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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捉拿史為安一事不可急于一時。”

“毓兒此話何意?”

“雖然恩科在即,讓江南的文人歇了筆征墨伐朝廷之勢,但是他們對朝廷的異議并未消除,此時以唆使江南士子抗議朝廷為由,捉拿史為安,只會讓江南文人反叛之心更甚,如此只會讓文人與朝廷離心。

史為安一事,只能秘密處置。而且,在此之前,我們需要調查清楚,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文臣挑撥文人和朝廷到底有什麽目的。現在殺雞儆猴,不如掘其根源,斬草除根,斷絕後患。”

嚴晖聽着趙清毓一番言論,不由側目看向她。

俊秀的少女一身褐色騎射服,立于殿堂之上侃侃而談,神情恣意張揚。

恪守禮儀的習慣讓嚴晖瞥了一眼,便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垂着腦袋,做一個“啞巴”。

景元帝向來重視趙清毓的建議,若沒有外人在場,他直接拍板讓趙清毓處理。可眼下有個“死腦經”的嚴晖在堂,為避免嚴晖明日彈劾趙清毓越權插手政事,景元帝不得已,清清嗓子問道:“嚴卿以為,毓兒此言如何?”

嚴晖低首行禮道:“帝姬所言甚是。”

趙清毓和景元帝第一次見嚴晖如此幹脆,不由側目。

“既然嚴卿都認為毓兒所言極是,那此事就交給毓兒去辦,嚴卿認為如何?”景元帝問道。

“陛下聖明。”

将史為安一事就這樣交給了趙清毓,随即三人又在殿中商讨了如何調查。等事情敲定後,景元帝便讓嚴晖回府休整。而趙清毓正巧也準備去安排監控史家一事,便與嚴晖一同離去。

嚴晖與趙清毓并肩走在宮廷巷道之上,除了零碎的腳步聲,周遭一片安靜。

趙清毓瞟了眼身側的嚴晖,只見他目不斜視,挺着腰身往宮外方向走。

他們還要順路一會,總是不搭話怎麽看着都有幾分尴尬。而以嚴晖的性子,趙清毓也不指望他提起話頭,只能自己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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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一行,辛苦嚴大人了。”

“為朝廷辦事,是臣的職責。”

“人人都說江南之景,美不勝收,本帝姬至今還沒去過江南,真是可惜。”

“帝姬一心為朝廷鎮守北境,帝姬辛苦了。”

趙清毓擡眼看着身側繃着一張臉的嚴晖,心中頗為無奈,她是這個意思嗎?她都開了頭提到了江南,正常情況下對方不是應該順着這個話題介紹一下江南美景嗎?

趙清毓算是認識到自己與嚴晖确實不在一條線上,于是歇了心思,打算就這樣尴尬走到分開之時。

宮中巷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兩人無話走了一刻鐘,便到了分別的宮門。

“臣告退。”嚴晖先行一步行禮。

趙清毓點點頭受禮,“嚴大人慢走。”

在趙清毓以為嚴晖會潇灑轉身離去的時候,這個嚴謹端重的谏義大夫居然沒有走,站在原處沒有挪步子。

這是恭送自己的意思?趙清毓猜想着。

既然如此,那自己便主動些。

“嚴大人,本帝姬先行一步了。”

“恭送帝姬。”

趙清毓見狀,心頭一松,便轉身離開。

而她身後的嚴晖擡起頭,目送着趙清毓:若是她為男子,我大恒必然再創盛世,令萬國來賀。

“可惜了。”

嚴晖輕嘆了一聲,随後一摔長袖,向宮門走去。

當日,趙清毓又将身邊剩下的兩個黑衣衛派去盯住史家的一言一行,尤其是人員往來。

随着時日後推,霍山的神志逐漸清明,而調查蠱毒一事,也有了結果。

“又是史家?”

黑衣衛将調查的結果呈遞給趙清毓,沒想到蠱毒一事直指史家。

趙清毓仔細的翻看着手裏的證據,被迫知曉了史家諸多秘密。

百烏城的史家是鹞族一支,百年前鹞族臣服大恒,史家祖上不滿,便攜帶家眷離開了南境,定居百烏城。

百年風雨,史家已經融入大恒子民之中,可是骨子裏身為鹞族的理念卻從未改變,這些年也一直同鹞族聯系。甚至在知曉朝廷要征戰鹞族時,他們還暗通消息,提供米糧等。

史家本以為仰仗着叢林和蠱蟲,朝廷不能把鹞族怎麽樣,可沒想到叢林裏生活了幾百年的鹞族,卻被十來歲的趙清毓滅了族。

這結果讓史家無法接受,思來想去便是要大恒付出同樣的代價。

史為安為了方便行事,便請調京都。更是知道齊玉瑤與溫氏關系後,讓齊玉瑤與溫氏聯系,主動提起閨中結親戲言。所求的,不過是搭上霍家這條線。

搭上霍家,不是為了借勢,而是想趁機接觸趙清毓,将蠱蟲投入趙清毓身上,只是沒想到霍山此時回朝,他們便有了更大膽的計劃。

他們給南疆和西夷各送去一封結盟信,聲稱可以在朝廷攪亂風水,将大恒西境守将召回京都,讓西夷和南疆借此機會拿下大恒西境城池。

他們有此信心,便是想借大恒孝道之力,召回邊境霍氏一族。

事情不出他們所料,霍山病重,霍家子侄收到消息後便從邊疆各地趕回京都,西境守将霍葳、霍蕤安排西境事宜後,便也匆匆回朝。

西夷和南疆本在猶疑,但見霍葳、霍蕤兩騎快馬往北而去,便相信了史家,發兵大恒西境。

西夷和南疆狼狽為奸,利用蠱蟲瞬間占領了大恒西境兩座城池。如此順利的攻占讓他們士氣膨脹,手段愈發狠絕,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而這一切,皆拜史家所賜。

史家出走百年,卻心系族部,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部落關系從未斷絕。

百烏城史家歷代家主雖然會迎娶大恒仕女,可是無一例外的,她們都不會同家主終老。她們離世後,史家家主便會再次迎娶,而迎娶的便是對外聲稱孤女的鹞族女子。

鹞族對血脈的純淨很看重,除了鹞族女子外,沒有哪個大恒仕女會生下史家後代。

如今的齊玉瑤亦是如此。

她的确曾經有孕,可是卻被史為安悄悄處置落了胎,後又偷偷将鹞族蠱蟲放置她肚子裏,營造她十月懷胎的假象。

待到十月臨盆、瓜熟蒂落之際,史為安便将他鹞族妻子所産的孩子抱過來,讓這個孩子成了齊玉瑤的孩子。

這個孩子便是史柯。

他自小便知道自己的母親不是齊玉瑤,而是深處密林中的鹞族女子。史為安經常帶史柯去見他的親生母親,甚至打算借助江南齊家為史柯謀定出路後,再制造一個意外,讓齊玉瑤身殒。

只可惜鹞族過于猖狂,惹怒了朝廷,一息間,整個部族蕩然無存。

史家對朝廷的恨,是滅族之恨。史為安的恨,是殺妻之恨。而史柯恨,是殺母之恨。

所以他們不顧一切,一改往日低調模樣,張揚的行走在江南文人士子和部落朝廷之間,只為了攪起風雨,讓大恒風雨飄搖。

現在的一切,正如他們所願。

既然已經查明事情的來龍去脈,趙清毓也不願意浪費時間。南疆蠱蟲讓西南戰事吃緊,趙清毓不想因為自己的猶豫讓西南戰事失了時機。

“讓姚遠和過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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