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燃爆點5

下午三點,程錦他們回到公安局中。

——回來路上在楊思覓的強烈要求下,兩人去買了一盒冰淇淋。程錦是想把整盒都讓給楊思覓的,但楊思覓不接受。最後是兩人坐在車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掉了那盒冰淇淋。

李劍海口中的倉庫看守員老劉和大東已經被夏立誠找過來了。

程錦和楊思覓先同老劉談話:“李劍海說你們晚上住在倉庫那邊?”

“是的,因為倉庫裏養着比賽用的狗,得有人看着。不過,我們不是和狗一起住,是單獨隔出來的房間。”

“你覺得是什麽人炸掉了你們的鬥狗場?”

“我不知道……可能是那些輸急了眼了吧。”

“你賭嗎?”

老劉好笑地搖頭:“就我那點錢,賭什麽。”

“哦?”

“我真不賭,我連麻将都不摸,只打牌——就普通的打牌,玩得很小。”

程錦有些意外,這個50左右的男人看起來普普通通,沒想到倒是挺有自制力。

“炸彈是定時或者搖控型的,應該是提前放進去的。你們守着倉庫,有沒有注意到什麽動靜?”

老劉想了想,道:“大前天,也就是周六早上,我起來時看到前倉庫的一扇窗戶是開着的,因為前倉庫裏沒啥東西,前一晚的錢,老板晚上會帶走,不會留在那裏,那裏就只有一些桌椅,我數了數,沒少,記得也沒有多出東西。”

程錦把小安建模的倉庫複原圖拿給他看:“炸彈應該是放在了這張蓋着桌布的桌子底下。”

“……”老劉愣了一陣,挺難過地道,“我沒有去掀開桌布看下面,我要是知道,我怎麽也得掀開檢查一下……那麽多條人命……”

程錦嘆口氣:“所以一定要找到兇手。那扇開着的窗戶是怎樣的開法?我看你們倉庫的窗戶是推拉窗?”

“是推拉窗。”老劉看看公安局的窗戶,“比你們這的窗戶大,但構造是一樣的,一整個窗戶有兩扇窗,我用你們的窗戶比給你看。”

“好。”

老劉走到窗邊,把一扇窗戶往旁邊推了三分之一左右,道:“當時大概露出這麽大個口子。”

程錦:“60公分左右。”足夠一個成年人爬進爬出了。

和老劉聊完換大東。

大東很年輕,才20幾歲,很壯實的小夥子,但人有些憨,不過要不是這樣,像他這個年紀的大小夥應該也不會去幹守倉庫這種老齡化的活兒。

他是個混日子過的人,平日裏老劉叫他幹啥他就幹啥。

說起大前天早上窗戶開着的事,他挺大聲地道:“老劉問我是不是我開的窗,不是我打開的,他又沒讓我開!”

和兩人聊完,程錦沒有立即放他們走,而是先打電話給韓彬:“早上你和游铎在後倉庫采集的血樣檢測結果出來了嗎?”

韓彬道:“裏面有人血,但污染得很嚴重,查不出具體的DNA信息。”

“行,知道了。”

程錦便又分別去問老劉和大東,曾有誰在後倉庫中挨過打。

老劉裝糊塗不願意說。

大東大大咧咧地說了幾個名字,說:“他們不守規矩,就被老板教訓了。”

程錦便追問:“有誰被打得很厲害,流了很多血嗎?”

“有!有一次有個人偷偷溜進倉庫想給他賭的狗打藥,被老板發現了,那人被打得很慘。”

“他是誰?”

“……”大東不記得。

程錦只能再去問老劉。

老劉得知大東已經什麽都說了,便很無奈地道:“我聽老板叫他老勇,他在鬥狗場上輸了很多錢,他想扳本,就溜進倉庫想給狗打藥,想讓那狗替他把錢贏回來,結果被逮住了。”

程錦:“你知道老勇現在在哪裏嗎?”

“不知道,聽說老板讓人把他趕出了昌州,我也不知道這種傳言是真是假。”

問完話後,程錦讓人把老劉和大東送回家去,然後同夏立誠讨論:“倉庫爆炸的線索現在主要是那扇打開的窗戶,以及那個不知道還在不在昌州的老勇。”

夏立誠道:“老勇是昌州本地人,有老婆有孩子,我們聯系過他老婆,對方說有兩三個月沒見過他了。那些賭客也說最近沒看到他,可能他真去外地了。”

程錦道:“外地他應該是去了,但不知道他有沒有——”

楊思覓插話:“——偷偷帶着炸藥包回來。”

程錦聽得嘴唇微彎,但立刻便壓住了。他看向夏立誠:“關于倉庫的那扇窗戶,你怎麽想?”

夏立誠道:“應該是兇手在觀看鬥狗比賽時偷偷打開的,為了深夜好從那裏溜進倉庫裏去放置炸彈。”

程錦不置可否地微微點頭。

夏立誠又道:“我現在讓人去确定一下周六晚上具體有哪些人去過鬥狗場。”

“好。”

夏立誠匆匆離開,程錦起身去接了杯水,楊思覓朝他伸手,他便把水杯遞過去。

楊思覓只喝了四分之一杯,剩下的遞還給他。

程錦仰頭一口氣喝光,剛才說了那麽久的話,嗓子挺幹的,這會兒喝些水潤潤就舒服多了。

楊思覓伸手用手指抹開他嘴唇上的水漬。

兩人對視,程錦把楊思覓的手拿下來,接着又放回唇邊,用嘴唇碰了碰他的手指才又放下。

片刻後,程錦清清嗓子,道:“思覓,你覺得是兇手開的窗嗎?”

“或許。你覺得不是?”

“他為什麽要任窗戶開着?”程錦不解,“他出去後可以把窗戶拉上的,這樣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了。”

“你是在懷疑剛那兩個守倉庫的人?”

——炸彈是倉庫內部的人放的,但此人故意打開窗戶,誤導警方讓他們認為放置炸彈的人是外人。

程錦搖頭:“他們不像是兇手。”

“可能兇手只是忘了關窗。”

“嗯,也有可能,兇手們在作案時經常因為緊張而犯各種錯誤。”程錦看看時間,快五點了。“我們去葉萊和游铎那邊看看吧。”

葉萊和步歡還在查小孩被人抱走那事,而游铎和小安則在查偷狗賊張順的同伴失蹤的事。

張順那個失蹤的同伴叫江興榮,20歲,和張順是發小,兩人一起從家鄉來昌州打工,起初也做過正經工作,後來發現偷狗能賺更多,就開始以偷狗為生。

江興榮是爆炸前一天失蹤的,那天中午他還和張順在一塊,下午他獨自出門,晚上沒回住處。張順打電話給他,但提示關機,之後也一直是關機。警方嘗試追蹤手機信號,也是無信號。

程錦和楊思覓過來時,游铎和小安還在看監控。

游铎抽空同兩人道:“這人出門後似乎沒有目的地,就無所事事地四處亂逛。”

這會兒監控上的江興榮騎着個自行車,在樹蔭下的公路上穿梭——這是加速後的效果,如果不加速,他就是在慢悠悠地晃蕩。

程錦根據對方的偷狗賊身份猜測:“估計是在觀察哪裏有狗可以抓或者偷。”

“是吧。盯他的監控蠻累的,他經常拐到小區裏面去,我們就得去找各個物業公司要監控。”小安揉了揉眼睛。

下午五點來鐘時,四處轉悠的江興榮拐進了一個公園中,之後他便消失了,沒有再出現過了。

這公園叫梨林公園,是個老公園,裏面有監控,但數量不多,而且很多都壞掉了,僅剩的那些還在工作的監控都沒有拍到江興榮。

小安眨眨眼:“監控壞了得修啊!”

“再看看公園外的監控。”游铎道。

“嗯?”

游铎道:“剛才我應該看到過他的自行車,我們再确定一下。”

游铎沒看錯,在江興榮進入公園的一個多小時後,有一個男的騎着他的自行車從公園裏出來了。

小安一疊聲地問:“這男的是誰啊?他為什麽騎走了江興榮的自行車?江興榮又上哪去了?”

“可能是個偷車賊。”程錦道,“江興榮因為某個原因把他的自行車停在了公園的某處,然後這車被別人偷走了。”

小安搖頭,晃動着她的馬尾念起了繞口令:“偷車賊偷了偷狗賊的車,偷狗賊想偷偷車賊的狗……”

程錦看了眼小安,走到一旁去打電話給夏立誠,讓他安排人尋找監控上的那個疑似偷車賊,以及查看一下江興榮是否還在公園中——有些流浪者會滞留在公園中,如果江興榮出于某種原因也想體驗一下露宿公園的生活呢?

游铎道:“我再找找江興榮有沒有步行離開公園。”

小安:“喔。”

看了很久的監控後,游铎得出結論,根據監控,江興榮應該是沒有離開公園。

但公園是開放式的,可以從任何一個方向出去,而監控都設在各個大路口上,所以雖然監控沒有拍到江興榮,卻還是不能證明他沒有離開公園。

“他可能是上了某輛車,”辦公室另一頭的步歡道,“和我們這邊這個偷小孩的男人一樣,坐車跑了。”

上午,步歡和葉萊把十字路口的監控帶回公安局查了一下,在最有嫌疑的15分鐘內,總共有31輛車經過了那個路口,但沒有一輛車中有抱着小孩的男人。

不過監控只能拍到轎車的前座與部分後座,小孩個頭小,放後座上是拍不到的,至于男人,也可以縮在前排椅背後面躲過監控。

要是接應的車是帶車廂的大車,那更好辦了,人藏車廂裏就不會被監控拍到。

之後他們又去要來了那段路另一頭的十字路口的監控。

15分鐘內,31輛車從東往西開進這段路,和男人偷小孩的時段匹配一下,有6輛車嫌疑最高,其中一輛嫌疑最最高——

它和其它車有個不一樣的地方,它不是15分鐘之內從東路口開進來的,它是憑空出現在這段路上的,也就是說,它早就停在這段路上等那個男的,只待他得手,立馬就去前方接應他。

這車不是昌州本地牌照,在系統裏一查,居然是個假牌,把步歡給氣得!

他沒有放棄,繼續在監控中追這輛假牌車,但這車後來開進了沒監控的地方,最後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溜走了。

葉萊思索着道:“應該換上新車牌重新上路了,甚至可能換了輛新車。”

“感覺司機後來可能還改變了裝扮。”步歡道,“我在監控中盯着衣服看了半天,眼睛都快看瞎了,硬是沒找到疑似的人。”

程錦道:“休息一下吧,可能要換個思路。”

“換啥思路?”步歡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我快累癱了,換不動。”

程錦走過去看他們屏幕上的監控,過了會兒,他轉頭尋找楊思覓,看到對方正站在空調前吹風。

“思覓,別對着風口吹。過來幫我們想想案子。”

楊思覓走過來,胳膊擡起,人挂到程錦身上,大概是因為剛吹過空調,他身上很涼,程錦攬住他的腰。

楊思覓看了幾眼監控,随口般地道:“可能他們就住在這一塊,所以把車開進去後沒有再開出來。”

“……”葉萊和步歡互相看看,“是哦,他們可能就藏身在這地方!那我們去那邊轉轉?”

程錦搖頭:“你們對昌州不熟,還是讓夏副局叫對那一塊熟悉的警察過去吧。”

葉萊不願放棄:“我想一起去,行嗎?”

程錦:“行。”

步歡也起身:“走吧,我們忙活了一天,可不是為了給別人做嫁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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