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北城之行
正淳親王要沖着蘇清挽發火,回頭看看蘇槐一臉恭謹的神色,倒有幾分不忍。于是回頭說道:“蘇相以為,此事應當如何?”蘇槐連忙躬身道:“都是小女的不是,任憑淳親王處罰。”淳親王連忙扶着蘇槐道:“你我多年交情,何必說這樣的話。”
蘇槐越發低頭不敢說話,淳親王卻道:“方才聽令千金說起要去北城冰山為小女采摘良藥,本王便覺得令千金一定不是有意害小女毀容。”洛安跺腳道:“父王,你偏心外人。”淳親王用眼神制止了洛安,繼續說着。
“既然令千金想去,那本王便給令千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若是取回了良藥,治好了小女,本王自然會饒恕令千金。若是取不回,此事恐怕就要由陛下做主了。”蘇槐感恩戴德道:“多謝王爺高擡貴手。”
洛安還想在說些什麽,卻被淳親王的眼神吓住,乖乖的跟着他回了王府。蘇槐恭恭敬敬送走了淳親王,才轉回身來指着衆人就要開口大罵。蘇清挽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輕聲說道:“女兒有話要說,父親還請稍等。”
蘇槐怒道:“混賬,你還有什麽話好說?”蘇清挽微微一笑道:“流溪,請胡神醫出來。”張氏頗有些緊張道:“蘇清挽,你別故弄玄虛。今日闖下了這樣的大禍,難道還不趕緊回去閉門思過嗎?”
風吹過蘇清挽的發絲,越發顯得整個人氣度高華。“今日女兒要請父親看一出好戲,還請父親坐好,別被這出戲吓着了。”蘇槐帶着怒意道:“放肆,你到底想做什麽?”蘇清挽帶着恨意道:“女兒要還死去數年的母親一個真相。胡方,跪下!”
須發皆白的胡方帶着哀嘆,顫顫巍巍的跪到了地上。蘇槐的懷疑壓制了他的怒意,坐在椅子上冷眼瞧着。張氏卻幾乎已經要癱在蘇嫣然的懷裏。“娘,怎麽了?”蘇嫣然低聲問道。張氏反複說着一句話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蘇清挽一臉正色叱道:“胡方,我敬你是老者,不會威言相逼。只是,若你不好好說出當年的真相,我便把你送到你最不想見的人面前。”胡方心裏早已打定主意,此刻長長的嘆氣道:“都是我作孽啊。蘇小姐,小人會一字不落的把當初的事說給你,只求您饒我這一條性命。”
張氏在旁強打着精神道:“胡神醫有什麽話可得想清楚再說,否則鄉下的妻妾子女可要擔心啊。”蘇槐不傻,怎會聽不出其中的威脅語氣。他冷聲道:“胡神醫有話就回吧,本相不才,可還是能保全一些人的。”
胡方點點頭,開始講述當年的故事。“那一年,我來到蘇府為二夫人診病。二夫人因為火氣上行而得病,所以我便開了不少降火溫補的藥材。可我漸漸發現,有人加重了其中溫補的劑量。于是,藥方的作用便從降火變成了催火。”
“當我剛剛發現真相,想要跟蘇老爺禀告時,有一位婆子攔住了我。那婆子說,蘇老爺将來是要當左相的人,蘇老爺的身邊自然也得是貴人相配。有些人不配做左相夫人,哪怕是二夫人。”
“我當時年歲雖小,可也明白醫者仁心的道理。于是,我出言斥責了她并堅持要禀告蘇老爺。可那人顯然早知我會如此,至今我還記得她志在必得的表情。她說,若是我治死這一人,卻能夠換來一生的神醫名號,那也不算虧。相反,若是我治活了這一人,卻要背上一輩子的庸醫罵名,實在是不值。”
“我當時還不明白她什麽意思。後來她繼續說,若是我治活了二夫人,那麽我就得罪了一些人。而這些人的權力,足以讓我在京城中身敗名裂。為了證明她的話不是假的,她甚至還給出了一份我治過的所有病人的名冊。”
“她說只要我治好了二夫人,這些人都會魂斷于當日。相反,若是我裝作看不見,那麽這些人會保我一生名譽無憂。”胡方的雙眼望着遠方,嘆道:“這是我一生唯一害過的一個人,實在是悔恨當初。”
蘇清挽努力的克制住心中的悲傷,追問道:“胡方,那個婆子是不是發髻右垂,左臉有幾個小痣?”胡方嘆道:“正是此人。”蘇清挽擡眸道:“父親可都聽清了?”蘇槐心念轉動,想起此人正是張氏身邊最初用的一位婆子,前兩年才去世。他點點頭道:“為父聽清了。”
“那就請父親再聽一出。顧娘!”蘇清挽喚道。顧娘從垂花門外走進來,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蘇清挽這才朗聲道:“今日這酒宴,是我為了加深與洛安的情誼而設。卻不想,被奸人趁機而入。顧娘,你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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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娘點頭道:“是,小姐。老奴方才始終在後廚外的偏門處等着今日的食材,卻見到了大小姐身邊的晚凝姑娘去取涼茶。晚凝姑娘性子沉靜,今日卻十分跳脫,不僅打翻了一個碟子,而且還動了幾個杯子。”
“老奴一時好奇,就繞道到了窗戶後頭。老奴正好瞧見晚凝拿着一種粉末正在塗抹着一個小杯,晚凝姑娘還特意囑咐下人說這個杯子顏色深,二小姐會喜歡,一定要端給二小姐。老奴擔心二小姐,就想法子告訴了流溪姑娘。”顧娘十分周全說道。
“顧娘說的沒錯,這杯子原本就是為我準備的。我也早經流溪提醒,不會飲用。可誰料洛安郡主防備心重,竟然偷偷換了我們的杯子,這才誤中此毒。”蘇清挽瞧着張氏道:“若不是為了蘇家的顏面,我早在郡主面前戳穿此事。”
蘇嫣然猶在狡辯道:“你們主仆幾人血口噴人。這些事都毫無證據,僅憑你們幾個人的片面之詞就想陷害我和娘親嗎?”蘇清挽微微一笑,“沒有證據?那不如咱們來搜一搜晚凝身上有沒有留下那粉末?”
晚凝吓得一愣,慌張跪下道:“二小姐饒命,二小姐饒命,奴婢什麽也不知道啊。”蘇槐帶着疲憊的聲音阻止道:“清挽,嫣然,你們都回去吧。這件事,父親來處理。”蘇嫣然放心不下自己的母親,猶猶豫豫不走。
蘇清挽紋絲不動,語氣卻帶着嘲諷道:“父親不會看在母親娘家的份上,而饒蘇母親吧?”蘇槐眉頭一皺道:“清挽!”蘇清挽冷笑道:“父親,您想想我那無辜的娘親,再想想我,您的心裏就沒有一絲愧疚嗎?”
蘇槐更加惱怒道:“蘇清挽,你別逼為父不給你留情面!”蘇清挽拂袖道:“情面?噢,對,是情面。父親這樣看重權勢的人最看重情面了。”“你到底想怎樣!蘇清挽。”蘇槐的耐心已經到了極致。
“女兒只想問問父親,當初為何連母親的安危都不能保護?難道在父親的眼中就只有對權力的追逐嗎?難道父親從來不把妻女放在眼中嗎?”蘇清挽的一連串追問讓蘇槐說不出話來。張氏喊道:“瘋了瘋了,老爺你看,這個丫頭瘋了。老爺,她是瘋狗亂咬人啊,咱們得把她關起來。”
蘇槐的心中正混亂,瞧着張氏纏上來,一個耳光就甩了上去。蘇嫣然連忙上前去扶,母女倆抱在一起頓時哭了起來。“反了反了,你們都反了。”蘇槐氣惱道。
蘇清挽一臉的冷靜道:“既然父親不想處置母親和長姐,那也就罷了。只是從此以後,女兒與你們再無半點幹系。解郡主的毒,将是我蘇清挽為蘇家做的最後一件事。”話畢,蘇清挽帶着流溪幾人轉身而去。
瞧着蘇清挽的背影,蘇槐不禁想起當初與柳晨香初識的時候。他咬着牙道:“張氏,你還有什麽話說?”張氏此刻反而十分鎮定,說道:“老爺別忘了,當初是怎麽當上左相的。你打我罵我幾回,我可以忍。但若是想休妻,我難保會把當年的事弄得世人皆知。”
蘇槐緊緊的握住雙拳,又輕輕放開道:“你為我操持家事多年,也可以歇歇了。等到女兒們都出嫁,你再繼續打理府中的事吧。至于嫣然,禁足閨中,直至出嫁。”張氏的心安分下來,與其說這是他對自己的懲罰,不如說這是蘇槐對蘇清挽的保護。
“不過,你必須要把解藥交出來。”蘇槐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張氏。張氏搖搖頭道:“我真的沒有解藥。”蘇槐擺擺手道:“罷了罷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張氏并不說話,拉着蘇嫣然的手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而另一邊,蘇清挽把自己關在了簾帳後頭,靜靜的念着一份佛經。顧娘悄悄的掀開一角道:“小姐,你真的要去北城嗎?”蘇清挽點點頭,“好生準備東西吧。”顧娘嘆道:“逝者已逝,小姐就不要傷心了。”
“我知道,我替娘念過百遍佛經,咱們就上路。”蘇清挽道。顧娘勸道:“老爺說了,直到您出嫁,都不讓夫人打理家事了,這也算是照顧您了。”蘇清挽冷聲道:“從前娘說父親靠不住,如今我也覺得父親靠不住。等我回來,我會自己料理她們,誰都不需要。”
顧娘點點頭,“奴婢知道小姐有這個本事。只是您一個人去北城,實在不安全。”蘇清挽沒有放下手裏的佛經,只輕聲道:“你放心吧,不止我一個人希望能救郡主。此去北城,恐怕熱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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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