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行途之旅7

很久後，我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

很多時候，死亡其實離我們很近的。

千尾在一直睡着，沒有醒來。叫他，也沒有動靜。整個人，像是。。死掉一般。

在一瞬間，想到了兩次‘死’，卻全部都來自我最親的親人身邊。如果，這是一場玩笑。。。

‘如果’這兩個字，還真是挺冷酷的一個詞。

我想着，應該要回府了。

我不該如此的放肆自私，讓娘随着我吃苦了。

她應該重回那個有物質保障的地方，安穩的讓我，陪着她。

風餐露宿，只會加重娘的病情，增加娘的疼痛。

于是，與娘商量了之後，在娘“顏兒去哪我就去哪”聲之中，開始制定長明的路程。

我想着，我必須得堅強，不能做個縮頭烏龜。

于是，每天我都強忍所有讓人懦弱的情緒，将一件一件東西安排好。

順便，寫了封信給爹，告訴他，我們要回來。

我不知道爹師是否知道娘的病情已經如此的重？

用了兩天的時間，倉促的準備完一切所需的東西，回府，真的而很近了。

在與娘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娘再次咳出來血，大面積的，觸目驚心。

我送娘回了房間，照顧娘吃了藥，與她說了會兒話，然後看着她像個幼孩一樣，安穩沉沉的睡去。

握着娘的手，始終不敢松開。

深怕放開，她就再也不醒過來，真的很怕。

似乎，死亡之神，一直圍繞在我們周圍，随時，會要了人的命。

夜深後很久，我移動了僵固的身子，再次檢查了娘的被子。

之後，讓丫頭看着，出了房間。

外面，沒有一點光亮。

氣候陰沉，似乎有下雨的嫌疑。

這些天，天氣都在随着我的心情也變差，繼續都是陰沉冰冷的，但是，卻始終都未下一滴雨。

我深深吸了口氣，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床上，千尾安穩毫無危險的睡着。

那個男子說他并未受傷，我檢查了他的身體，确實沒有受傷。

那天的血，管家打聽來說，是千尾将另一個陌生的男人打傷而流的。

當時，聽着管家的話，我感覺到的不僅是奇怪，更重要的是感覺到一種久違的恐懼，這種恐懼，像是來自內心深處的另一種駭人力量，讓人。。。有了清醒的一點意識。

我從未想過，跟在我身後安靜如同小貓的千尾，難道會有這麽殘暴的一面？

那個男人說，千尾只是睡着了。

可是，他這一睡，真的是很長的時間。

我走前去，頗為沉重的爬在床上，頭放到他的肩側，看着他。

“千尾，明天我們要回府了”。我伸出手，摸着他的臉，似乎瘦了很多。

“娘的病情，很嚴重。我感覺。。難受，害怕”。

“以前都不知道，娘竟然待在我身邊的時間有那麽短了”。

我自言自語的說着，将我所有的害怕，猶豫，驚恐以及緊繃一一傾訴。

我不知道千尾是否能聽到，只是想講與他聽，全部都發洩，這樣不至于，憋在心裏，難受的炸掉。

“千尾，你也要醒醒了”。我将身子湊了湊，臉貼在他的臉上，溫暖冰涼。

究竟是，是千尾暖我冷還是我冷千尾暖？

“我們的孩子還在等着你，你也不能老是這麽睡下去”。

“是我不乖，惹你生氣，原諒我，好不好？”。

我的眼淚悄悄流下，滑在千尾的臉側，進入衣領。

很長時間前，我意識尚未清明時，在夢中聽到了千尾懇求的聲音，當時，他是否與我現在一樣，焦急，無措。

“如果你想懲罰我，夠了”。

真的，夠了。

做了一個夢，忘了。

只是，一直聽着，耳邊的聲音，為什麽？

那麽的不甘，以及悲怆，化成一句話。

為什麽？

大腦一陣疼，我抱着頭睜開了眼睛，大腦裏一直出現一股‘嗡嗡’的聲音，從清晰到逐漸遠去。

四處一片寂靜。

我睜大眸子，仔細感受着自己所處的環境，陌生的有些熟悉，熟悉的又有些陌生。

有一雙溫暖的手握在了我的手上，我一驚，準備掙開，然而停止。

轉過臉去，千尾睜着藍色的明眸子，安靜而又溫情的看着我，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的籠起。

“顏顏”他猛然抱住了我，牢牢禁锢，流出眼淚。

他叫我，顏顏。而不是，你。

我的千尾，熟悉的千尾，似乎回來了。

一直處于迷茫焦躁的心，踏實了下來。

千尾回來了，醒過來了。

第二天的行程，照計劃。

因為千尾的醒過來，整個人安心了不少，娘也很高興，愛憐的摸着千尾在短短幾日消瘦許多的臉，沒有說話。

坐在馬車上，一時，心情不太輕松。

與來時相較，這次的，如同。。赴死。

馬車啓動，管家衆人在門口招手的身影逐漸遠去，這個我們住了将近一個月的宅子，才像是我的家。

有着娘與千尾的家。

戀戀不舍，卻只得看着，離開。

“小寶寶”。千尾的手放到了我的腹部，那裏，有着聯系我與千尾共同血液的小生命。

千尾總是很神奇的，有個小寶寶，他與我的。

“顏顏，我們的小寶寶叫什麽名字呢？”。千尾擡起頭，睜着大大的眼睛，驚喜以及幸福。

“你說呢？”。

我摸摸他的頭發，他還只是個孩子呢，怎麽還會有個孩子呢？

“恩。。。”千尾認真的想着，一時陷入了沉思。

我看着他，又看着娘，一笑。

“千顏，千顏”千尾突然冒出這麽這麽個名字，千顏。

“我們的小寶寶，就叫千顏怎麽樣？”。他滿意的問着，完全沒有詢問我們的意思。

“這是個女孩的名字，”我敲了敲他的頭，“如果是個男孩呢？”。

“男孩。。。”千尾再次陷入了沉思，“男孩 。。。”。

樣子相當的糾結，睜着大大的眼睛，迷茫而又認真。

我笑着，真的很喜歡千尾這個乖巧思考着我們孩子的模樣，他只需要我們就夠了。

“千影，千影。。。。”千尾再次冒出這個名字，興奮的看着我，“就好像我一直跟在顏顏的後面，影子。一直留在我們的身邊”。

千尾給我們的孩子起的名字，男孩叫千影，女孩在千顏。

我們的孩子，千顏，千影。

擔心我的身體會受到大的波動，娘讓車夫放慢行程。

于是，每天三人只是随着車夫走一點，走一點。

還好，身體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反常，除了嗜睡愈加的沉重外，其餘，沒什麽。

娘在車上給我講了她懷我時候的事。

說我一點都不乖，總是在肚子裏動彈。

還說，在8個月大的時候，有一次爹有了興致來看我，耳朵剛想聽肚子裏的我的時，突然被我猛然一動，驚得倒在了地上。

娘說這話的時候，笑意甚濃。我也是聽着很高興的。

只有，千尾在一旁突然的沉默起來。

“我不知道我的爹娘”。

低低的語氣，帶着無助與倉皇，讓人心疼許久。

“等我們回府，一切安定下來。我就讓小白鴿去幫你打聽打聽你的爹娘，或許，他們還留在這個世界上，只是與你走散了”。

我攬着他，頭微微一低，靠在他的耳邊。

“就算找不到，你不是還有我與娘以及小家夥們嗎？我們是親人，對吧！”。

千尾低着的頭在聽到我的話語時，擡起，眼睛中，因感動而又着點點淚水。

“恩”他點着頭，努力閉氣，防止自己會再次流出淚來。

我笑着揉揉頭，世間，最高興的，莫過于有一個家了。

一直沒有什麽大的事件。

我們選擇了最為接近的路，一路也沒有什麽閑情逸致玩耍了。

在馬車的逐漸行駛中，我們在往一切都不能阻止的毀滅方向發展。

總以為回府是最好的，卻沒想到，那只是一切罪惡源泉的開端。

第一死亡

大雨連續下了好長時間，像是要滅了這亂世，總有一種莫名的危險感蔓延。

內心，随着雨的驟降而有了驚恐的氣息。有人在靠近。

我是從夢中驚醒的。

“顏顏”千尾因為我這猛然起身而醒過來，抓着我冰涼的手，關切擔心的問道“怎麽呢”。

外頭，大雨沒有停下的預兆，一直在耳邊響起。

我搖了搖頭“沒事”,內心的那股不安依舊擴大。

看着千尾，活蹦亂跳的，心稍微放下，“千尾，我們去看娘，我擔心”。

千尾點點頭，穿好衣服，給我披上外衣，然後帶着我往外走去。

安靜的酒館之中，椅子整體而立，像是看戲的過客，在等待着一場好戲的到來。

我與千尾兩人頗為零亂的腳步聲在地板上響起，格外的清晰，回響。

耳邊，突然響起細微的聲音，像是腳步聲，心髒驀然驟起，我停下腳步。

猛然看向後面，空蕩蕩的盡頭，什麽都沒有。

“顏顏，怎麽呢？”千尾也同樣轉過臉來，看向我看着的地方，一時不解。

“沒事”。我搖了搖頭，似乎自從懷孕後，那種多疑的情緒更為的濃重，讓人總是心裏七上八下的。

“不能多想，不是有我嗎？”。千尾拉着我的手，說着，一臉認真的表情讓人稍暖些。

我點點頭，微微一笑，兩人走了幾步，推開娘的房間。

一片黑漆漆。

“娘”我輕輕喚了聲，打開火信子，房間驟亮。

在看到床上安穩睡着的娘，整顆心髒總算是放下了。

只是，娘睡的格外沉。

我讓千尾帶着火信子去點燃蠟燭，自己往娘床上走去。

那種病将娘的精神弄的格外的疲弱，所以，很多時候，娘睡着後，很不容易會醒來，如同死掉。

蠟燭被燃起，整個房間猛然亮起。

剛要走到娘的身邊時，突然聽到了身後千尾的一聲驚顫的大呼“小心”。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黑影，從一側拿着刀子直刺過來。

刀光有些刺眼，離我将近。還未來得及驚恐，手已經拿過一旁的椅子往他那邊砸去。

整個房間響起劇烈的聲音。

我猛然卷起娘的身體，抱住，在搖晃中，娘睜開眼睛，眼睛裏帶着困意以及迷蒙。

從窗子中，跳進來一個人，與那個黑衣人相打。

“砰砰，啪啪”，刀劍所切割而出的火花，在燈影中的影子，同樣的駭人。

娘被吓了，驀然無措，但還是本能的起身将我護在身後，身體微顫，瘦弱如風一般。

內心那些未知的力量讓我冷靜下來，兩人不分上下的鬥打，千尾冒着危險跑過來。

“我們走”。一手抓着千尾，一手抓着娘，往外跑去。

剛跑到門口，另一個黑衣人踢開門，從外面沖進來，手中的劍，直刺向我。

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身體已經被人推開，之後，聽到了刀劍穿過皮膚敏感的聲音。

心中一駭，迅速的轉過臉去。

“千尾”。

一把明晃晃的劍直刺千尾的腹部，流出大片的血，千尾的身體壓着我，因我周全而滿足的表情，讓人哽咽而止。

“千。。。尾”我搖着他，無措驚恐，他嘴角流出血，為什麽會這麽多，怎麽擦都擦不完。

刺眼的血液，在記憶中如同很多年前的夜，那些彙成的血。

“顏顏”千尾拉着我的手，氣息微弱，手緊緊的抓着我，眼睛有些渙散，“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

那些血全部都流淌在我的腹部，有着孩子生存的地方。

千尾的聲音微弱，不舍可又。。。釋然，全部都在我的眼睛中，盛大。

“顏顏，我。。愛。你”

“千尾”我不可自制的顫抖，眼睛突然湧出淚水，在去抓他的時候，看到的只是他最終淡淡的一笑，以及倒下去的頭。

“千尾。。。”我顫抖着，眼淚流出，搖他，可是，沒有什麽動靜，如同。。死去。

“孩子”娘撲過來，眼睛之中明晃晃的一片，“顏兒。。。”。

看向我，卻沒想到看到的是一副形如死屍的空洞面容，僵硬以及。。。恐懼。

記憶混亂，看不到進來相助的那個女子，看不到殺戮，聽不到娘的呼喚，只能感受到濃濃的血腥以及千尾逐漸涼去的身體。

千尾，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