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花燈璀璨
(四十五)
今歲新春連連好日子, 年前下過幾天雨,到除夕便放了晴,一直晴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
上元節是個大節日, 朝廷給假三日,盛京城中無有宵禁, 朱雀大街上人滿為患, 可賞花燈、看百戲, 十分的熱鬧。
順安侯府早早天未暗便用過了團圓飯,大哥衛澤提議帶弟弟妹妹們一同去市上賞花燈。
衛怡是不愛熱鬧的, 衛卉則與家中兄姐們玩不太起來,另約了李緋。确把衛沄、衛漠還有衛姮高興得了不得, 衛姮是打小就愛跟在三個哥哥後頭跑的。
绮綠和雪曼伺候着小姐沐過浴,衛姮換上藕絲緞襖,遍地折枝小薔薇羅裙, 然後坐到妝臺準備梳發髻。
卻發現,原本只有珠花、絲綢與發帶的花梨木妝臺上, 多了幾枚漂亮精致的胭脂小盒兒、腮紅、黛筆與唇紙。
她猜着應是細心的林雁姨母讓放的,前些時奶娘發現大小姐來月事,随後衛姮洗完澡, 從浴盆裏起身時, 便看到了旁邊錦椅上擱着的一抹櫻色小亵衣。穿就穿上了, 女兒家都得有長大成人的一日, 衛姮雖微微羞臊, 但本也打算準備的。如今又給她放上胭脂,想來是說小姑娘到了可以施妝的年歲了。
大抵過陣子,媒氏們就要開始上門說親,年前就偶有撞見官媒婆子在府上, 也不曉得是給自己還是衛怡,見到她便恭恭敬敬一躲。
前世衛姮這時是沒有人敢主動說親的,一則,去年太子殿下剛成親,衛姮很是轟轟烈烈鬧騰了一場。鬧騰得京中世家公子聽她名字就怕。二則,她生得姣豔又驕傲,雖偏圓潤飽滿些,可聲名在外,似乎誰承認肖想她的美貌誰就要被贻笑大方、誰就輸了似的。
只衛姮才不在乎這些,她上妝水平乃天然擅長,随意人們怎樣好評惡評,她每每绮麗嬌矜地出現在人們視野前。
但今世,衛姮并沒抵觸給自己說親,她想着,她是可以好好用心地重來一生。不一定要是李琰,反正是她自己選中的。
衛姮抛掉那點回憶,尋思自己好些年沒用過妝物了,只覺得手癢。一時便坐在妝臺前,打開胭脂小蓋,輕輕沾了點在棉圈上拍勻,又掂起紅紙含入唇瓣。
她生得甚是嬌美,眉眼一動,都仿佛有春水流淌,姣好的瓜子臉兒,白皙小腮,唇若櫻桃柔潤,沾了胭脂便添生許多妩媚。
绮綠和雪曼看着小姐第一次卻娴熟的技藝,看得一呆一呆的。她們小姐是天生的尤物吧,也太無師自通了些。不過好像也不無意外,小姐六歲進宮時,就曉得給自己夾珍珠耳環了,就是愛美吧。
等到上完妝,去到正院廳堂裏等候哥嫂們,把祖母畢氏林雁姨母等婦人長輩們得看得好一番驚嘆。林雁姨母本以為初初把妝物給到小姐,小姐大抵生澀,試探塗個胭脂唇紅什麽的,不料出落得恁般嬌媚。
Advertisement
瞧瞧,我們翹翹兒當真長大了,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一年一個新模樣。
尤其孟氏眼裏的光芒,閃了閃又黯了黯——在牡丹未長成之季,若未及時摧折,等到她花朵兒将開未綻時,便關也關不住了。
衛姮腼腆地對大人們福禮,瞧見哥哥嫂子過來,便一同踅了去外頭的馬車。
上元夜的盛京城無與倫比的璀璨,出了坊巷,街市上兩旁花燈焰火,金碧交織,鼓鑼聲聲,人山人海到處都是擁擠。
有些花燈是京府衙門提前免費紮了做裝飾的,有些是路邊的小販用來賣的,在花燈間還夾雜着不少胭脂水粉、零食飾品等小攤兒,遠處的雜耍百戲時不時傳出喝彩聲,好不熱鬧。
大哥衛澤陪着大嫂去買酸梅果子了,上個月大嫂林玥筱診出了身孕,可喜歡吃酸。這将是順安侯府上的第一個小曾孫,莫不說二嬸和祖母了,便是府上的每一個人都懷揣歡喜期盼着。大哥衛澤俊朗的臉龐上,亦噙滿了寵溺,對大嫂小心仔細地千般呵護。
二哥衛沄也耐不住去找他的未來二嫂楊葉了,二嫂是他自個瞧上的媳婦兒,年後開春便可正式成親了,在二哥看來卻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好一顆赤忱之心。
衛姮跟着三哥走在人群裏,是夜,幾乎的盛京城百姓都湧上街市,擡個頭的功夫便能夠撞見熟識之人。
忽而睇見前邊李緋窦韻,身旁伴着李瑞、二皇子蕭锒、三皇子蕭铮迎面而來,還有自己的三妹衛卉與勇毅侯府的柳若珍、武安伯府世子蔣岳垣。
應是兩撥人都在街市上逛賞,忽而撞見了,便就走在一處。這盡是盛京城中正值芳華,容貌身份上好的一群驕子貴女,在人群中斐然醒目。
三哥衛漠并手一禮,問候道:“幸會兩位殿下與衆公子小姐,今夜火樹銀花,光彩奪目,各位好雅致。”
二皇子蕭锒道:“免禮。”他的嗓音清澤,寬肩展背,英冷挺拔。
二皇子蕭锒是年末從洛陽皇寺回京的,已近弱冠之年的蕭锒面目冷沉無波,高挺的鼻,劍一般的眉斜飛人鬓,那豐神俊朗,仿佛濯于塵世的高僧之氣,卻又分明帶發修行。
他已知母親呂貴妃與窦家達成的約定了,窦家做不成太子妃,一口怨氣不甘,被母親睇穿了。雖然來日将與窦韻定親,且蕭锒無感,但為了權謀莫不應從。
好在與三皇弟、李瑞等人一同游逛,并不會顯得孤男寡女太過招搖。
忽而那雙深邃的眼眸看到了衛姮。
上一次見到這姑娘是在朝貢大典時,微微豐潤而嬌美的臉頰,绮麗笑容是他所未見過的。如今六七年過去,竟已然這般妩媚。男子颀長身軀站在對面,掃過她白皙的頸,還有胸前盈盈的起伏,雖則佛門清修,卻不自覺多看了幾眼。
衛姮也看到了窦韻和二皇子,眼前衆人幾個,唯窦韻與二皇子站得近。她前世以為蕭锒是後來才娶的窦韻,如今想來,從太子娶戶部尚書之女為妃後,蕭锒應已與窦韻有接觸了。
記憶裏,是在宇文宕同自己表白,想要求親,帶她去靺鞨做王妃後,不曉得誰人作梗,後便弄出了馬車裏與二皇子的一幕。
衛姮後知後覺地猜測,或就是孟氏,或者鄭淑妃吧,都未必不可能。
因着前者忌憚她做王後,後者忌憚二皇子娶窦家女、得謀窦家兵權。便設了個計,讓二皇子娶下她這個“廢物”,糟了二皇子的後宅,窦家不願意再嫁,倒是兩全其美了。
何曾料到,二皇子權謀為重,并未與自己有何逾界。
因待三哥寒暄完,衛姮亦跟着施一禮:“見過二殿下,三殿下,各位姐姐妹妹公子好。”
李緋發現了衛姮的妝容,不覺嫉妒起來。她比衛姮大一歲,早前廣陽公主特特從宮中挖來教上妝的姑姑,可衛姮這妝容,竟是比姑姑的還要好。
李緋便酸酸地問:“衛翹翹你施妝了,這妝誰人教你畫的?”
她向來把自己的嫉妒寫得赤=果果的,且從不在人前隐瞞。
不問還好,一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衛姮。
衛姮倒是未施濃妝的,可她懂得更巧妙地點綴自己,再加天生膚白唇紅,稍微一點妝容畫染,便若國色天香,燦色豔然了。
衛姮眨着淡抹眼影的眸子答:“我自己學着畫的。”又對她道:“你若是喜歡,改日來我府上,我可教你。”
李緋本來很氣,又聽竟然是衛姮自己畫的,就更氣,氣得腰肢都呼哧呼哧。只一聽衛姮這麽給臺階下,頓時又覺得挺受用。
她想想被抓去塞外當俘虜的三哥,算了,那桀骜不馴卻倒黴蛋的三哥,只怕等到能回京,也是很久了,未來可要做衛翹翹的男人,便如今給她一點兒好,也無妨。
李緋就應道:“我瞅着幾時心情好了再去。”
正好看着點衛翹翹,省得她這段時間花心移情別戀。
衛姮同衆人笑着告辭:“那随意緋兒姐姐,來時提前告知一聲就行,我順便在太醫署藥房給準備幾個養顏茶包。”
幾句話說得李緋兒更是心癢癢。京都貴女好多和衛翹翹交好的,都從她那裏得到好處,有吃了美白皮膚的,有生發的,還有豐胸的……就李緋還從未有得過。早知道自己也去考太醫署。或者,要麽以後不作對了。
路人從旁略過,窦韻暗暗拽了拽二皇子的袖子,窦韻覺得自己還是喜歡二皇子的,雖則不及齊國公府李琰俊逸,可一樣英姿清肅,有一種讓人臣服的氣勢。
蕭锒瞥過女子的手,任随牽着,只凝了眼衛翹翹婀娜曼妙的背影,沒有做聲。
衛姮走到一個攤子前,攤主是個巧嘴的大叔,正一邊糊着新花燈,一邊叫賣着。這家的花燈做得活靈活現,不過雖好看,規矩先要猜中謎底,付了錢才可以拿走。
衛姮仰頭看到一枚小兔燈,菠蘿色的黃,長耳朵大牙齒好生可愛。便翻了翻燈謎,跟着念道:“千裏丢一,百裏丢一,打一字。三哥,這會是什麽呢?”
耳畔忽而傳來男兒醇潤嗓音:“千裏丢一,單人,百裏丢一,白也,字為伯。老板,可為‘伯’字?”
衛姮聽得詫然擡頭,待得見到身旁一道清颀身軀,那俊朗臉龐上扣着個獠牙面具,心口不覺将将一悸。
莫不……李琰?
男子摘下面具來,卻是濃眉長眸,膚如麥色,高大魁梧的宇文宕,她的心又落了回去。
忙搭手一禮:“宕哥哥,是你。”
“是我,方才遠遠的見一姑娘在看花燈,果然是翹翹兒。”宇文宕今夜從府邸出來賞玩,猜着便能碰見衛姮師妹,嗓音朗笑道。
那廂攤主眼見兩位俊男少女衣品不凡,萬般登對,連忙适時回話:“這位公子所答正是。此兔燈整條街都找不到比我這只更鮮活的,便五文銀子,給這位小姐拿上吧!”
衛姮正要掏荷包,宇文宕已先一錠銀子投過去了:“不用找,把花燈給爺取下吧。”
随着三哥還有绮綠、雪曼在街市慢行,身旁熙熙攘攘行人路過,衛姮舉着小兔燈,仔細地瞧看。
宇文宕凝着姑娘潼潼的桃花眸,那細密的睫毛下,笑顏如若會說話,他亦看得賞心悅目。
遂低沉嗓子道:“李琰的事兒我已知曉了,翹翹妹妹莫要擔心,以他的武藝與才智,不會出問題。李琰不在這些時日,翹兒若有事須幫忙,便可皆來找我,宕兄必鞍前馬後。”
他說得幾分腼腆,卻又直腸直性,塞外男兒寬闊的胸膛裏缱着溫柔。
衛姮才不擔心呢,衛姮是真不擔心,反正各人有各的命,早說過路是李琰自己走的。
她狠狠心抹去腦海中與李琰相處的痕跡。心想,今世既不打算随宇文宕去靺鞨那邊遠的地界,便一開始不要給誤會好了。
她便答道:“我并不擔心,他如何是他的造化。宕哥哥的好衛姮記下了,殿下在我心裏,便同我澤哥哥、沄哥哥和漠哥哥一樣,是若兄長的存在。”
是兄長啊……
宇文宕微悵然,凜眉噙了噙嘴角。但看着小師妹嬌人的模樣,便是兄長就兄長吧,翹翹兒她開心最好。
前方忽而傳來雜技團耍藝的敲鑼聲,他便護着衛姮擠入人群去觀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夥伴們久等了,前兩天卡劇情進度了,臉紅(# #)
謝謝親親們,筆芯芯~!
-----
甜甜圈小姐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21-06-17 00:00:26
讀者“”,灌溉營養液+82021-06-17 08:27:52(名字後臺沒顯示)
讀者“nye”,灌溉營養液+102021-06-17 00:33:09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