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溫柔
‘要是我沒來,姐姐該如何是好’。
這句茶言茶語從他嘴巴裏說出來,嗓音熟稔低沉,并伴随着嘴角咧開的弧度,輕易便能使人破防。
世人皆愛美好的人和事物,秦姐姐也不例外。并且樣貌方面的佼佼者說起動聽的話更是能加劇話語中的分量,更別提周圍糟糕惡劣的天氣做陪襯。
畢竟,有東西遮,總好過被雨淋。
且秦姐姐一向心思純良,沒什麽壞心眼,先前已經多次将他往惡劣的方面設想,本就有一定的心理負擔,可面前的青年到底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惡意,秦溫喃不禁覺得是她自己太過于小題大做了。
聽見他毫無芥蒂之心地提及駱征,秦姐姐本能地想替阿征解釋。
“阿征他,他一會就來。”秦姐姐咬住嘴唇,心裏還存有一絲期盼。
唇色在外被凍得愈發紅,一雙漂亮的黑漆眼珠子像是會說話,眼底的淚痣也是,一張臉秾色分明。
她想把蓋在頭頂的衣服取下來還他。
賀馳亦見狀,只是笑笑,輕易就制止她的動作:“不用,天兒冷,姐姐你蓋着吧,我陪你一塊兒等。”他說的一派正經,“我是男子,姐姐要是受了涼,對身體不好,再說我和阿征打小就熟,他的阿姐,我也有份照顧。”
一字一句,就連标點符號都無一不透着正經路數,讓人沒法兒拒絕。
秦溫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賀馳亦像是忽然摸透了秦姐姐的門道,吃軟不吃硬。
想來女人嬌滴滴的,性子也柔柔,跟灘水似的。
說來難怪,之前他太過于強勢了,她被吓到也正常。
賀馳亦忽然覺得,有趣的日子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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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邊笑意不減,想來妒忌之心屬實可怕,一不小心就燎了原。
只是玩玩,他暗地裏想。
日子無趣,獵物上門,而他又不是什麽好人,挖牆腳什麽的,一個巴掌拍不響。
他只是想看看,這個女人面對自己和阿征,最後贏家究竟會是誰。
說起來,他跟阿征,雖說從小玩到大,一起洗過澡,但物件方面還真沒仔細比過。
不知道....
姐姐喜歡哪個。
他又笑。
而阿征,粗心的他現在正在溫泉酒店熱氣騰騰的桑拿房裏汗蒸。
手機消音放在外面的衣服口袋,他跟帶着他和各路老總談生意的哥哥一起,學人際交際。
他以為自己給阿姐安排好了司機,卻全然忘記了自己說要來接她的事兒。
他粗心慣了也被寵慣了,有恃無恐的他渾然知道阿姐正在被人觊觎。
二人在淅淅雨幕下站了一會,秦姐姐給阿征打去最後一通電話依然沒有撥通。
她心涼了半截,嘆息了聲。
車子從路邊行駛過,車燈亮得晃眼。
襯的女人愈發小且柔弱無助。
睫毛上的小水珠充當了晶瑩的粉飾,漂亮極了。
這樣的女人,也不看緊點兒?賀馳亦不禁開始嘲笑起阿征。
賀馳亦輕松捕捉到了秦姐姐的小情緒,綠茶賀某恰到好處地開了口,“怎麽?阿征...是不來了麽?”他語帶嘆惋。
“他是答應了姐姐,然後失....”
失約了嗎?
秦溫喃及時打斷他:“阿征他有事耽擱了。”一雙眼,終于看向他。
裏面有很偏袒的情愫在,像是格外要說明清楚阿征他不是有意要爽約,不是有意讓她淋雨的。
偏癱什麽?淋雨是事實,爽約也是事實。
難不成還要誇他?
賀馳亦嘴巴微張,剩下的話沒能說的完,眼底的笑意有些斂去。
見姐姐情緒不高,于是及時收住,不再多言。
雨下了一陣,越來越小但也不見停。
不能就這樣幹等,秦溫喃想打車回家。
“先生。”她将蓋在身上的衣服又要取下,這一回賀馳亦并未攔住她,只是當着她的面兒,将雨傘包攏她更嚴實些,故意将自己淋濕的雙肩給她看。
綠茶不愧是綠茶。
“什麽事?姐姐。” 他看起來真像是什麽不谙世事的忠犬。 姐姐叫起來分外順口。
他本不該淋雨,秦姐姐一看他在外淋濕的衣服肩頭,心裏更加覺得歉疚。
嘴巴裏的話不自覺又變了味。
“姐姐可以叫我阿亦。” 賀馳亦不依不饒,繼續蠱惑。
“....”秦姐姐再度凝噎。
“趕緊把衣服套上吧,我去路對面打車。”她有些不敢看青年的臉,作勢要走。
“姐姐是要趕我走嗎?”賀馳亦眼神古怪,像是有些震驚委屈。
他直接攔住她。
言外之意我替你舉了好久的雨傘,說趕就趕,我郁悶。
肩頭被淋濕的地帶随着動作更加清楚。
秦姐姐更加進退維谷了,心頭還有深深的歉疚感。
“封先生....”她叫。
又換了個稱呼。
“封?”賀馳亦一聽,眼底的笑意陡然更明顯了,“誰告訴姐姐,我姓封的?”
說着,他先一步逼近她。
慢慢彎下腰,一字一頓道:
“姐姐說話。誰告訴你,我姓封的?”眉眼太邪了。
“....”秦溫喃也有些傻眼,難道不姓封嗎。
封悅悅喚他堂哥,理應他也姓封。
像是明白了她的想法,賀馳亦也不藏掖,他站站好,清了清嗓子:“封家小孩是入贅養的,她叫我一聲堂哥,也應該。”
秦溫喃知曉自己鬧了一個大烏龍,臉愈加紅。
“我姓賀,阿征沒跟你說過嗎?”又是一個臺階。
果不其然,意料之內,賀馳亦聽見了那聲軟軟糯糯,帶着點兒賠罪意味的‘賀先生’。
?啊,真是純啊。
他笑得不行。
“姐姐別打車了,跟我走吧,我送送你。”他将秦姐姐褪下來的衣服再度裹在她身後。
“就當是,你叫錯名字的懲罰。”
這句話沒想到會在不久後,一語成谶。
雨天不好打車,滴滴也叫不到。
秦溫喃有些心焦。
賀馳亦拗不過執意要打車的秦姐姐,又陰魂不散地跟着她一道走到路對面,美其名曰天黑了,姐姐孤身在外他心裏不放心,既然偶遇到了,好歹幫到底。
一等又是十來分鐘,秦溫喃有些都有了徒步回家的心思。
一回頭,青年依然在。
身量極高,眉眼周正,笑起來偏邪,不笑就很正人君子。
一看就是涼薄的樣貌,不知道會俘獲多少女人的芳心。
後面一句是隔壁等紅燈的大媽心裏想的,大媽舉着傘,望見年輕人替一個容顏姣好的女子舉傘,大冷天就一件高領的黑色毛衣。
也不知道冷不冷。
綠燈亮,大媽走了。
秦溫喃跟賀馳亦面對面。
“姐姐,跟我走嗎?”依然是那句話,雷打不動。
秦溫喃抓住外套的手褪了血色:“.....”
最終還是坐上了他的車。
黑色的奔馳。
很大衆的款式,跟駱征常開的超跑完全是兩種風格。
一個張揚一個內斂。
秦溫喃想坐後座,但是被賀馳亦攔住了。
“不方便。”他說。
沒有任何多餘的解釋。
就一句話,‘不方便’
于是秦溫喃坐進副駕駛。
她一上去就系好自己的安全帶,頭低着,不多言。
賀馳亦上車第一件事,是用紙巾擦拭身上的雨水。
此舉動,更加惹得秦姐姐心頭充滿愧疚。
秦姐姐五指沾了水,膩膩的,有些不舒服。
下一秒,她面前出現了紙巾盒。
“擦擦。”他說。
跟白天無禮地直接執起她的手相比較起來,他簡直徹頭徹尾地像是變了個人。
“白天,姐姐似乎還記得?”賀馳亦試探着問。
“我悠哉慣了,下意識的粗魯舉動,姐姐不會怪我吧?”他說的是,直接堂而皇之将她的手拉起來,放進手心摩挲擦拭的事兒。
秦溫喃接過紙巾,搖了搖頭。
“那就好。”賀馳亦笑。
車子發動。
車子啓動之後,除問了一句‘地址’,賀馳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秦姐姐也漸漸撤下心防。
不一會,從汗蒸房裏出來的駱征終于看見了手機上未接來電。
他打了過來。
秦溫喃火速接通,“阿征?”
聽筒中駱征的聲音隔了一個座位都能聽見,賀馳亦不動聲色的敲了兩下方向盤,繼續開車。
“阿姐,你在哪?我現在就來接你!”他那邊是急匆匆穿褲子的聲音。
“我打了車。”坐在副駕的女人捂着話筒,小聲說。
打車?分明不是。
賀馳亦在一邊偷聽,一邊笑笑。
什麽時候他偷偷換了職業,還成了一名計程車的司機?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秦姐姐也聽到了他的呵笑,不知道是出于什麽,但是她知道自己這樣說不好,但是不這樣說,阿征一定又會鬧,非得一個勁兒地問個清楚才行。
就好比她之前搭過同事的順風車,被阿征知曉後連同事的家底都問了底朝天,後續又鬧了好久情緒。
不過賀馳亦倒是無所謂,默默看她演戲,蹩腳的,為了讨好小男友的戲碼。
就這麽舍不得他心裏不高興嗎?
從小到大,阿征都過得很好。
所有人都寵他。
賀馳亦越想越覺得...妒忌。
秦姐姐已經盡可能地壓低聲音了,她不敢朝旁邊看,怕視線對上。
“阿姐,好阿姐,我真的忘記了。”
“我以為我安排了老吳,阿姐你原諒我。”
...
剩下的對話幾乎都是些沒有營養的撒嬌,賀馳亦隐隐能聽見幾句。
秦姐姐本該是生氣發火撒嬌的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倒成了她要去哄阿征。
被人寵愛的感覺,究竟是什麽樣?
他不知道,他很渴望。
還是被這樣一個柔美到不可方物的女子,一個年歲稍大的姐姐,天仙似的人物。
光是想,喉頭就已經覺得幹澀。
一番通話,最終還是以秦姐姐妥協輕哄着收尾。
女人極盡溫柔的模樣,跟最開始包廂的那晚沒什麽區別。
電話挂斷,路程不過行至半途,雨雪天,路不好走,交警忙得焦頭爛額,路上又擁堵。
賀馳亦善于隐忍,他自诩不是什麽道德家,做的事情麽,也乏善可陳。
不過有一點,他對于心頭目标還有獵物總是充滿耐心。
淋了雨,頭發還有些濕,秦溫喃身上有些冷。
但車裏空調一直都開着,替她分擔了寒意,秦姐姐靠着座椅,不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沒成想,這一閉眼,居然就稀裏糊塗地睡過去了。
賀馳亦知曉她在休息,望見她防備的坐姿,頭朝車門那側歪,不知道怎麽一回事。
突然就很想,很想靠近她。
“姐姐?”他将車子停在路邊,欺身過去喚她。
無人應答。是睡着了麽?
他又叫,“阿姐?”
這聲阿姐,她有了反應。
迷迷糊糊地,她将頭歪過來,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
“唔,阿征?”眼皮閉着,她意識不清了。
賀馳亦的身體僵住。
“記得好好開車,別亂動。”她蹭了蹭他的胸口,嘴巴裏嘀咕着。
好軟。
賀馳亦迷上了這種貪婪依偎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下本寫《病态荊棘》求收藏=3=
紅包依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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