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溫柔

問題問完,賀馳亦緩緩将脊背朝後壓,不再像剛才那樣逼近她,臉上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許是他笑起來的模樣過于不懷好意,又或許是周圍環境太逼仄喧鬧,秦溫喃回答完立馬将頭轉了回去。

眼角邊那顆情人痣随着動作斂去,在頭發的掩蓋下忽明忽顯。

心跳有些快,皮下組織也有些漾紅。

原因無他,這個陌生青年身上的壓迫感太強烈了。

難怪這片區域就他一個人,秦溫喃看向駱征。

剛才青年也很親切地稱呼他為阿征,他們應該是認識的朋友,如果是朋友...至少不會是什麽窮兇極惡的壞人,她稀裏糊塗地想。

駱征摔倒後的第一反應是抱住秦姐姐的頭,雖然醉的迷迷糊糊,但本能還是不願意她受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隔壁桌玩牌的離得稍遠,愣是沒看明白賀馳亦這邊的動靜。

“你一會兒咋回去啊老徐?”有人掐了煙,一臉滄桑地問。

“回個屁,是這兒的妞不夠香,還是床不夠大?”

“好小子。”

“我去駱少不會真跟這女人走吧,她什麽來頭啊,你們有誰認識不?”

“駱少換口味了?這是個熟女啊卧槽,你看那腿,那臉,真·豔福不淺。”

...

話題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來路不明的女人也就是秦溫喃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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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他們幾人只能勉勉強強看出來這個女人是來接駱少的,但具體她的身份是什麽,無從得知。

賀馳亦這邊有個軟塌,剛才駱征喝大了,是他們哥幾個把他擡過去的,還算安靜。

吵了一陣,吵歸吵,但仍然沒人敢上去問半個字。

駱征的頭發又亂了,秦溫喃注意到,本能地幫他整理,手是彈鋼琴的手,五指白皙修長。

印象中,駱征的頭發總是不那麽服帖,毛小子似的。

五指在發縫間穿梭,駱征舒服地哼唧出聲。

秦溫喃邊整理邊下意識露出一個寵溺的淺笑,剛才的不自在稍稍緩和。

冬夜裏一襲白裙,再加之她瑩白色的肌理,包廂漆黑的皮質軟塌,三者詭異的和諧。

既然是姐姐,年歲理應是大的,賀馳亦想。

但他望着女人的臉,竟猜不出來大致的年齡範圍,如果貿然問她年紀,一來不禮貌,二來她會不會變得比剛才更加驚弓之鳥?

賀馳亦右手搭在下颚,輕哂。

以及,不知這樣的人站在雪地裏,她會不會跟白雪融為一體?

不。

賀馳亦又暗自反駁,不會那樣。

因為她的眼珠子和頭發過于黑,唇色過于秾,這樣的女人,不會淹沒在雪地裏,而是會被雪色襯托得更加妖冶。

就像是妖精。

他這般定義。

此時此刻,秦溫喃的臉除了有些紅,還帶着剛才被座上青年問話時的僵硬,但是一看見駱征,她就全然沒有任何多餘的心思了。

視線裏,滿心滿眼都是駱征,以至于完完全全忽略了剛才那個跟她搭話的人。

賀馳亦讀懂後眼神黯了一瞬,笑意也逐漸收斂。

駱征用手摟住秦姐姐的脖子,一個勁兒地說想要跟阿姐回家,秦溫喃幫他理好頭發,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好,回家。”

“嗯,阿姐回去記得放熱水,幫我洗澡。”駱征臉很紅,攏着她的脖子,酣醉酣醉模樣,起身脫口就是這麽一句。

“....”

一時間秦溫喃羞赧不已,她捧住他的臉,正經道:“好好好,你先站穩。”

聞言,駱征迅速朝秦姐姐站了個軍姿。

聽話得不行。

秦溫喃不免又是一陣失笑。

賀馳亦興致盎然地看完了一場生動的調/情,他的食指一直在黑色的桌沿輕點。

一下,兩下...

直到女人終于哄服帖了人,要走了,他才将翹着的二郎腿放下。

秦溫喃要離開了,二人視線冷不丁又撞上,她慌忙又看了一眼座塌上的青年。

他手裏拿着玻璃杯,臉上光影半明半昧,說不出的幽深和叵測。

秦溫喃猛地将視線移開。

駱征緊緊摟着秦姐姐的腰,乖巧地宛若一只幼獸。

秦溫喃沒有再多逗留,匆匆就要走。

賀馳亦不動聲色地将剩下的半杯威士忌喝完,玻璃酒杯折射着淺紫色的弧光。

無人知曉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白裙搖曳,女人經過包廂肮髒的地帶,步步生蓮。

賀馳亦不語,只是覺得夢境已經坍塌了一半,

可他不願意醒過來。

她剛才明明叫的是,阿亦。不是嗎?他笑。

惡劣地擅自篡改了記憶不說,還對兄弟的女人動了心思。

恰逢有人進來送果盤,年輕的女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軟塌上的他。

沒人知道賀少爺這是怎麽了,剛才還一臉寡淡不近人情,這會兒對着無人的地帶,嘴角弧度異常擴大,像個小孩子一樣笑的特別開心。

**

門再度打開一道縫隙。

有光。

縫隙的大小就跟開門的人一個樣兒,端莊,小心翼翼,輕言細語,像一只柔軟無辜的兔子。

秦溫喃出去了。

意識到這點後,賀馳亦随即起身。

賣酒女郎一個激靈,差點忘了給他讓位。

“不是吧亦哥這就走了?”有人見亦哥拿起了外套,一副要走的樣子,當即掼下酒杯,擡頭攔他。

“啊。”賀某人對着門所在的位置笑笑,這聲‘啊’帶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總之,他渾身都覺得愉悅。

有種從未有過的新鮮感,未知的興奮。或許這個漫長的冬季,他不會那麽那麽的無趣。

不過在這股熱簇的念頭冷卻之前,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想做什麽,他有分寸。

賀馳亦笑完,低頭看向那人,興致勃勃地解釋道:“家裏管得嚴。 ”

“你們盡興。”他伸手拍了拍小兄弟的肩。

說完他便斂了笑意,腳前腳後跟着剛才離開的二人從昏沉沉的包廂裏出來了。

徒留裏邊兒的人面面相觑。

很快有人回過味,噴酒:“家裏,家裏管的嚴??誰敢管他啊我操!”

“是賀老爺子吧,但是他人來都來了,亦哥之前可從沒像這樣中途走掉啊。”

“也沒見他接電話啊,怎麽就走了。”

“阿征才是管得嚴好吧!”

不知道哪個胡說八道的,一語道破天機。

哥們幾個愣了一兩秒,然後陡然一陣笑嘻嘻,繼續碰杯。

不過在座的都是公的,八卦的熱情說過去就過去了。

包廂門閉合的瞬間,裏面又是一波節奏熱浪,但是被隔音板成功擋掉。

賀馳亦出來後,擡頭,女人還在視線裏。

很好。

他單手插兜,揉搓了一下指節。

女人行走的樣子看上去有點兒吃力。

畢竟,被駱征那樣纏着。

應該是被路過的侍應生看見了,她的身邊又多了個人。

秦溫喃不适應剛才那種環境,以及遇見了一個奇怪的男士。

她的臉至今還有些飄紅,看見有人來幫她,笑着跟侍應生道謝。

純得有些離了譜。

賀馳亦目光幽幽,深深淺淺,像是看獵物的表情。

地毯踩在腳下很舒适,門框邊依稀還殘留着她身上的氣息,像花香。

姐姐離他遠走越遠了。

可他并不着急,慢條斯理地倚靠在大理石柱上,前腿稍曲,摸出根軟中華。

煙幕缭缭,他閉眼仔細清理了一下泥濘的思緒。

在女人即将轉彎消失在視野的一瞬間,他跟了上去。

***

廊道偏長,出入的大都非富即貴。

駱征酒後還算聽話,只知道要回家了,正在努力忍住不對身畔的阿姐動手動腳,臉蛋分外的紅,眼神無辜,像條忠誠可憐的小奶狗。

在侍應生的幫助下,秦溫喃順利将駱征帶出來,才一小會的功夫,停在外面的車,車頂已經落了淺淺一層積雪。

駱征乖乖在後座躺好,嘴裏還一直嘟囔着回家洗澡。

秦溫喃半個身子進車裏,摸了摸他的臉說坐好。

她回身,去打開車前門,不料門剛打開忽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呼喚。

“姐姐?”很低很沉。

差一點以為是幻聽。

她一愣,緊接着回過頭去。

天極黑,門口的燈極亮。

紮得她眼睛疼。

那人臉一半隐沒在光圈,一半沉郁在陰霾。

光影落錯,看不分明。

剛才是坐着的,看得不夠立體,其實他身量極高,并且穿着高幫的皮靴,幾近一米九。

賀馳亦見她回頭,臉上一瞬間的柔軟迷茫,他笑笑,帶着無害的神色,從臺階上款款下來。

走近了,秦溫喃才知道是剛才包廂裏的那個人。

“......”

飄飄落雪。

一陣警覺。

因為賀馳亦的逼近,她本能朝後退了半步,不知道為什麽,這名青年給人的感覺不算友好,可能是包廂裏的第一眼,他那過于淩厲落拓的眉眼,以及他周遭有股橫生的壓迫感。

骨子裏還是小女人的秦溫喃對于青年身上這樣的特質,本能地令她回避。

秦溫喃想掩飾自己的異樣,但還是被賀馳亦捕捉到了。

這聲姐姐叫也叫了,但是不知道他想做什麽,秦溫喃也不願意應一聲。

畢竟不認識。

“能送我一程嗎?”不料,男人張嘴就是這樣一句,毫無芥蒂和局促。

“......”

哪有這樣的?

不像請求倒像是...指令。

賀馳亦盯着秦姐姐的臉,以及眼角的痣,他在笑。

秦溫喃手扒着車門框,一時間沒有吭聲。

下一秒。

“我喝了酒。”他尾音有些楚楚可憐。

“姐姐?”

“....”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不好。

前30評紅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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