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平安臨世

那小丫頭哄着道：“咱們這宮裏什麽都不缺, 小姐想要什麽自然唾手可得。”孫依芸秀眉一挑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小丫頭道：“小姐您有出頭之日，奴婢才有出頭之日。所以您不必懷疑奴婢。奴婢的心思都是為您好的。”

“那你倒是說說，讓我怎麽辦？”孫依芸道。小丫頭的眼珠滴溜溜轉着, 算計道：“奴婢從小就在宮裏, 聽說宮裏有樣懷仁果，就在禦花園長着。此物看上去與蘋果一般, 但卻毒性巨大。若是誰不小心食用半個，立時就會斃命。”

孫依芸頗有些蠢蠢欲動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小丫頭道：“您就算借奴婢十萬個膽子, 奴婢也不敢騙您呢。此事是從小照顧奴婢的姑姑說的, 并無外人知曉。就連太醫, 恐怕也診不出來。”

“這麽說，這懷仁果還真是個好東西。快走，咱們瞧瞧去。”孫依芸急着性子道。小丫頭趕緊道：“小姐忘了, 麗妃娘娘還讓咱們把月例銀子送過去呢。若是遲了，恐怕她又不樂意。不如，奴婢去送銀子，您自己先去瞧瞧那懷仁果。就在禦花園東南角, 也不遠。”

因為孫依芸名分未定，所以只有這一個小丫頭侍候着。她轉念想想小丫頭說的也有道理，便道：“那我去瞧瞧, 大不了多摘幾個，回來你再告訴我哪個是懷仁果。”小丫頭贊同道：“是，就聽小姐的。”

孫依芸歡喜去了，小丫頭才趕緊拎起裙角就往麗妃殿裏跑。“娘娘, 孫小姐果然按照您說的，對您有些壞心思。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讓她去摘懷仁果了。”麗妃僅有的一只眼睛翻着眼白道：“我就知道這個死丫頭不安分。我倒要看看這次過後，皇後還能不能對她好。去吧，告訴你那個嬌兒姐姐。”

禦花園裏，孫依芸在幾棵樹木之前徘徊，樹上皆長着蘋果一般的果實。她心裏有鬼，又不敢随便打聽，只好從每個樹上都摘了幾個。好不容易摘到了幾枚，轉身正要離去的時候，旁邊傳來一個清脆的嗓音道：“站住。”

孫依芸心想這宮裏竟然還有人敢如此跟自己說話，轉身正要怒目而視，便見到嬌兒扶着皇後的手，站在自己身後。皇後氣得手直發抖，怒道：“孫依芸，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敢如此詛咒本宮！”

孫依芸吓得手裏的果子都掉在了地上，“娘娘，您在說什麽啊，臣，臣妾不知道啊。”皇後見到那些懷仁果噼裏啪啦的落在地上，更加生氣道：“混賬，還不快把果子給本宮撿起來。”

嬌兒趕緊上前拾起幾枚果子，恭恭敬敬的捧在盤子裏，又命人把果子綁回了樹枝上。皇後的怒火這才稍見平息，“你還沒成嫔封妃呢，也敢自稱臣妾？”孫依芸自從承寵以來，便一直如此自稱，也從未見皇後惱怒，今兒也不知是怎麽了。

嬌兒在旁勸道：“娘娘別急，仔細您腹中的小皇子。”皇後的語氣咄咄逼人道：“她都把懷仁果摘了，本宮的皇子還能好到哪去？”孫依芸一聽這話才明白過來，自己恐怕是上了麗妃的當。

她趕緊跪地叩頭道：“娘娘，奴婢實在不知這懷仁果與皇子有何關聯。若是知道，奴婢怎會擅自摘果子呢。而且，是因為麗妃娘娘想吃，奴婢才摘的，并非是奴婢自己的主意啊。這一切，都是麗妃娘娘用來挑撥的手段啊。”

皇後眼瞧着泣涕交加的孫依芸，滿心的厭惡和憎恨，哪有功夫聽她的解釋。“嬌兒，把這個賤人給我拉到冷宮去。本宮，沒工夫聽她廢話。”嬌兒心裏有些不忍，到底說了句好話道：“娘娘，孫小姐也是無意。”

孫依芸一聽進冷宮，頓時更加花容失色道：“娘娘，奴婢真的是無意的啊。都是麗妃娘娘主使，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啊。娘娘，你留下奴婢一條命吧，奴婢還要侍候陛下呢，奴婢還沒幫您除了麗妃娘娘呢。”

嬌兒也在旁勸道：“等明日，咱們再讓法師瞧瞧，說不準也不礙事呢。”皇後捂着小腹道：“罷了罷了，以後好好侍候陛下，做好該做的事，別在我眼前晃悠了。”孫依芸聽了這話趕緊跪安，一個人跑到角落裏大口的喘着氣。

角落裏的孫依芸這才明白，這宮裏的确沒有自己想的那般容易存活。原本對自己慈眉善目的皇後其實根本就不是真心對待自己，而看似沒有心機的麗妃實際上對自己百般防範。她正思慮着，只見一個身穿紫雅綢衫的女子緩緩走了出來，擡頭一看，不是麗妃又是誰？

Advertisement

“那懷仁果是皇後懷孕之時，親手種植。懷仁諧音懷人，是皇後在暗喻自己腹中的皇子。你摘了那果子，就是詛咒她失子。所以，皇後今日在會大怒。”蘇嫣然輕聲說道。孫依芸此刻已看透麗妃的心思，從口中擠出兩個字道：“毒婦。”

蘇嫣然不以為意的嗤笑道：“若是你沒有害我的心思，今日怎麽如此狼狽？我不會是投桃報李罷了。依芸，本宮不過是想讓你知道，這宮裏，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孫依芸反駁道：“才不是呢。陛下就是真心待我好。”

“陛下？依芸，你真是單純。那日我和皇後說起召你入宮，陛下毫不猶豫的允準了。因為依芸，你的父親是南疆的大将軍，陛下自然要籠絡你。”蘇嫣然毫不猶豫的戳穿了這個事實。

孫依芸的臉上如被霜打了一般，碎碎念道：“不會的，怎麽會呢。”蘇嫣然又道：“就連皇後，也只不過是想多培植些人手罷了。只有本宮，依芸，本宮才不會害你。”孫依芸帶着失望和質疑道：“那你，你想要些什麽呢？”

蘇嫣然用手摸向自己唯一的耳朵道：“本宮能有今日，都是拜蘇清挽所賜。只要你能幫我想辦法殺了蘇清挽，我自然會幫你坐上皇後的位置。你又年輕又美貌，家世背景也好，比起皇後來，又差什麽呢。”

人的成熟往往發生在一瞬間。孫依芸心裏閃過千百個念頭，最後一個是我要讓你們都臣服在我的腳下。表面上，她卻點頭笑道：“好，就聽表姐的。經過今日，我也算明白皇後比起您來，還差得遠。跟着您走，總是沒有錯的。”

蘇嫣然欣慰一笑，“你知道就好。去找陛下吧，就說今日你受了委屈吓着了，讓陛下好好哄哄你。”孫依芸點點頭，“那我換了衣裳就去。”

孫依芸找到趙承旭的時候，他正躺在另一位宮女的床上，享受着午後的歡愉。孫依芸頗有耐心的等到那宮女滿面通紅的走了出來，才進去只說是幫陛下更衣。趙承旭看着孫依芸噘起的小嘴道：“怎麽？今日不開心？”

孫依芸一聽這話，眼淚噼裏啪啦的就落了下來。“臣妾不是不開心，臣妾是知道了一件事，不知道該說不該說，放在心裏實在憋屈。”趙承旭哄道：“有什麽事，只管說，朕給你做主。”

孫依芸看着趙承旭堅定的神情，一咬牙道：“入宮之前，人人都說麗妃的娘親，也就是我的姨母在娼門裏頭待過，是麗妃娘娘親手處死的。本來這事臣妾也叫不準，可今日看麗妃姐姐提起這事的時候樣子不對，這才更加懷疑。”

“臣妾知道了這樣大的秘密，實在不知道該跟誰說去。思來想去，就只有陛下您能給我做主，臣妾鬥膽請您饒了臣妾這遲遲來報的罪過。”孫依芸嬌滴滴的樣子格外惹人憐愛，趙承旭才穿上一半的衣服被他幾把甩在地上，伸手覆上了孫依芸的腰肢。

“朕會為你做主的。芸兒放心吧。”趙承旭的眼神變得暧昧起來。孫依芸不願在這宮女的房間裏了事，可又不敢出言拒絕，只好勉勉強強的應付了事。好在皇帝下午果然下令讓暗衛查了蘇嫣然一事。

皇後更是沒有想到，孫依芸的動作這樣快。次日一早，皇帝便下旨，蘇嫣然為人不孝，門第不潔，賜自盡。其妹蘇清挽為人心底歹毒，賜鸩酒，着令即日抓捕歸案。對于趙澈芳而言，麗妃原本就微不足道，讓她歡喜的是皇帝似乎已經打算徹底和趙承熙撕破臉。

“娘娘，您要不要送麗妃一程？”嬌兒随口道。皇後用黛墨畫着自己的眉毛，笑道；“這事你該去問孫依芸。她應該比我更想送麗妃一程。”“那您不生孫小姐的氣了？”嬌兒試探道。

“生氣？本宮還挂念着肚裏的孩子，哪有功夫跟她置氣。反正她也活不長，早晚要死在我手裏頭。對了，施寧呢？”皇後一提施寧，眼裏的怒氣頓時消失不見。嬌兒低聲道：“娘娘最近見施大人次數可不少。”

皇後撫摸着腹裏的孩子道：“不過就是商量些糧食上的事罷了。”嬌兒附和道：“娘娘您就要臨盆了，還是少操些心吧。等到咱們小皇子平安臨世，一切再做計較也不遲。”皇後點頭道：“我對皇帝雖說無情，可這孩子卻是本宮實打實的骨肉，本宮自然會好好疼他。你說得對，一切都等本宮平安生産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