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難道要讓這夜浪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假裝毫不知情,就這樣等到不得不爆發的時候。

理論實踐部的工作大部分是支教,每兩星期得去一次,每個星期都得改小學生作文,鄭辰逸特別喜歡讀小學生作文,還特喜歡在人作文後面批注,只有那個時間他暖暖的溫柔的氣質才讓我有明顯的感受。

我把所有的作業都給他改,他表示樂此不疲。我曾跟他開玩笑說‘你什麽時候也在我的文後面批注一個呗,暖男同學’。他低頭莞爾。

事實是,不久之後,就輪到了他給我批注的時候。

或許是因為失戀,那些感傷的言辭和崩壞的世界觀仿佛特別吸引某類人群的注意,我發在網上的文終于有人問津,網編也找上門。

我有些得意,終于感覺陰暗的世界裏照進來點陽光。

這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了鄭辰逸,他皺皺眉,連一點為我高興的模樣都沒做出來。

“你幹嘛,看不得我好啊你!”我瞪着眼罵他。

“誰說,”他苦笑,道:“我只是覺得,時候還沒到。”

我的語言和情節,甚至人物的設置都不盡成熟,那些晦暗的言辭讓我自己也感到難受。

我低頭,回他:“走一步是一步吧,先走着,我慢慢改。”

“但是你是要成為小說家的。”鄭辰逸一本正經,眼神嚴肅,仿佛我欠了他千八百萬似的。

“我知道。”我不耐煩他的自大,揮揮手示意他閉嘴,他對我的勸阻也就到此結束了。

那時候我瀕臨頹廢,自己卻對那短暫的回光返照感到興奮,我想我能借此轉移對蘇林的注意力。

經過兩個星期沒日沒夜地浸泡,我就要被自己編造的故事逼瘋了。

張展凡見着我濃重的黑眼圈和漸漸消瘦下去的身子,關切又鼓勵般說‘一定能成功的,別這樣逼自己’。鄭辰逸見着我這樣子,着急得團團轉,但是他着急起來也只會跟我吵架,再加上辯論隊的事情,他只好兩頭跑。

然而兩個星期後,我申約失敗,理論實踐部的支教事務又輪到我當主講人,我原本想推掉,但看着那摞起來的一小疊作文紙,想到那些孩子或許和我一樣,都埋頭于所謂的自己心目中的‘創作’,盡管我的長篇大論已經失敗,他們的小短文也備受我的嘲笑。

于是我停掉了自己發在網上的文章,那個網編找到我詢問情況,我只輕描淡寫地告訴他我被拒簽了。他說沒關系,還能繼續申請,關于我的文的情況只字不提。

那時候我發現鄭辰逸是對的,我的目标不是在某某網站上簽約,而是成為一名小說家,要找的友人不是一個一味鼓勵我簽約的編輯,而是一位能夠使我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有幾斤幾兩的人。

主講的資料我來不及準備,于是找到鄭辰逸幫忙,鄭辰逸剛完成兩輪辯論賽,好容易可以好好休息的時候殺出一個我這樣的損友。他埋怨般地拍我頭,只道‘你就不能早點聽我的’。

于是大好的星期六,鄭辰逸只好陪我在圖書館準備資料,我倆人頂着被濃煙熏過似的眼睛,坐在自習桌前,皆是面色蠟黃。

我們從上午八點一直坐到下午五點,期間休息時間只有中午吃飯那半個小時。見我昏昏沉沉就要睡着,鄭辰逸點了兩杯咖啡,在黑咖啡的刺激下我的确精神不少。

“我覺得這裏,這個順序可以換一下,我先幫他們評講作文,再說寫作的意義,然後分析名家名作。”我指着電腦屏幕,另一只手在筆記本上記錄。

“嗯哼。”鄭辰逸可能是累了,軟綿綿地應了一聲,見我邊看邊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直接将手覆蓋在我手背。

我警覺地一躲卻沒躲開,握着筆的手被他攥着,一筆一劃跟着他的手。

“好醜。”他把手拿開後輕笑,看着我寫的字道:“還是好醜。”

“啧,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邊皺眉邊微微笑着,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

鄭辰逸雙手揉揉臉,身子疲軟地伏在桌上,側臉貼着桌子,嘴角微微勾起,直視我的眼神中有和蘇林一樣的感覺。

如果那就算是喜歡了,那我該怎麽做?

他的眼神我無法呼應,我不知道怎麽才能将腦海中的蘇林除盡,再裝下一個鄭辰逸。

說白了,我想我對鄭辰逸的感情根本與‘情愛’沾不上邊。

但當時的我仿佛陷入魔障。

腦海裏是空空蕩蕩卻一刻不停息的躁動。

我湊近吻他,只是輕輕一啄,我想電腦能擋住旁人的視線。

鄭辰逸臉紅,并沒有紅到耳根,也并沒有像小說中寫的‘西紅柿一般’,只是在他勾起的嘴角旁,閃光的眼睛下,一抹微微的,如同戀愛般的,不安的紅色。

他在桌下偷偷牽起我手,我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木讷地盯着電腦屏幕。

“雖然很累,但是如果能永遠......如果有個好結果就好了。”他仿佛非常幸福,幸福且安靜。

“但願吧。那些小學生能喜歡就好了。”我附和着,當然知道我們所說的不是同一件事。

當天晚上我被鄭辰逸拐到校門口的旅店,說是幫我再順一遍講課流程,再讓我試講一遍。

我肯定是因為那段時間腦細胞死太多才會答應他。

他的确正正經經地讓我試講了,也的的确确幫我整理了講課流程,不過也切切實實地做了很多多餘的事情。

比如說睡在我身旁不安分之類。

當我剛要睡着,感覺道鄭辰逸把手伸進我睡衣裏時,恍然大悟他為什麽要幫我順一次講課流程。

“唔,別。”我拉住他手,他的手便停在我小腹上。

“你說我們可以相互安慰。”他聲音少見地低沉,擂鼓般,每一擊都落在我耳蝸和心上。

他撐起身子,壓在我身上,兩眼直勾勾盯着我眼睛,真要找個東西來與之相比較的話,挨餓了整個冬天的雪狼恰好。

“你簡直混蛋。”我憤怒道。

“沒錯我就是混蛋。”他埋下頭與我接吻,一手捧着我臉,不經意觸過我的耳垂。

我因這小小的動作一個激靈,腦筋停滞,肌肉漸漸松弛,就像鋼鐵被高溫熔化一樣,我再無反擊之力。

“岑睿,那次你說過之後,我覺得我們就這樣也好。”他便親吻着我,從眼睛依戀地慢慢游移,輕咬我的耳垂和喉結,道:“你繼續這樣,我也繼續我的方式,難受不難受都不準說出來。”

我聽出他在諷刺我,從他的語氣,和那些言辭的字裏行間。

“老子難受了!狗日的傻逼!”我吼他道,從蘇林那受到的憋屈,父母的逼迫,還有拮據的就要使我無奈地對父母低頭的混賬日子,還有至親好友的變化,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我肯定做錯了什麽。

“嗯哼,我是混蛋,你也是,我們來比比,誰他媽更欠艹。”

鄭辰逸平時的溫柔在只有我和他兩人相處時會大打折扣,在床上與我相處時會蕩然無存。他抓住我那什物不斷挑釁,我的整個身體仿佛都被他控制在手中,他任意玩弄,我任意掙紮,不過到頭來只能是他獲勝。

我在他手裏發洩出來,他垂下眼睑的模樣讓我有一瞬的失神,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麽。

“別,真的別!”我拉住他,哀求道。

“別什麽?別浪費?”他用紙巾擦幹淨,笑道。說罷立起身子,褪去t恤。

我雙手捂着臉,只喃喃着‘不要’和‘求你了’。

或許是因為我的哀求,鄭辰逸脫掉衣服之後并沒進行下一步,只騎在我身上。

“人生這麽短,你熬夜寫文整天失戀,天天都想明天該怎麽過,還沒享受此時就已經為下一刻擔驚受怕,我一直很喜歡你認真的樣子,但是你根本不知道怎麽去追求。”他小聲道。

“追你媽了個逼!老子從小到大都這麽過的!你他媽懂什麽!你從小到大的路都是你爸媽給你鋪好的!老子跟你不一樣!老子要過的生活是老子自己的!”我暴怒,又因他說‘我崇拜你’而感到有恃無恐,“你他媽有什麽資格說我!你有為什麽東西拼命過嗎!你有什麽屌的?”

他把t恤扔我臉上,顯然也生氣了,眉頭擰成一團,吼我道:“老子不說不代表不拼命!你才什麽都不懂!”

“老子至少活爽了!不像某些人,想要的東西憋心裏不敢說!”我扔開他的t恤,兇他道。

他只冷笑,諷刺道:“你活爽了?你想做的時候有人來幫你做了?你看gv的時候有人跟你讨論了?你他媽喜歡蘇林敢跟周圍哪個人說了?你的小說,寫出你想寫的東西了?不是老子養你你他媽有錢吃飯了?”

我無話可說,無法再去跟他辯駁,但世界上有幾個人能拍着胸脯說‘老子活爽了’,我從始至終不過是在任性地逞強而已。

我兩眼憋得通紅,只仇視地瞪着他。鄭辰逸也冷靜下來,拿起我手,我本想打開,惡狠狠說句‘別碰我’,手掌卻被他禁锢住。他将我的手放在自己袒露的胸膛上,心跳漸漸平靜,就像被我握在手中漸漸冷靜的小獸。

“如果寂寞的話,我能陪你,難過的話,我也能陪你,你喜歡上別人我就消失,你愛上我我就回應,你讨厭我我就一邊待着,但是我不知道你下一秒會不會改變主意,所以想每一個機會都抓緊,我知道我浪費過很多機會,從初中到高中那是我錯了,但是從現在開始,不要浪費我好嗎?每一個有可能的機會都不要浪費我。”他頹廢地低垂着頭顱,看着我被扯亂的睡衣和褪去一般的褲子,“就算我能利用的只有身體也要好好利用,不要浪費。”

說罷他握着我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随後放開手,剩下我迷戀而貪婪地觸碰他的皮膚。

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他的哪一句話打動,或許是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我不想再去考慮我是否該去追逐什麽,因為追逐是必須的。我不想去考慮我是否該為蘇林留着我那少的可憐的貞潔,因為無論于他還是于我,早都已經絕望。我唯一想要的,哪怕是一晚也好,我想要不被自己浪費的時光。

我哭叫着發洩,抓撓鄭辰逸的後背,他隐忍着,将頭埋在我頸窩裏來回摩挲。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的頸窩好像曾有些滾燙的水滴劃過。

人的一生無論是為了愛情友情還是夢想,總要為某樣東西決絕一次,人生才顯得有意義。然而如果只盲目追逐,或許會錯過許多本應用來享受的夜晚。

既然已經無法後悔,那何必讓這夜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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