遲到早退。

商嶼墨在的時候,就讓他教自己一些基礎知識。

偶爾跟着其他醫生一起去查房,觀察其他實習生的工作狀态。

混了幾天,便在神經外科混熟了。

甚至還混進了醫院八卦群。

沒錯,正是得到女神微信的小秦醫生偷偷拉她進來,其他人都不知道這是娛樂圈頂級女明星的小馬甲。

在群裏幾天。

寧迦漾知道了心外科的徐主任是妻管嚴,每月發工資第一件事就是上交老婆大人。

知道了秦醫生除了追星,還喜歡收藏各種少女心的可愛手辦等等。

她每天過得很充實。

空閑時間就去心外科陪賀清奈和姜燎。

姜燎親自給她設計了紋身圖。

幾乎占據整個後腰,很美,絕對也很疼。

寧迦漾暫時沒下定決心。

一周轉瞬即逝。

那天下午,寧迦漾給醫院所有醫護人員都送了甜品和飲料。

希望他們在日複一日枯燥的工作中,永遠心懷熱忱,以及擁有永不消褪的浪漫。

臨別前,好多醫護人員都送給她小禮物。

言舒來接她的保姆車都裝不下,塞到商嶼墨的車裏。

這時,大家才想起來。

大明星和商醫生是鄰居啊。

幾天後——

終于有人發現奇怪地方。

陵城醫院八卦群:

【同志們,你們有沒有發現,自從寧迦漾結束實習,商醫生居然也不來了!】

【聽說商神前段時間幫心外科研究特殊病例,估計恰好忙完。】

【巧合+N】

【……】

小腦斧嗷嗚嗚(寧迦漾小號):【你們有沒有想過,或許他們是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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