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節

只手道,“諾!”

洛東凡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頓時一窘,遲疑了一會兒才小心地牽起她的手。那只手入手冰涼,柔若無骨,似是略一用力便能捏碎了。

“老頭兒!”走之前,上官若愚對轉輪王說道,“多謝你這些年來陪我說話解悶,要不然我可真要悶死了。”

轉輪王的臉上露出古怪的笑意,說道:“既然已經輪回轉世,就沒這麽快死了。出去老實一些,別讓我這麽快又再見着你!”

“看我這破性子,憋不憋得住吧。”上官若愚咧嘴一笑,随着洛東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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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北司,陽光驟然強烈,連洛東凡也忍不住以手遮擋,忽然想起上官若愚,忙回頭望去。只見她別過臉,垂着頭,身子亦不由得向後縮了縮,洛東凡便停住了步子,道:“等一等吧。”

“不要!這鬼地方,我片刻都不想多呆了。”說着,她縮起頭,躲到洛東凡身後,催促道,“快走快走。這地方連空氣都是黴的。”

她身子緊挨着自己,讓洛東凡有些局促,卻也無可奈何,只想着快些将她送到城主那兒,快些完事便好,于是大步流星地向前邁去。

北司的人牽來他的黑馬,上官若愚一聽見馬蹄聲,便興奮了起來,問道:“是馬麽?什麽色兒的?高不高?”

洛東凡道:“是匹黑馬。”一邊說着,一邊将她扶了上去。

上官若愚五根手指輕輕地梳理過馬鬃,唇邊不自覺地泛起笑意:“暖暖地,真好……”

洛東凡跟着翻身上馬,坐在她身後,一提缰繩,黑馬便縱蹄飛馳而去。

在路上,上官若愚問他:“你剛才說你是個什麽官兒?”

“宏理院副都使。”

“宏理院?五年前我都沒聽過這個名兒,是幹什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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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集情報、監察、處罰。”

“噢,就相當于白晨的一雙耳目。”上官若愚一邊說着,一邊笑了起來,“那你們和南司的那些人比,誰管誰?”

“一方城中任何人犯了城規,宏理院都能查辦。相同的,城中任何人的刑審,也都交予南司。”

“那就是一般兒大,打平手喽?白晨這招挺聰明的,這樣互相之間有個牽制,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只怕也是當年從上官先生身上得出的教訓。”

“嗯?哪個‘上官先生’?”

“這城中,還有哪個‘上官’能當得‘先生’二字?我聽說,當年上官若愚在城中位高權重,功高蓋主,所以才會有日後火燒閑雲山莊的事。”

上官若愚聽了冷笑一聲,問:“誰告訴你我是因此而被關的?”

“在下自己猜的。城中對先生被囚一事猜疑不斷,衆說紛芸,在下左思右想,只怕也只有這種說法最合常理了。”這自然不過是洛東凡的客套話,事實上,以他清寡的性子,又怎會在意一個素末謀面之人的事情?至于“左思右想”自是更不可能了。

“‘常理’?”上官若愚聽後,又是一聲冷笑,“你說白晨這個人所說所想,又有哪一件是合‘常理’的了?”

洛東凡不答,心中卻很是認同。他向來認為城主性格輕狂桀傲,想到什麽就做什麽,向來不會顧忌其他,殺罰亦可只憑一念。這樣想來,若當年火燒閑雲山莊真的只是一時興起,倒也不免為這白白的五年囚禁可惜了。

上官若愚似也沒有在等他回答,輕輕地嘆了口氣,爾後卻忽然沉默了。

作者有話要說:老實說,“若愚”這個名字,很嚣張啊

6、六 ...

洛東凡載着上官若愚行了半晌,上官若愚忽然問他:“我們這是去哪?去主殿怎要跑這麽久?”

洛東凡道:“回宏理院。”

“去那兒做什麽?”

“換身衣服,再見城主。”

上官若愚輕笑出聲:“不用,就這樣去。”

洛東凡一愕,道:“你說什麽?”

“就這樣去。”她說得篤定,不似在開玩笑。過了一會兒,見洛東凡仍不調頭,便拍着他的肩頭說道,“我說的話你聽見沒?”

“城主最不喜人邋遢不潔。”還有後半句話,被洛東凡吞進了肚子裏沒說:只怕到時他見了你這副模樣,又要再将你關回去了。

上官若愚卻“嘿嘿”一笑,道:“我自個兒都不擔心,你替我擔心什麽?”

洛東凡一窘,猛地勒住馬頭,語調冰冷地再問一遍:“你真的要這樣去見城主?”

“真的真的,你啰不啰嗦!”

洛東凡生憑還是頭一回聽人罵他“啰嗦”,心中一股怒意微升,當下一言不發地調轉馬頭,向着東殿直奔而去。

東殿中遠遠傳出悅耳的樂聲,洛東凡不覺讓黑馬放慢了步子,忽覺肩頭有人輕拍了兩下,只聽身後的上官若愚問道:“那是什麽聲音?”

“前幾日有報,說逍遙街的七巧樓新近了一名舞姬,歌舞堪稱天下一絕。城主曾下令讓他們将人送來一觀,只怕這時已經到了。”

“天下一絕,不知道比不比得上當年的玉羊。”上官若愚低喃了一聲,忽爾興致勃勃地問,“你知道玉羊麽?”

“知道,城主夫人,據說是天下第一美人。”

上官若愚笑問:“你見過沒?”

“玉夫人素來深居簡出,在下無幸得見。”洛東凡答道。

事實上,城中見過玉羊的人寥寥可數,人們只知道她是城主唯一的妻子,據說當年也是閑雲山莊的門客之一,城主娶她過門的時候,迎親的隊伍鋪陳了足足十裏,一方城開了十天的宴席,鑼鼓喧天,燈火通明。

“深居簡出……她又怎會舍得把自己藏起來?”上官若愚若有所思,繼而又沉默了。

黑馬行至殿前,洛東凡不知為何卻又有些遲疑了。回頭只見上官若愚已摘了眼罩,縱下馬來,舉步便往裏走。洛東凡這時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清如秋水,燦若星辰。

殿中歌舞升平,樂者在旁坐成三排,六名舞者中間圍着一個絕色女子,正翩然起舞。那女子穿着一身鋪金灑赤的絲裐袍子,鬓邊插着一朵黃金牡丹,後裾曳地三尺,舞姿輕盈,如春燕展翅,飄然欲飛。

白晨斜依在椅上,一臉庸懶的神色,眯起了雙眼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忽然,他不知看到了什麽,臉上的神情猛地一斂,那雙狹長飛揚的鳳目越過一衆舞者,怔怔地探向前方,身子亦不由自主地坐了起來。

舞姬雖在起舞,但一雙眼睛片刻也不曾離開過白晨,猛地見他神色有異,目光自她身旁繞了開去,再如何賣力舞動亦拉不回來,不覺停下了舞步。她一停,一旁的舞者和樂師也都跟着停了下來,愣愣地追着二人的目光望去。

只見殿外走進來一男一女,男的倒還好,那女的卻是一身褴褛,蓬頭垢面,就是路邊的乞丐看上去都要比她整齊一點。那女子卻不以為意,笑嘻嘻的向着望得出神的白晨走去,她笑的時候臉上會泛起兩點笑窩,不知為何,這個髒兮兮、邋邋遢遢的女孩子,竟讓人移不開目光。

髒兮兮的女孩子就那樣大大咧咧地蹦到了城主的面前,伸出手指推了推城主的肩頭,白潔如雪的衣衫上立時便出現了一道黑印,然後她又用城中誰也不敢的輕率語調叫道:“喂,白晨。”

兩旁的侍者驚呆了,張口結舌,連平日裏說慣的“大敢”二字都不知該怎麽吐出口去。

爾後,他們看到了讓他們終身難忘的一幕。城主看着這個髒得不能再髒的女孩,竟然笑了,眼瞳溫煦地望着她,說:“來啦?”

“嗯,來了。”

“坐。”白晨沒有讓人再搬座椅,而是身子向一旁挪了挪。

女孩子便挨着他坐了下來,這樣的熟絡,這樣的親熱,便是當年玉羊夫人最得寵的時候也不曾見過。整座殿上除了洛東凡,沒有人知道這個女孩是誰,但就算是洛東凡,此刻望着白玉椅并排坐着的二人,也驚得啞口無言。而那二人說說笑笑的,竟将滿殿的人視若無物。

白晨目不轉瞬地望着上官若愚那張蒼白得幾透明的臉,澄澈的瞳眸裏布滿了細紅的血絲。凝在唇角的笑一時間變得些許複雜,最後只好感慨一句:“你瘦了許多。”

上官若愚雙眼一瞪:“廢話,被關在那種鬼地方,你倒是胖一個給我瞧瞧!”

這般大逆不道的論調把兩旁的侍者驚出了一身冷汗,雖明知這女子來歷非比尋常,但若充耳不聞,卻怕城主事後會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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