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俗話說得好,烈女怕纏郎……
江嶼寒騎着馬離開, 眼看着林慎之縱辔緩行,他微挑長眉,打馬追上去。
“林編修。”
聽到聲音, 林慎之勒馬回頭,見江嶼寒坐在一匹威風凜凜的大馬上,林慎之在馬背上拱手行禮,“江侯。”
江嶼寒揚眉道:“相逢不如偶遇,本侯請林編修喝一杯如何?”
江嶼寒位高權重,那次在侯府的宴席上, 還提點了他幾句, 他既相邀, 林慎之受寵若驚,怎敢拒絕, 拱手應道:“下官恭敬不如從命。”
剛好兩人在山海樓下,便直接來到山海樓,江嶼寒要了個雅間, 叫夥計送上酒菜。
江嶼寒給林慎之倒酒, 兩人喝了一杯,江嶼寒擰着白玉杯,不動聲色的問:“看林編修春風滿面,可是有喜事?”
林慎之對他有五分敬畏,五分友善, 他眉眼間透着笑意,絲毫沒有察覺到對面男人眸中斂着的一絲寒色, 他道:“實不相瞞,今日下官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戚,故而心中欣喜。”他坦坦蕩蕩的說出來, 何況這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之事。
“原來如此。”江嶼寒低笑了聲,他沒有繼續問,只是拿起桌上的筷子,對林慎之說道:“林編修,這山海樓的菜乃上京一絕,你嘗一嘗?”
林慎之沒察覺出異樣,他點點頭,拿起一雙筷子,看到江嶼寒落筷之後,便夾起一塊醬肉絲放入嘴中,細細品味後,他并未露出驚嘆之色,反倒說道:“這山海樓的菜好是好吃,不過下官覺得馔玉館的菜風味更佳獨特,而且食物的鮮味上把控的更好。”
江嶼寒低着頭,将一顆蝦仁放入嘴中,細細的嚼了嚼,狀似不經意的問道:“林編修對馔玉館似乎格外喜歡,你經常去那兒麽?”
林慎之笑着搖頭:“那倒是沒有,不過兒時也常吃到,那日在宣國公府參加宴會,下官便察覺到那菜式有幾分熟悉,今日去馔玉館一看,這才發現那馔玉館之人,果真是下官尋了多年的人。”
“不知林編修與那小東家是什麽關系?下次本侯也好照拂一二。”江嶼寒狀似漫不經心的說了句。
林慎之興奮道:“小東家是下官青梅竹馬的表妹,她與下官自小一起長大,只是後來我們兩家失散了,便隔了許多年不曾往來,但這情分卻多年未變,她這館子才開不久,若是有侯爺照拂,那是再好也沒有了。”
青梅竹馬?情分多年不變?瞧着林慎之在說起她的時候眉飛色舞的樣子,他幾乎可以猜到,在林慎之眼裏,顧星滢恐怕并不是表妹那麽簡單。
江嶼寒的面上漸漸凝出一層寒霜,酒盞不輕不重在桌上磕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音,林慎之這才從記憶中回過神來,仰頭一看,見江嶼寒滿面寒霜,他頓時吓了一跳,忙放下筷子說道:“侯爺,下官說錯什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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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寒臉上的寒意一斂,又恢複正常的面色,他心裏堵得慌,生生忍住那股子翻湧的酸澀,他道:“沒有,既是林編修的表妹,本侯自會多多照拂。”
垂落的手悄然握緊拳頭。
他雖這麽說,但林慎之總感覺有點怪怪的,接下來,也不怎麽多說話了,他本就是在馔玉館吃飽出來的,幾杯酒下肚之後,便感覺有些撐了,想到還有些公務要處理,便主動跟江嶼寒提出來要告辭,江嶼寒也沒留他。
等林慎之一走,江嶼寒便開始獨自喝悶酒,她不理自己也就罷了,為何對其他男子總是比對自己好,剛解決一個江嶼州,現在又來了一個林慎之,他的對手倒是不少。
江嶼寒喝到天黑才回府,一身的酒味,換了衣裳倒在床上,緊緊閉上雙眼,自從她離開侯府後,他便鮮少夢見她,現在他卻渴望能夢到一回,至少在夢裏,他能與她親近。
這一夜,江嶼寒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中是在一個大雨夜裏,顧星滢來找他,她渾身濕透了,跪在他面前,仰起蒼白的小臉:“侯爺,您放過林慎之吧,您想要什麽民女都答應你。”
他擰緊眉心,雙眸冷冷的盯着她,暗沉的眸子裏暗流湧動,他怒道:“你既然認為是本侯動了林慎之?”
她嘴唇凍得青紫,雙眸亦是冰冷的,她咬牙道:“除了侯爺誰有那個本事讓表哥下獄?”
江嶼寒的內心一陣刺痛,還沒等他緩過來,她說出了更氣人的話,她道:“侯爺要針對我,沖着我來便是,何必傷害無辜之人。”
江嶼寒的憤怒到了極點,他見她完全不信任他,整個人都失去理智,他的臉似被冰霜凍結,眼睛裏墨浪洶湧,他冷笑道:“你認為是那便是吧,既然你想救他,你打算拿什麽來救?”
顧星滢見他終于承認了,眼睛裏露出震驚,還有一絲傷痛閃瞬而逝,她凄然一笑:“民女除了這身子之外,還有什麽值得侯爺惦記的,侯爺想要,民女給就是了。”
說完,她站起身來,将身上濕漉漉的衣裳都脫掉,直到最後一件兜衣,她忽然喪失了勇氣一般,纖細的手指擰着紅繩,始終都沒動。身子卻不停的發抖。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眸子深處是岩漿般的滾燙,他忽然伸出手,攬住她單手可握的細細腰肢,冰冷的提出自己的條件:“一次怎麽夠,本侯要一年,你若答應,林慎之便會無事,否則,你只能看到他的屍身。”
她的大眼睛裏浮着水霧,輕怔之後,便點點頭:“一年便一年,侯爺說話算話就是了。”
說完,她又嘲諷道:“侯爺手段如此卑劣,就算您得到了民女的身子又如何?民女永遠都不會愛上你。”
他憤怒的将她打橫抱起,往床榻上走去。
帳內,他瘋狂低吼道:“能得到你,卑鄙又如何,本侯本就不是什麽好人,是你自己識人不清罷了。”
江嶼寒夢醒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他在昏暗的房間內平複了下心跳,察覺到渾身濕透,便起身去沐浴,他整個身子沒入冷水中,那冰冷的水讓他清醒,現在他終于知道她為何會跟他在一起,是為了林慎之。
他想她為了林慎之來求他,是不是已經愛上林慎之了?
他閉上冰冷的鳳眼,企圖讓自己燥亂不安的思緒慢慢平靜下來。
等沐浴完天空已經全亮了,他換了身官服去上朝。
離安昭使臣來京只有半個月了,朝會上,乾泰帝同大臣們商議安昭國使臣招待事宜,此番安昭國前來是想與大徴建立邦交,會面十分重要,乾泰帝安排鴻胪寺卿負責接待外賓,由光祿寺負責準備宴會用的食物,再由江嶼寒帶着大臣們去迎接此番帶使臣團來京的四王爺。
下朝之後,江嶼寒被乾泰帝叫去了搖光殿下棋,江嶼寒連輸了兩局,乾泰帝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第三局之時,眼看江嶼寒要輸了,乾泰帝捏着棋子沒有放下,他笑道:“承祧,你是故意輸給朕的?”
這麽多年以來,兩人的棋藝不相上下,輸贏也不相上下,像這種連輸三局的事情從未出現過。
江嶼寒這才收斂神思,他指尖頓住,“是皇上的棋藝進步了。”
這可不是江嶼寒,乾泰帝聞言一笑,将棋子一丢:“承祧,你有心事?”
江嶼寒見被乾泰帝看穿了,也不再掩飾,只是無奈一笑。
乾泰帝見他沒心思下棋,便将手裏的棋子入棋盒裏,他道:“若是朕沒猜錯,是為了上次那女子?”
江嶼寒沒有隐瞞,點頭道:“皇上真是洞若觀火。”
乾泰帝笑了,“怎麽?江侯身份貴重,還打動不了她?”
江嶼寒嘆了一聲:“她不是尋常女子,財富名利地位她都不屑,到現在為止,臣亦不懂她心裏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乾泰帝畢竟比他大幾歲,經驗也更豐富,他道:“既然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或許她想要的只要你的真心。”
江嶼寒的鳳眼裏罕見多了一絲迷茫之色:“臣對她何曾不是一片真心,只是臣的真心或許她不喜歡吧。”
乾泰帝見他頗為此事費神,在皇帝眼裏,江山社稷遠遠比兒女私情更為重要,他道:“你既然如此喜歡她,不如朕給你賜婚好了,聖旨下了之後,她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江嶼寒搖頭拒絕:“若是逼迫她,反倒會傷害她,這樣的感情也不會長久,臣想要的是一輩子。”
乾泰帝見他陷進去了,暗暗失笑,倒是對那女子生出了幾分好奇,也不知是何人物,讓江嶼寒如此抓心撓肝,乾泰帝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有點耐心,俗話說得好,烈女怕纏郎,只要你纏的久,還不怕她不動心麽?當年随着朕一起打天下的信心都去哪裏了?”
江嶼寒笑而不語,行軍打仗難不倒他,唯獨感情之事,卻讓他不知從何下手。
難怪從前聽到旁人說,情之一字,最是難解,如今總算是體會到了。
乾泰帝對感情之事,也并不是行家,他是皇帝,身邊的女子都是主動求他寵愛,他從未為女子費過心,他轉開話題道:“別說這事了,給你看一點有意思的東西。”
說完,便讓人張懷圭去拿東西過來,不多時張還圭便将幾本奏章拿過來了,給江嶼寒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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