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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周靈佯裝不懂的瞪大眼睛,問道:“那是啥啊?”

“沒、沒啥,你不能看。錢給你,我去做飯……”項炀臉紅成猴子腚,一股腦的把周靈沒翻出來的錢掏出來塞過去,轉身狼狽地竄了出去。

周靈還裝模作樣的喊了聲:“诶,那到底是啥東西啊?”

項炀裝聾,一低頭鑽進竈屋。

周靈笑着進了裏屋,一面樂得直抖肩,一面撤掉炕上髒了的床單,熟門熟路的去開箱子找幹淨床單,一掀箱子,表情忽的一斂,目光頓了頓,心口砰砰連跳了幾下。

寶箱,寶箱又出現了!

周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觸碰了一下。

寶箱消失,掉落兩張自行車票。

雖然是第二次見到寶箱,但周靈還是緊張的手心冒汗,平複了下情緒才拿起來看。

貨真價實的自行車票。

“這不會就是周珊許給周愛革他們的自行車票吧?”

所以,這自行車票就是獎勵,不過周珊的破壞計劃失敗了,就又獎給了她。

“怪不得她願意許一張出去,原來能得兩張啊。”周靈心裏還是很氣,周珊只要害害她,旁的不用付出就能白得兩張自行車票,給周家一張,她還能落一張。

這年頭,自行車的分量不亞于後世的小汽車,有錢的沒有票,有票的可能湊不起錢,就北灣村的自行車數量來說,滿打滿算也湊不起一手之數。

現在她手握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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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靈看了下日期,還有一個月到期,得在這一個月內把票處理掉。

這事還是得項炀去弄,可怎麽跟他說得好好考慮考慮。

把票收起來,周靈把項炀給她的錢歸攏捋順,點了點,連整帶零,應該也包含了她上回給的那二十,加起來剛剛八百冒頭。在這個年代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了。

用一塊破毛巾卷起來塞到箱子底下,回頭讓項炀從牆上掏個洞,把錢藏裏頭。

現在就是自行車票該怎麽跟項炀解釋。

上回那二十塊錢她可以梗着脖子說自己偷偷攢的,勉強能糊弄過去。可自行車票,這在農村很少能見着的東西,她一下拿出來兩張…何況昨天鬧騰的時候也提過自行車票,在這節骨眼上還真不好找借口。

一直到飯菜出鍋,都沒琢磨好合适的理由。

項炀神色如常的進來,一臉正經地跟周靈說話:“我去喊隊長他們過來吃飯。”

“把糖拿上還了,再拿上今天買的桃酥,算是謝謝人家的幫忙。”周靈細細地叮囑,“把錢三哥跟豔紅嫂子一起叫過來吃飯,早上給我随了兩塊錢呢。”

項炀驚訝:“這麽多?”

村裏鄰居之間随禮,尋常也就五分八分、一毛兩毛,關系好點的随個五毛一塊,楊豔紅居然一下子随了兩塊。

周靈低聲道:“可能是覺得上回收了那嘎啦油不好意思,趁着結婚還回來了。”

項炀挑挑眉:“還挺客氣,行,我去喊人。”

錢永生沒過來,他覺得作為隊長主持公道是應該的,來社員家吃飯傳出去不像話。

錢坤海兩口子随了份子錢,來吃頓飯旁人也說不出啥,但楊豔紅也沒過來,就光把錢坤海拽過來了。

周靈道:“錢三哥,嫂子跟孩子呢?”

錢坤海笑道:“他們娘倆吃了,咱們吃咱們的。”

這一聽就是婉拒的客氣話。

周靈猜着應該是不好意思一家人都過來吃,估計再去叫也夠嗆,她去櫥櫃裏翻了翻,找出一個鋁飯盒,刷洗幹淨,又用熱水燙了燙,準備拿進去裝點土豆雞塊,一會兒讓錢坤海拿回去。

項炀遲遲不見她過去,來竈屋找她,見她在那兒忙活,目光一沉,道:“手沾了水怎麽不擦幹?”

伸手抓過來用自己的棉襖袖子按上去,把周靈手背上的水擦幹淨,沒好氣地道:“一會兒出去風一吹,手背上全是小口子,晚上有你受的。”

周靈還沒反應過來手就擦幹了,愣了愣才笑盈盈地望着他:“你在關心我?”

項炀耳尖微微一熱,板着臉道:“誰關心你?美得你!”

見周靈目光含笑定定的看着他,他不自然地別開臉,伸手去拿飯盒:“刷這個幹嘛?”

“裝點土豆雞塊,一會兒讓錢三哥帶回去。”

“我去裝,你趕緊過來吃飯,都等你呢。”

桌上的菜種類不多,但是量大,都用鋁盆裝着,一盆白菜粉條炖五花肉,一盆土豆雞塊。

還有買來的花生米、瓜子也在桌子上擺着。

旁邊用笸籮裝着二合面饅頭,這也是今天從縣城帶回來的。

手裏的糧票如果全要白面饅頭可能買不了這麽多,兩人商量了下,全換成二合面,也很能拿的出手。

酒是從村裏供銷社打的散裝酒。

屋裏生着爐子,燒着炕,暖煦煦的,幾個大男人喝酒聊天吹牛,周靈坐項炀旁邊吃飯,啃了一根雞腿,吃了不少浸滿肉汁的土豆、一碗白菜豬肉粉條,還吃了一個二合面饅頭,最後來半碗稠糊糊的玉米面粥溜縫,吃的渾身暖洋洋,說不出的舒坦。

吃完就下了桌,留幾個男人在這兒喝酒劃拳的鬧騰。

隐約聽着外頭有人拍門,周靈撩開簾子出去,下意識先往西牆那邊看了眼,隔壁倒是沒再扒她家牆頭。

“誰啊?”

“二姐,是我。”

外頭傳來周青有點緊張的聲音。

周靈開了門:“你咋過來了?快進來。”

周青有點緊張地往她身後瞧,小聲道:“二姐,我、我就不進去了,娘叫我過來拿戶口本。”

其實是叫她來看看二姐這邊啥動靜。

她覺得別扭,又有點怵頭項炀,恨不能拿上趕緊走,哪兒敢去看屋裏啥動靜?

周靈拽着她往屋裏走,道:“進來吃口東西,歇歇再走。”

周靈撅着屁股往後拽,小聲哀求道:“二姐、二姐,我不進去了,我不吃東西,你把戶口本拿出來遞給我就成……”

說着話,聞着屋裏飄出來的飯菜香,肚子忍不住一陣咕嚕,周青微微紅了臉。

自家那邊不吃晚飯已經習慣了,可到點該餓的時候還是餓。

周靈道:“誰還能吃了你不成?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周青硬着頭皮跟進去,蚊子哼哼一樣喊了一圈哥,就跟着進裏屋了。

站在暖煦煦的屋裏,周青有點局促,小聲道:“二姐,啥事?”

“坐那邊凳子上,我出去給你弄點吃的,邊吃邊說。”

周靈出去拿碗給她撥了點菜,拿了個二合面饅頭進去,周青有點緊張的站起來,小聲道:“姐夫不會說啥吧?”

她吃不吃的沒啥,二姐頭一天進門,就拿吃的貼補娘家小姨子,她擔心項炀回頭再跟周靈吵架。

“他還不至于那麽小心眼,你吃着,我有事找你幫忙。”

周青坐下來吃東西,周靈道:“你能不能幫我收集整套的初中課本?”

“全套的嗎?”

周青知道二姐愛學習,學習成績還特別好,但是爹娘不讓她繼續往上念,當年二姐為此哭了好久。

她上初中後,周靈就經常拿她的課本看,解題比她這個正兒八經念書的人解的都好。

雖然知道二姐喜歡看書,可周青還是不理解,都不上學了為什麽非得折磨着自己學,她就完全不想讀,但爹娘不讓。

“二姐,你看那個做啥啊?”

又沒有畢業證,再說了,一直待在農村裏,念那些書好像也沒啥用處,一不能多掙工分,二不能多掙錢,還得費腦子去學、去記。

“給自己争口氣呗,我就是想把初中的知識學完。”周靈笑道。

周青咬一口比窩頭喧軟的二合面饅頭,鼓着腮幫子點頭,道:“行,那我幫你問問。”

“我拿東西換也成,不白讓你忙活,我給你一塊錢辛苦費。”

周青趕緊搖頭,道:“二姐,你不用給我錢,這就是順帶嘴的事,那麽多學生呢,湊一套不成問題。”

周靈知道沒那麽好湊。

替換下來的書不是用來燒火、卷煙就是撕了擦屁股,周青上學期替下來的書就不全了,都讓家裏人用了。

“你先問問看,先找尖子生問,課本裏有詳細備注、解題思路的,一個二合面饅頭換一本,其他的一個窩頭換一本。太破爛的、胡亂塗抹的那種不要。”周靈告訴她怎麽收,怎麽打聽,不要太顯眼,也別太集中,可以把時間線拉長一點,盡量別引起他人的注意。

“初一的先湊全,之後有合适的機會再幫我湊初二和初三的,找人打聽的時候也要注意,別太打眼。”

周青嘴裏塞的滿滿的,她沒想到來拿個戶口本還能吃上雞肉,感覺香到天靈蓋都要飛起來了,連連點頭:“放心吧二姐。”

周靈最後叮囑:“別讓家裏人知道。”

周青眼神一黯,沉默着點了點頭。

她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家裏怎麽會出現這種變故。

如今家裏還劍拔弩張的。

白天啥情況她不知道,下午放學回到家一進正屋就呆住了。

爹娘坐在那裏不說話,大哥二哥也冷着臉,大嫂抱着孩子回來了,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她悄悄的出去,不多時就聽到主屋那邊傳來争吵聲。

大哥大嫂非得要分家,二哥不同意,爹娘也不同意。

二哥還鬧着要娶那個什麽倩倩,爹娘也就放話說,二十塊錢彩禮,女方樂意就樂意,不樂意就罷。

二哥摔門走了,大哥大嫂還在鬧……

她娘抽空過來找她,讓她來拿戶口本,順便看看她二姐這邊啥情況。

周青猜着,爹娘想通過二姐跟二姐夫和睦不和睦來判斷以後能不能讓二姐貼補娘家。

周青心裏特別難受,她兩頭為難。

周靈拍拍她的腦袋,笑道:“沒事,你還得在家裏過日子呢,爹娘問你,你該咋說咋說,我有應對方法。”

把戶口本給她,送她出了門,叮囑道:“你還是在學習上多用用功吧,這麽好的機會,別浪費了。”

周青悶聲道:“知道了二姐,可我腦子笨,根本不是學習的料。”

周靈嘆了口氣,沒再說啥。

學習這種事,還真得有點天賦。

屋裏那幾個也喝的差不多了,錢坤海準備告辭,推拒幾番後收下了那個飯盒。

周紅心幾個也不敢鬧項炀的洞房,只把周靈喊回去鬧哄着讓他倆喝了個交杯酒,之後紛紛退場。

項炀出去把門插好,回來進屋見周靈在收拾桌子,他帶着一身酒氣過去奪過來:“我收拾就行,你去歇着。”

周靈沒法跟項炀面前裝拘謹,這一回總忍不住想逗他,就收手站到旁邊,笑道:“熱水不多了!”

項炀:“我去燒!”

周靈:“炕不大熱了。”

項炀:“沒事,我燒。”

周靈:“我想洗臉。”

項炀:“今天買的新臉盆呢?我給你倒水去。”

周靈噗嗤笑了,黑亮的杏眼含笑,盯着他,嗔道:“你生了八只手啊!”

項炀這才反應過來周靈在逗他。

“周靈!”他一伸手把人抓過來,沒收住力度,周靈整個人砸到他胸膛上,鼻子一酸,嘶了口氣,悶哼着抗議:“項炀——”

項炀瞬間慌了,趕緊低頭去看,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看……”

周靈擡起頭,淚眼汪汪的瞪着他。

巴掌大的小臉,跟小奶貓一樣,看似兇巴巴,實則可愛至極,項炀只覺得整個胸口都要化了,喉嚨上下翻動着,咕哝道:“靈靈!”

項炀的眼神越來越幽深,帶着酒香的氣息越來越炙熱,把周靈壓在懷裏抱着,聲音仿佛帶了酒的醇香,又低又磁,道:“你不是好奇剛才那兩個東西嗎?一會兒給你看好不好?”

宛如誘惑小白兔的大灰狼。

周靈憋壞,忍着笑煞風景地仰起頭瞪他:“你腰上什麽東西頂着我了。”

項炀老臉一紅,把人松開,轉身去收拾桌子,嗓音有點啞,逃避般岔開話題,道:“咳,我收拾完桌子去燒水,你去屋裏歇着。”

周靈哈哈笑着張開手一撲,從後邊把他環住,腦袋蹭在他寬厚的後背上,道:“項炀,你真好欺負!”

項炀:……

老子長這麽大,還沒人敢說他好欺負。

可偏偏現在身上軟酥酥的,佯裝生氣都生不起來,咬牙道:“一會兒忙完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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