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嫣然一笑

蘇嫣然瞧着自己的風頭都被蘇清挽奪去，心下不免有些不忿。瞧着柳老夫人一心的關注着蘇清挽，蘇嫣然更加忍不住。她上前說道：“小輩恭祝外祖母福履綏之，壽考綿鴻。願以一舞，敬獻外祖母。”

聽見蘇嫣然也把柳老夫人叫外祖母，蘇清挽不由得笑出聲來，不知這話讓嫡母張氏聽見了會怎麽樣。衆人也瞧出了蘇嫣然的巴結之意，都暗暗嘲笑。蘇嫣然卻并沒注意到，只以為自己這麽叫會讓柳老婦人心中舒坦。

瞧着柳老夫人含笑點點頭，蘇嫣然微笑着拎起外裙角，高舉過頭，擺出鴻雁高飛的姿勢，滿心歡喜的起舞，準備迎接即将到來的一大片溢美之詞。

蘇嫣然剛剛跳起舞步，蘇清挽就對柳老夫人說道：“外祖母，外孫女在我娘的嫁妝裏，發現一個銀鳳镂花長簪，記得娘說過還是您送給她的。”

此話果然勾起了柳老夫人的回憶，她收回了看蘇嫣然起舞的視線，嘆氣道：“是啊，那是你娘最喜歡的簪子，卻總是舍不得帶。”蘇清挽點點頭，“娘臨走之前，還反複囑咐外孫女多照顧外祖母。”柳老夫人果然拉着蘇清挽慈眉善目道：“你有這片心思就好。”

二人聊得起勁，完全忽略了跳舞的蘇嫣然。蘇嫣然此刻只覺得自己像一個助興的歌姬一般，跳也不是，停也不是。她的臉上不由得漲得通紅，尴尬不已。

正在這個時候，太子趙承旭大踏步的走進了殿內。他的出現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知道這便是未來的天子，能嫁給天子的人就是未來的皇妃。所以，在場的官婦都想把自己的女兒推上去，而小姐們卻一邊假裝嬌羞一邊又忍不住的看着趙承旭。

只見他身着一件團龍密紋的碧色長衫，滿面的春風得意與潇灑氣度。蘇清挽只看了一眼，就認出這是當初和自己一起在宮裏玩泥巴的小男孩。可惜，他當時有眼無珠相信了蘇嫣然的謊話，所以今世，蘇清挽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

趙承旭進了大殿，故意對那些小姐們的殷勤神色置之不理，徑直的沖着柳老夫人說了些祝壽之語。蘇清挽坐在柳老夫人旁邊，頭也不擡的把玩着一個佛手。瞧着蘇清挽不似尋常小姐一般對自己熱切，趙承旭反而對她産生了興趣。

柳老夫人瞧見趙承旭的眼神落在蘇清挽身上，嗔道：“清挽，怎麽不和太子見禮呢？”蘇清挽這才擡起頭來，姣好的面容讓趙承旭的心悸動了一下，卻聽見那美人清冷道：“太子安好，蘇清挽有禮。”

未等趙承旭回答，蘇清挽轉頭道：“外祖母，孫女累了，想去園子裏走走。”柳老夫人自然笑着點頭答應。趙承旭望着蘇清挽的背影，才反應過來這是當年與自己青梅竹馬的那個粉娃娃蘇清挽。幾年不見，沒想到如今出落成這樣天仙似的人物。

而這邊的蘇嫣然，此刻依然在翩翩起舞。本想用自己美妙舞姿引來趙承旭的矚目，可見趙承旭卻對蘇清挽起了興趣，心裏不免有些着急。腳下的步子一亂，蘇嫣然有了主意。她幾個旋轉跳到趙承旭的身邊，假裝腳下一滑就要撲到趙承旭的懷裏。

趙承旭正在發愣，只見一個身着黃衫的少女撲過來，趕緊伸手攬住。軟綿綿的身體躺在自己的懷裏，趙承旭使勁咽了一口唾沫。蘇嫣然羞得用帕子遮住了自己的臉，卻留下一雙含情脈脈的美目。

大殿之中，不少人已經瞧不下去這樣的場景。柳老夫人更是十分不喜，但到底顧忌着太子的顏面，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太子立刻撒開攬住蘇嫣然的手，清嗓道，“本王失禮了。”蘇嫣然垂眸柔聲道：“多謝太子相救之恩。”

柳老夫人看見蘇嫣然眼角的媚色，心底厭惡，出言道：“小姐們都去後面的園子裏逛逛吧。老身種了不少香花果樹，姹紫嫣紅，倒也好看。”

衆小姐巴不得破壞趙承旭和蘇嫣然二人的交流，趕緊上前擁着蘇嫣然離開。蘇嫣然随着衆人款步退去，臨了，回眸沖着趙承旭一笑，又把趙承旭的魂勾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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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後院的大花園中，蘇清挽坐在梨花圍簇的秋千上，輕輕蕩着，想起剛才的場景。其實當趙承旭剛剛踏入大殿的時候，蘇清挽就瞄了一眼。雖說趙承旭依稀仍是童年時的輪廓，可神色之中卻充滿了傲慢自得。

想到這裏，蘇清挽輕輕搖了搖頭，這便是當初自己在冷宮時日思夜想的那個人嗎，真是可笑。這時，身旁的樹叢搖動，顯然是有人在那裏。蘇清挽正要過去查看，卻聽見身後傳來長姐的聲音。“清挽。”

蘇清挽眼瞧着樹叢靜止，知道人已走遠，只好回頭道：“長姐跳完舞了？”這句話不乏戲谑的意思，果然蘇嫣然的臉上紅白不定，強自笑道：“我們要去看牡丹花，妹妹可要同去？”沒等蘇清挽說話，孫依芸說道：“表姐理一個庶女做什麽，她連太子都不放在眼裏，哪裏會和我們同去。”

其他的幾個小姐也看不慣蘇清挽對太子的冷淡，紛紛附和着。蘇清挽嘴角微微扯動，笑道：”幾位姐妹張口閉嘴都是太子，我竟沒瞧見太子看你們一眼。“孫依芸忿忿道，“你一個庶女，竟然敢頂撞我們。”

蘇嫣然假意攔道：“算了，清挽素來惹人疼，就算在家裏，我也是要讓着她的。”孫依芸果然更加抱不平道：“就是表姐性子太好，才縱容這等下賤的人淩駕于你。依我看，就應該讓她終身難嫁，老死家中。”

蘇清挽瞧這孫依芸嚣張的氣焰，朗聲道：“孫小姐別忘了，今日你是在我外祖母家中。你說我下賤，就是辱沒柳國公和我外祖母扈陽公主的名聲。聽荷，掌嘴孫小姐，叫她明白什麽叫守禮慎言。”

在聽荷的印象中，蘇清挽從來都是膽小懦弱的。如今見她這般果敢機敏，聽荷也長了幾分氣勢，上前就要掌嘴。孫依芸哪裏肯被打，正要命下人綁了聽荷的時候，身後傳來趙承旭的聲音，“花園裏怎麽這麽吵，哪裏來的聲音？”

蘇清挽聽見此話，知道趙承旭必定會來添亂，心裏懶怠和她們計較，轉身坐回了秋千上，若無其事的蕩起了秋千。蘇嫣然心念轉動，拉着孫依芸的手捂在了孫依芸臉上，自己也把手緊捂着面龐。等到趙承旭過來的時候，蘇嫣然已經在掩面流淚。

衆人都沖着趙承旭見了禮，只有蘇清挽依舊在秋千上晃來晃去。趙承旭正要和蘇清挽說話，卻先聽見蘇嫣然的啜泣聲。趙承旭回頭一瞧，見正是方才跳舞的明麗女子，不由得生了幾分憐惜。

“姑娘這是怎麽了？可是有人欺負你？”趙承旭溫柔的聲音讓幾個小姐心醉不已。蘇嫣然帶着微紅的眼圈擡眸望着趙承旭，把滿心的委屈都寫在了臉上，正要說話卻望了一眼蘇清挽，然後欲言又止的閉了嘴。

蘇嫣然雖然什麽都沒說，可這一番惺惺作态卻讓人看懂了一切。此刻，孫依芸也醒過味來，捂着臉帶着哭腔道：“我們不過閑聊了幾句話，誰知竟惹了清挽姑娘不痛快。清挽姑娘就命下人掌嘴我們，還請太子做主。”

身後的幾個小姐聽見孫依芸這樣說，面面相觑的看了彼此一眼，心想這蘇嫣然與孫依芸到底是得寵的嫡女，萬萬不可得罪，更何況那位庶女蘇清挽還是那樣狐媚的高冷樣子，緊接着也附和道：“正是呢。清挽姑娘好大的脾氣，還請太子給咱們做主。”趙承旭聽了衆人的話，瞧着蘇清挽清冷如玉的面容，依然溫和的說道：“清挽，你還記得我嗎？”

蘇嫣然一聽此話，啜泣聲更大。蘇清挽微微一笑，禮貌說道：“臣女記憶不佳，記不得貴人了，還請皇子見諒。”趙承旭自從出生以來，遇見的皆是對自己曲意逢迎的，哪聽過這般忤逆的話語，面色登時就沉了下來。

瞧着趙承旭的面色不佳，蘇嫣然補充道：“太子請見諒。我的庶妹在家裏被寵壞了的，臣女替她告罪了。”趙承旭果然把注意力轉向了蘇嫣然，憐惜道：“還是你知禮。你是蘇清挽的姐姐？”蘇嫣然心裏喜道：“是，臣女名喚蘇嫣然。”

“嫣然一笑，百媚橫生，正是你剛才跳舞的樣子。”陽光灑在太子的臉上，顯得氣質越發潇灑飄逸。蘇嫣然垂頭一笑，紅臉道：“臣女愧不敢當。”此刻，後面的幾個小姐早已瞧不下去，方才對蘇清挽的厭惡現下都轉到了蘇嫣然的身上。

瞧着趙承旭仍在關切的問着蘇嫣然是否受傷，蘇清挽搖頭無奈的笑笑。蘇嫣然聽見蘇清挽的笑聲，趕緊拉着趙承旭的袖子躲在他的身後，假裝畏懼的望着蘇清挽。

趙承旭心疼身後的美人，果然怒道：“蘇清挽，原本看在你我是青梅竹馬的份上，本王給了你幾分面子。可你無禮在先，又如此虐辱長姐，實在可惡。”蘇清挽心想自己原來怎麽就沒看出趙承旭是這樣的蠢笨東西呢，心裏暗自搖搖頭。

聽荷不知何時跑到了蘇清挽的身後，扯着蘇清挽的袖子道：“小姐，太子在和你說話。”蘇清挽方醒過神來，笑着道：“殿下說臣女無禮，可臣女始終按着咱們虞國的禮節向殿下施禮。殿下說臣女虐辱長姐，可這只是幾個深閨小姐的片面之詞。所以，殿下強加的罪名，臣女愧不敢當。”

趙承旭更加惱怒道：“混賬。你竟然敢頂嘴。”蘇清挽笑道：“按着大虞律法，縱使是罪人，尚且可以出言辯駁，證明自己的無罪。難道殿下想堵住全天下無罪之人的嘴嗎？”

“本王竟沒看出你是這樣的蛇蠍美人，怪不得這些知禮明德的小姐們都不屑與你為友。來人，蘇家庶女出言犯上，打五十棍棒。”趙承旭此刻只覺得蘇清挽美麗的面孔下是一顆冰冷狠辣的心。可他又舍不得那張精致的美人面，恨不得現在上前狠狠的折辱她一番，讓她跪在自己腳邊俯首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