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 裂鏡—
兩天後Po的五個帝國角鬥士軍團分別從羅馬城近郊和羅馬城內部下水道出現在城中,神速占領城中各個政府機要,Dio的軍隊四散逃離。
Dio手持短劍打開一道又一道浮雕木門眼神狂亂尋找,不在,不在!
皇宮裏奴隸士兵們紛紛驚慌逃離,Po的軍隊已經向這邊開進,保衛皇帝的先遣部隊早就突圍進來,Dio不在乎生死只是在拼命找一個人,他不斷拉住人高聲詢問哀求,“Ludi在哪裏,看到Ludi了嗎,Ludi在哪裏,是不是Ludi?”
跑到拱廊,露天裏分散逃離的人們拿着行禮急匆匆奔向門口,白色灰色紫色金色的衣衫飄飛若蝶,但是再也看不見屬于他的那一只,聽不到清如水的悅耳鳴叫,Dio萬念俱灰,拿着劍麻木看着傾塌的大理石柱,攤倒的神聖雕像,被踐踏的珍貴花卉,絕望走在人群中。
“Dio!!!!”撕破黑暗的尖叫聲帶來黎明的光亮。
Dio迅速回頭,尋着翻飛的蝶看見一身白衣不染纖塵卻急促喘息着的Ludi,兩個人隔着人流對望很久,仿佛那一世無法穿越的忘川河流,猶若斯提克斯冥河的惡毒詛咒。
Dio慢慢走過去,舉劍抵在Ludi雪白如大理石的脖子上,痛恨問他:“為什麽不走?”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為什麽還回要來?
Ludi緊緊握住劍刃,妖豔的鮮血浸透他潔白的衣袖,他望着Dio的眼睛淡淡微笑說:“因為我愛你!”伸出手看着他,說:“跟我走吧,Dio。”
Dio垂下劍,身後傳來尖叫殺戮聲,Po的軍隊已經到達皇宮,正在搜捕他。
Ludi抓住他的手迅速轉身逆人流跑回皇宮。
兩個人從皇宮暗道逃出羅馬城,Ludi推Dio上早就等候在那裏的馬車,Dio不肯動,倔強看着他,Ludi無可奈何嘆口氣,自己先爬上去然後将他拉進去。
車夫吆喝一聲趕馬飛奔起來。
天空大雪紛飛,風起雲湧,寒風呼嘯,Dio和Ludi在馬車中圍着暖爐緊緊相擁。
“我們到哪裏去?”
“翻過阿爾卑斯山,永遠離開這裏!”
“不要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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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再分開!”
Dio扯掉兩人的衣衫,赤。身。裸。體和他相擁,不敢再有一絲隔閡。
皇帝的衛隊緊随而至,Dio和Ludi放棄馬車改用步行,不時用偷來的馬趕一段路,在甩掉Po的追兵一段路程後又步行翻山越嶺,兩個人都知道要徹底擺脫他唯有翻過阿爾卑斯山。
經過将近一個月的趕路,終于接近阿爾卑斯山,他們來到山南的維爾采拉城,Ludi受了風寒,連續發燒三天不退,Dio堅持進城看醫生。
住進城郊一家不起眼的破爛小旅店後,Dio披上鬥篷進城請醫生。
進入維爾采拉城就已經到了高盧境內,幾百年前大軍事家馬略曾在這裏擊潰森不裏人,高盧人民對羅馬人并不十分友好。
Dio好不容易找到醫館,卻因為衣着潦倒被懷疑沒錢付賬要求先付定金,出門匆忙Dio的确沒帶錢,而且錢全部由Ludi掌管,全身上下搜遍沒有,只好把目光投在短劍劍柄上的一顆黑寶石上,它跟他很久了。在卡普亞角鬥學校贏得第一場比賽時市政官的獎賞。
咬了咬牙,向醫館的學徒要了把刀撬出來遞給醫生,問:“這個夠了嗎?”
醫生拿着看了老半天才心不甘情不願點頭,抱起藥箱跟他出城。
走到城門口,Dio被黑壓壓的騎兵隊擋住去路,Po驅馬上前,身邊跟着他小小的八歲兒子,他手拿弓弩,臉色蒼白仇恨盯着Dio。
Dio把醫生扔到一邊,淡定拔劍,仰頭對Po說:“Ludi病了,請你找醫生去看他。”
Po颔首點頭,揮動金杖,騎兵隊百來個黑衣騎士無聲落在地上将Dio包圍在中間。
有的時候人生就是這麽奇妙,當你以為走出一個迷宮時,其實你還在它的心髒轉悠,而當你恍然以為離結束很遠時,你已經來到迷宮的出口。
Dio想其實忒修斯的線團也沒什麽用,至少對他,對Ludi,對Po沒什麽用,他們從人生的一開始就迷了路,沒有人為他們引路,他們只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走着,一面擦幹淨淚水,一面迎着陽光微笑,誰知伊卡路斯的翅膀是蠟縫合的,那麽不堪一擊,靠近不得太陽,最後悲慘淹死在海洋中。
Dio想翻越阿爾卑斯或許是一種縫合,縫合他和Ludi的愛情裂縫,縫合他們三個跨越時間空間的追逐,但是,山林本身的溝壑還是在,這樣一來原來的傷口還沒好,又新添了許多傷,最終把自己搞得傷痕累累,寸步難行。
Dio想這樣的人生無奈又無賴,他們不管誰對誰錯,最後誰都沒有找到出路,死亡的延續似乎是一種大歡喜的救贖。
Dio還在想,手中的劍決定了自己劍奴的一生,是否值得?
愛過恨過,哭過罵過累過之後,還是在角鬥場上的一場喜怒哀樂表演,鮮血淋漓慘不忍睹,當認真審視身體所在之處時,發現自己始終都在一個局中,山林溝壑,泉水叮咚,兜兜轉轉一生一世原來只不過是為了回到原點。
戰士的劍很無情,因為不是敵死就是我亡。
Dio握住刺進胸口的箭矢,對馬上收回弓弩容顏冷峻的孩子露出眩目微笑,他現在還什麽都不懂,活着,其實是一種掙紮。
孩子再次搭弓上箭。
“駕————駕——————駕駕————————”
踢嗒的馬蹄聲擾亂騎士們進攻的步驟。
居民們紛紛讓開道路。
死去的戰士跌落在塵土中。
天空不知何時又飄下雪花。
黑色鬥篷白色衣衫黑色發絲的男子以必死的決心沖進厮殺的戰場,俯身向Dio伸出手。
Po沒有指揮身後的隊伍實施包圍絞殺,只是看着兩名青年男子揚鞭策馬飛奔出城外,落寞望向天空,想起二十年前第一次看見蒼白瘦小的Ludi,他站在月桂樹下采摘樹葉。
輕盈的雪白衣衫随風飛舞,翻若彩蝶,悠揚的發絲似乎将他身體裏的音樂彈奏而出,阿波羅為他挽了琴弦,缪斯女神為他點綴神采,而美惠女神太過康概,将他的世界變得色彩缤紛讓他們都過早迷失了方向。
一片飛雪落在眼角,被燙傷化為露水,疑是淚。
Po身邊的孩子揮手指揮軍隊實施追捕。
大雪紛飛中黑色披風獵獵作響,兩人金色黑色的發絲糾纏在一起難分難舍,強勁的風力似乎要将Ludi過于單薄的身體翻卷起來。
Dio的下巴擱在他肩上,沉重得無法擔負。
Ludi睜大眼一次次撥開風雪想看清楚面前的道路,卻只能擡頭仰望。
阿爾卑斯高大雄偉的身姿近在眼前了,後面卻馬蹄聲如雷,嘶鳴聲也在風雪中肆掠,Ludi有些不确定起來,或許能翻過阿爾卑斯山吧,已經到了賽克斯特洛河,過了這條河,翻過那座山就是另一番天地。
Ludi的心情激昂起來,腰上Dio寬大的手還是那麽溫暖有力,他的胸口緊緊貼着他的後背,相依為命走到天涯吧,Ludi想,忽然之間眼前的崇山峻嶺已不再難以跨越了。
身後的箭矢再次破空追來,發出冷厲的嗖嗖聲響,大部分落在有着厚厚積雪的地面上。
Dio突然調皮咬了一下他的耳垂,輕聲說:“Ludi,再說一次愛我吧。”
溫熱的液體滑過鎖骨落到胸口。
Ludi用力揚鞭,焦急起來,一定可以越過那條河的啊,就在眼前了,維納斯女神請護佑我們吧,帶我們飛越那阻隔自由的千山萬水。
緊勒在腰上的手松開,Dio的身體傾斜,從馬上倒頭栽下。
Ludi旋即勒馬,馬兒昂首嘶鳴,響徹雲霄。
Ludi跌下馬,怎麽也爬不起來,只好滾着滿身雪花爬過去。
這天地之間的雪是那麽大,那麽冷那麽無情,又那麽唯美,連十一弦豎琴都被凍僵琴弦發不出聲音。
Ludi只是哽咽,跪在地上安靜将Dio背上一根根的羽箭拔出,微笑着在他耳邊輕聲呢喃:“我愛你,Dio”
輕輕的,甜甜的,像是害怕擾了他的美夢。
“我——————愛——————你——————”
生前說得太少,想要一次全部補回來時卻又來不及了,緩慢拔出他用了十幾年的短劍,劍柄溜光,他溫暖的體溫還殘留在上面————
飛雪卷了那一地鮮血,漫天無奈和心酸,讓我們來不及拾掇生命的殘餘灰燼,甚至忘記哭泣的力量是可以震撼天地,也無法描繪大雪紛飛原來如此可恨!
Po揮手制止軍隊的進一步移動,翻身下馬,用他帝王的身姿走到兩具緊緊擁抱幾乎融為一體的屍體前面,默默凝視守望,一直伫立到飛雪覆蓋全身,爾後他僵硬跪到地上,緩緩拔劍,寒光閃爍,劈開卷簾風雪,咔嚓斬裂凍土沒入大地中。
這位皇帝的餘生再未有過任何可功載史冊政績,直到晚年才要求繼承皇位的兒子廢除奴隸制度。
而他的兒子,便是歷史上著名的鐵血皇帝斯圖利奧大帝,作為對曾經殘殺自己母親與祖父的角鬥士集團的報複,他下令将聚集全國的角鬥士奴隸和野獸,将他們關在圓形大劇場的舞臺上,讓這些野獸和角鬥士互相殘殺,致使劇場內血流成河,數年內無法開門營業。
(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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