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行途之旅5

回到家時，暮色散盡，天已将晚。

吃飯時，三人的桌上格外的寂靜。娘偶爾擡起頭看一眼我又看着一直垂着頭埋頭吃的千尾，有些擔憂。

飯罷，千尾先行回房，留下了我與娘兩人。

“是不是出什麽事呢？”。娘挂心的問着，手握着我的手。

“沒事”我笑着搖搖頭，“娘你別擔心了”。

娘欲言又止。

“千尾還是個孩子，你的脾氣又總是有些急，所以，就多包容他”。娘體貼的說着，“既然已經結為夫婦，就都要互相體諒”。

“恩。”我點點頭，用另一層意思解釋道“就當是一個小孩子吵鬧，哄哄就行”。

娘無奈的搖搖頭，有些釋然的笑着，我也跟着笑了。

之後，看着娘回了房，關了門。

很長時間。

兩個人之間的相處，還是應該要以體諒為主，我記着娘的話。

轉過身，在看到一臉失望以及。。其他的千尾，微微愣住。

門‘吱呀’一聲關掉，轉過身，千尾已經自顧的脫了鞋子，上床。

用被子将自己完全的包住，完全不留一點罅隙。

很長時間。

我走過去，輕輕搖了搖他，沒有動靜。

“千尾”。我喚了聲他，小屁孩，怎麽老是喜歡這麽生悶氣。

但是，被子裏依舊沒什麽動靜。

“別生氣了，是我錯了行不行？”。我拉着被子。

千尾拉扯着被子，不讓我拉開，我又拉着，兩人扯來扯去，最終，還是我力氣大。

拉過被子。終于讓他重見天日。

“千。。”我正要開口，但是在看到千尾迅速轉過來的臉時，突然将後面的‘尾’字生生沒了。

千尾看着我，小臉沒有表情，身體往後退過去，挪到最角落。

像是一個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生物，對旁人充滿了。。仇視。

仇視。

我眨了眨眼睛，原來是我的錯覺。

事實上，是千尾睜着通紅的眼睛，垂着眸子，安靜的不為所動。

有些頭疼了。

“千尾，你先睡吧”。

我揉着頭轉過身去，“別捂着被子睡覺，我先進去洗澡”。

進了裏屋，關上門，将兩人阻擋。

泉裏的水，溫度剛好。

解了衣服，進入池水，突然感覺到了涼意，從腳底猛然竄過來的，讓我在不舒服之中，待在原地，微微發了陣呆。

這種突然，心髒直墜，毫無預兆感覺到某種死亡氣息的感覺，非常的令人。。。難受與不舒服。

池水将我覆圍，整個身體安寧許多。

我緩緩閉上眼睛，什麽都不想的休息。

身體一點一點的往下滑去，直至全部被水淹沒，連臉都埋掉。

窒息，逐漸的沉重，向我壓來。

我猛然睜開眼睛，池水之中的岸上，有人看着我，在水波蕩漾上，面容模糊。

懼意，我驀然起身，呼吸重回，左右看着，沒人。

用手擦過臉上的水，長長吸了一口氣。

穿好衣服，出門。

安靜的屋子裏，只有燭火微微閃動。

我走過去，千尾已經在床上睡着了，臉上皺着眉。

我拉了被子，給他蓋好。

看了會兒他，白皙的臉，卷長的睫毛，小小的臉，怎麽看都是一個小孩子。

怎麽樣都是小孩子，我微微一笑，轉過身，走到書桌那邊。

拿起桌子上的路線圖，看起來。

必須得決定一下接下來的路線，天已經暖了，繼續向南，應該不錯的。

人确實不該有惰性，否則就會不由自主的留在同一個地方，從而沒了繼續往下走的力量。

我可還是希望繼續游玩下去，雖然舟車動蕩，但還是收獲多多。

況且游玩下去，千尾就不會有時間生我氣了。

雖然，總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老是喜歡生氣。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我斜靠着身子，找了個舒适的地位，将蠟燭往我這邊移了一些，更為光明的看清路線。

安桐城，盾寧城與火南城分別在這座城往前走不久後的分界線上。

是走盾寧城還是火南城？

我用手指卷着頭發，猶豫着。

對這兩個城都不怎麽熟悉。

只是心裏隐約間閃過奇怪的感覺，尤其是火南城。

眼睛長時間的看着火南城，這個很小的地方，逐漸響起了兵馬響動的聲音，那種古老的，厮殺聲。

如同夢境，一點一點的籠上我的記憶。

燈火灼耀，閃動之光。

我在一點一點的進入睡眠之中。

聽到外頭大風忽過的聲音，在一個瞬間，我驀然清醒。

然後發現自己姿勢別扭的靠在椅子上，手裏的路線圖不知何時落在地上，竟然在看着地圖的時候，意識模糊的快要睡着了。

果然是真的快老了，連這麽點時間都熬不住。

我撿起地圖，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打着哈氣，往床那邊走去。

翻過千尾，略微笨拙的躺在最裏面。

拉過被子，蓋在身上，閉上眼睛。

在迷迷糊糊之中，聽着千尾的呼吸聲。

為什麽千尾會睡的像是。。死掉一般。

在陷入夢境的最後一秒，腦子裏突然閃過這麽一句話，之後，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火光驟亮，風聲飒飒。

整座城，安穩一片，像是一座詭異的墳墓，裏面有着覺人的夢境。

夜深天，在城的中央突然燃起熊熊大火，直充天空，像張駭人的嘴巴，吞掉一切的黑暗。

緊接着，燃火處傳來驚聲尖叫，在寂靜的夜裏，如同夜鬼，凄厲而又慘絕。

大笑，大叫，再次厮殺，血流成河。

流血的眼睛帶着仇恨的光芒，蒼白的臉上劃出觸目的傷痕，紅色的鮮紅血液直直流下。

窒息，感覺到無形的窒息，好像有人掐着我的脖子，想要呼吸。

呼吸，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卻逐漸感覺到了被人緊抓的疼痛以及呼吸緊促。

我掙紮着從夢中猛然睜開眼睛，但是在看到眼前的千尾時，連接下來的呼吸都忘了。

千尾的臉上。。，在黑夜所籠罩的臉上，有着如夢中一樣的恨意，像是要毀滅掉一切。

他的手，在陽光下拉着我的手，所帶來的溫暖，在此時，卻像一條蛇，緊緊的纏繞在我的脖子上，不能呼吸。

“千。。尾”我的聲音從縫隙間出來，不可置信以及。。詫異。

千尾的身體一滞，渙散的眼睛終于有了焦距，在看到我的臉時，緊握的手猛然松開。

“咳咳”我捂着抓紅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咳得眼淚差點都流出來，看着千尾。

千尾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手，眼睛睜的很大，又看着我，想要看看我的脖子，但是又沒敢動。

只能靜靜的坐在那邊，微微顫着，愧疚又心疼的看着我。

眼睛之中的吃驚遲遲都未散盡。

氣氛格外的沉悶以及沉默，我的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坐起身體。

看着千尾。

他低垂着頭，像個做錯的事孩子，安穩無辜的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危害。

可是，剛才，想着他帶有毀意的神情，不自覺顫了顫，為什麽會成這樣。

“千尾，你想殺了我？”。

嘴巴在毫無預兆之中出了聲，當我反應過來自己問了什麽時，再次睜大眼睛看向千尾。

千尾身體一僵，沒有表示。

不久後，緩緩擡起頭，臉上的表情卻是讓人感覺冷意的。。。生疏以及冷淡。

而我此時，肯定也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眸子之中所裝着的警惕以及。。。愧疚。

黑暗之中，本該相擁不棄的人，卻在進行着第一場的對峙。

黑色的眼睛，藍色的眼睛，裏面所裝着毀滅的光。

那時，我內心的那個人也在一點一點的覺醒。

外頭的大風嘩啦啦，流竄毀滅。

一如當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