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溫柔
秦姐姐最終還是拒絕了他的好意, 走前又朝賀馳亦鞠了一躬。
“不用了賀先生,謝謝你。”
平底鞋,披肩發, 雖然拒絕了,但是至少她是笑着道別的, 這麽多天以來, 她終于有了點兒除了斂眉死氣沉沉之外的生氣。
賀馳亦突然之間覺得, 自己這幾天的隐忍并沒有白費。
她至少,沒有再像從前那樣抗拒自己。無論是舉止還是說話、表情動作, 也開始出于本心,不再一味敷衍。
女人拖着行李箱, 看背影似乎又瘦了些...
聽照顧起居的阿姨說,送來的東西她基本只吃幾小口,阿姨每次耐着性子哄她再多吃些, 她也是搖頭說不餓。
可明明昨天,他端來的銀耳湯, 她喝了快半碗。
難道是燙傷後的獎賞嗎?賀馳亦靜默不語。
他将手緩緩擡起來,摩挲了一下昨天被燙到的地方,那裏依稀還殘留着女人微涼的指節溫度。
女人那嘴唇生來就适合親吻, 被粘稠的銀耳滋潤一番就更迷豔, 賀馳亦承認, 在女人的美色面前他壓根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可是偏偏在那樣的環境下, 她居然企圖用燙傷膏的清涼讓他泥濘、欲念斑斑的頭腦冷靜, 繳械投誠。
而毫無疑問,女人成功了,而他敗得徹底。
女人低頭匍匐在他身前,一點一點對他抹藥膏, 動作可以說大膽到盛情露骨,但這樣的畫面,硬生生是令他四肢百骸都動彈不了。
以及,她居然敢命令他。
“伸手。”她這樣說。
詭異的是,他居然一聲不吭應聲照做了——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很奇異,又很懷念。
從小到大,除了活在模糊記憶中的奶奶,曾經這樣細心呵護過自己...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
她倒是真的很會拿捏,樣子、身段、性子,哪兒哪兒都朝他的點上撞。
是老天爺見他二十四年做盡蠢事,這會兒朝他降劫還是?說不清了。
還有,她包裏經常會有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嗎,在此之前漫長的三年,一千多個日夜,她也是像這樣無微不至關照呵護着駱征,耳鬓厮磨,是這樣沒錯嗎?
破天荒的,賀馳亦一只手按着額頭,另一只撐着腰,他突然笑起來。
?可真令人覺得糟心妒忌啊。
這一刻,他僞裝的純良似乎有些繃不住,笑完眼底又染上古怪的偏執欲。
看向門框,那是女人剛才離開的方向。
賀馳亦陡然又來了別的興致。
這可如何是好,他覺得照這樣下去,自己只會越來越放不開手。
畢竟是姐姐先來招惹的,為什麽能潇灑自如到說走就走呢?
不行。
他絕對不準許。
**
出了高樓大廈,秦溫喃站在日光底下,回頭再看鱗次栉比的城市建築——
裏面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物,那些高尚的不高尚的,下流的做作的權勢者資本家,同樣也有庸碌的、茍延殘喘、對未來充滿期望的社畜.....
而她,渺小得不過像個蝼蟻。
住在高樓的人是不會懂得地下室的苦寒。以前她不懂,可現在她懂得了。
是她高攀,是她不知好歹。
也是時候該放下了。
那天打開手機,她确實沒有受到駱征的任何消息,但是相反,駱夫人,也就是駱征的母親,問候的話語倒是一點兒沒缺,連帶着那天嚣張跋扈的新娘子。
‘離開我兒子,你們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你想要多少錢?’
‘你給我兒子灌了什麽迷魂湯?’
‘真是麻煩的女人。’
‘我們當面談。’
...
當面談?談什麽?談錢?有夠可笑,有夠無語。
不必了,她的自尊,她的愛戀,已經在婚禮現場悉數化為灰燼了。
只是唯一唏噓的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苦心經營三年之久的感情,居然也會面臨電視劇中,手拿五百萬彩票的貴婦人,對自己說離開我兒子的狗血戲碼。
對待這一切,她僅僅是啞然了數秒。
之後果斷全部拉黑。
她們在說什麽瘋言瘋語?她們究竟在指責她什麽?又究竟要用什麽樣的理由去指責?從頭到尾,她究竟有什麽錯?
愛一個人有錯?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裏,被‘小三’有錯?
真情在金錢面前就這樣不堪嗎?
秦溫喃深呼吸了一口,低頭看了一眼懷裏抱着的花,她嘗試忘掉這些不開心。
好在,花兒依然盛放,仍舊活的好好的,亦比如她自己。
以及——
不是誰沒了誰就不能活。
鋼琴機構那兒她請了長假,說是要出門旅游。
老板沒多問,直接放了。
現在要面臨的事情是找房子,還有徹徹底底地洗一個澡。
駱征拿到手機的時候為時已晚,阿姐像是從這個城市徹底消失了一樣。
無論他怎麽尋找結果都是,“請留言,聯系不上,不知道,請了假,您找她有什麽事情嗎?”
要麽是冰冷的電話機械音,要麽就是警惕的連連搖頭說不知道。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沒人知道。
濱市這麽大,她真的不要自己了嗎?
駱征覺得自己快瘋了,快撐不下去了。
他從父親母親兩雙空蕩蕩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狼狽、丢魂的模樣。
向來帥氣,精修邊幅的駱家二少爺,已經好久沒有理發,修理胡子了。
他現在好難看,好絕望,好孤單。
而阿姐她,真的忍心嗎?她真的狠心扔下自己?
回到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家,望着空空蕩蕩的卧室、客廳。
阿姐走的好決絕啊,一絲一毫曾經的痕跡都不願意留給他。
只有那塊被摔在地面的手表,孤零零宣告這段情感走向終結。
駱征望見了那塊被摔在地上的手表,他顫抖着跪下來,将手表撿起來,抱在懷裏,擦了擦,但是沒用,表盤還是碎了一個角。
不完整了——
他的心,空掉了一塊。
蜷縮在門邊,他哭的像個嬰兒。
**
昨夜又下了一場小雨。
第二天,太陽又冒了尖,高高挂懸。
秦溫喃發現馬路牙邊的花壇裏長出了很多新生的嫩葉,她出神地看着,略顯憔悴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盎然。
剛從一段失敗的感情中回來,即便她人前佯裝得多麽不在意,只有她自己知道,漫漫長夜,她輾轉反側,被恐懼、不解、燒心、背叛的感覺折磨。
生不如死。
三年,整整三年的赤誠交付,離開時居然那樣狼狽,充斥着不堪。
要她怎麽接受這一切?
可是,目光再度回到生意盎然的嫩葉上,她又絕望不起來。
雖然春天在濱城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說昙花一現,但是萬物有靈。
而她也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她一個勁兒地鼓勵自己。
萬物負陰而抱陽,一切都需要朝前看。
只是駱征,始終是她心尖上的一根銳刺,只要一想起來,都會被攪弄地鮮血直流,疼痛麻痹。
……
她這些天跑東跑西,對比了不少周邊的租戶,價格都不低。
住的旅店一晚上三百起步,實在不能支撐太久。
從旅店裏出來,她陡然又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下回見面是不是應該請賀先生吃個飯?畢竟自己叨擾了那麽久。
她不喜歡欠別人,尤其是以這樣的資本家為例。薄情寡義的資本家她見過不少,不過說實話,她又覺得自己骨子裏似乎有些小看賀先生。
又或者,他其實骨子裏就跟別人不一樣。
在起居阿姨口中,賀先生是一個十分穩重、自律的成功人士。穩重自律這一點她自是不反駁,只是,她最近情緒反複,本能地看淡了很多東西。
又或許是她情緒極端下的胡思亂想,為什麽覺得那些天,他的一言一行,竟像極了駱征——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熄燈了沒寫完,算了明兒多更點吧= =
評論發紅包!!!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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