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節

第 39 章節

爾後獨自奔到當年一戰成名的亂紅崗,縱身躍下萬丈山崖……

從此,世上再沒有劍神關遠途這個人。劍神一脈,也自此斷絕,他的絕世劍法沒有一招一式流傳下來,他的神劍山莊轉眼變成荒墟,卻依舊無人敢入。世人傳說,山莊中冤魂盤踞,怨氣極重,妄想入內尋找劍神劍譜的人,最終都有去無回……

上官若愚是不懼鬼神的,她那五年本來就是被關在陰曹地府,已是做過一次鬼了,又怎還會怕?

但劍神關遠途她卻是知道的。她的師父南靖王爺成名之時,劍神已閉關不出。師父練成君子劍法後,在中原尋不到敵手,亦去神劍山莊拜貼求見過,但山莊大門緊閉,裏面似是毫無人跡。師父在門外等了三天,仍不見裏面有人出來,只有敗興而歸。

師父留下的君子劍法攻守兼備,博大精深,越練越覺深奧難懂。她少時孩子氣重,練了個皮毛便覺得自己除了白晨之外,已是天下無敵,固然勝不過白晨,也不過是因為自己不專心罷了,若換了師父,勝負只在一招半勢之間。實在是想象不出,天下還有哪套劍法能出其右。白晨卻說:至少有兩套。一套是天山九重天閣裏高束的那本《景蘭秘譜》,另一套便是劍神關遠途的劍法。

當時她年輕氣盛,并不服氣,反駁說:“那九重天閣不過是世人傳說,天山上有沒有這麽個地方還不一定呢。至于劍神……哼,練個劍都能把練瘋了,這種劍法再厲害又有何用?”

如今思來,當年困擾她的這兩套劍法至今仍不過是傳說罷了。

白晨要她快馬加鞭趕往神劍山莊,她雖不明其意,卻也依言而行。馬不停蹄地趕了三天路後,她終于等到了陳聰的飛鴿。

她所要的訊息實在太多,陳聰連派了五只鴿子,才将那些消息全部送到。這些紙條中記載着劍神的生平、神劍山莊近幾年發生的事。關遠途為人低調,生平的事跡不多,紙上所記的多半也就是上官若愚知道的。而神劍山莊近幾年來已在世人的腦海漸漸淡出,不再有什麽新訊。唯一讓她精神一振的便是如今正往交州趕路的人。

其中有一張紙條寫着:尚書獨子陸陵一行十人。

她将紙條一張張地在火折上燃盡,火苗燒到了手指亦不自覺。她心頭冷笑,感覺自己連身子裏的血都在瞬間變得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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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宏理院中帶出的是匹良駒,日行千裏,如風馳電騁。她拿着地圖,自山林中尋小徑穿梭,每日只休息一兩個時辰。短短兩日,已可遙望見官道上,那一隊悠閑前行的華麗車馬。

也幸得小公子陸陵養尊處優,不喜颠簸,一路走來稍有不順,便要全隊停下,一會兒要喝清水,一會兒要吃肉包,一會兒嫌這兒是窮山僻壤,一會兒又吵着要洗澡……公子要求不斷,車馬自然也就“休整”不斷。這才使得上官若愚策馬急追,還能在半道趕上他們。

她深知這隊人馬中,陸陵不過是個草包,不足為懼,最難纏的便是那付展風。他武功雖不比同門的朱書羽高,心思卻要細密得多,瞧上去毫無破綻,身旁又有一幹得力的手下,委實有些難以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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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一路向前,拖拖拉拉,直到夕陽西下,才尋到一家破破爛爛的客棧。陸陵一掀轎門,即刻大怒:“這什麽破地方,豈是人住的?便是本少爺家裏養的狗,屋舍都要比這兒幹淨!你們是怎麽辦的事!”

身旁的一幹下人無人敢上前吱聲,都低垂着頭,用眼角求着付展風。

付展風上前勸道:“也別罵他們。方圓百裏之內,确是沒有其他像樣的住處了。”

“‘像樣’?這豬舍也叫‘像樣’?你難道要本少爺住在這種地方麽!讓你的人再探,再找!”

付展風面不改色,笑容和煦,好像陸陵适才的大吼大叫不是在對他,輕輕緩緩地悠然說道:“再探、再找,亦是一樣。少爺若不想住,便在這車中呆一夜也好。好在車身寬敞,也算舒适。阿一,多拿些裘毯來,少爺今夜要睡在車中。其他的人守在車旁,晚上精神些,不可有絲毫懈怠!”

陸陵不曾答應,他便已一一吩咐了下去,堵得陸陵一張粉臉兒通紅一片,卻也實在不願睡入那寒酸客棧之中,只有“哼”地一聲,忿忿地丢下了車簾。

阿一向着付展風賊賊一笑,偷偷翹起一個大拇指。付展風淡淡點了點頭,揮手示意他快去守車。

星月高懸,寂夜無聲。付展風圍着馬車緩緩踱步,臉上卻是一派輕松之色,時不時舉頭望月,若有所思。

忽然不遠處傳來輕輕地一記聲響,衆守衛一齊尋聲張望,付展風手一揮,道:“不礙事。咱們只管圍好車子,不讓少爺出事便好。切不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又過了會兒,西南角又是輕輕地一記聲響。衆守衛臉色緊繃,卻各自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動彈。

緊接着,正南、正北、東南、東北角各傳來聲響,爾後,一記哨聲響起,四周草叢中忽然爬出數只半個手掌般大的花斑甲蟲。蟲子雖不大,但背後的花紋色彩鮮麗,一見便知劇毒,讓人望而生畏。六只蟲子似是知道目标在何處,直向馬車爬來。

付展風道:“用暗器打,切不可以手碰觸!”

話音一落,十幾枚暗器分射六只甲蟲,不過一瞬,便将它們全數釘死。甲蟲死時自身子中流出濃稠綠漿,漿水一遇着風便四散出陣陣奇香。

付展風心中暗叫“不妙”,道:“快掩口鼻,屏息凝神!”

奈何香中之毒甚是猛烈,他才說完,便有六七人倒地,口中吐沫,雙眼泛紅,神志不清,如同酩酊大醉。

付展風一個箭步掠入車中,見陸陵已是醉得不省人世,深恐這劇毒難治,抱起他再顧不上旁人,施展出輕功疾疾奔逃。

他呼喝之時亦吸入少許毒香,又抱着陸陵一陣疾跑,催動血液快速流動,毒便散得越快,不過少時,便覺頭暈眼花,一個踉跄,便即跌倒在地。陸陵自懷中直摔出去,滾出了丈許,卻仍是昏迷不醒。

付展風正掙紮着欲上前扶他,忽聽身旁一人輕笑道:“你倒真是忠犬一條。”轉頭望去,正是上官若愚。

這蟲子叫“醍醐蟲”,賀遙自苗疆帶來,亦是蠱毒錦囊中的一物。酒蟲自身無毒,只是體內漿液有醉人香氣,飲下固是腸穿肚爛,單只聞到,便也能讓人神志昏迷,如飲百壇烈酒。賀遙育它,是為了提取它漿水中的毒素,制成劇毒之物。上官若愚當年卻要他将其裹入臘丸中,要用時便掐碎臘丸将其抛出。

這種蟲子背上的花紋豔麗奇詭,越是謹慎的人越是不容其近身,哪知上官若愚要的就是你出手殺它,它身子一裂,漿汁流出,所發香氣便能輕易将人迷倒,用它對付武林中的高手,比下迷藥管用得多了。

付展風一見是她,頓時一凜,不由分說地拔出短刀,狠狠紮入腿中。他此時身受蟲毒,已有些神思恍惚,知道強敵當前,自己斷不可喪失心智,因此不惜自殘身軀,以劇痛來讓自己的頭腦保持清晰。

上官若愚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這法子好是好,只是為何要紮腿呢?腿傷了,一會兒又怎麽跑得動?”

付展風笑道:“即便腿不傷,難道我帶着一個昏睡之人,便能逃得走麽?我留着清醒之思,不過是奢望俎上之魚尚有可用的籌碼,能與姑娘商榷交易罷了。”

上官若愚贊道:“你武功不比朱書羽,腦袋倒是較他聰明得多了。”

“你見過我師兄?”付展風一怔,不禁微微蹙眉,“姑娘好本事,見過我師兄出手,竟然還能留下性命,這樣的人,在下生平所見不多。”

“何止留下性命,還毫發未傷呢!你就這麽自信你師兄的武功?就不擔心他已為我所殺?”

付展風笑着搖頭:“不會的。姑娘的功夫,在下領教過,雖然不凡,卻還比不上師兄。”

“武功不敵,我還有這裏。”上官若愚一邊說着,一邊指着自己的太陽穴,“你們一大幫子人,我今天不也是未施一招,便全部放倒了麽?你師兄武功再好,身子總不是百毒不侵吧?”

付展風一驚,略一思量,卻又笑了:“姑娘是在吓唬在下。以姑娘對本門的恨意,若師兄真的命喪你手,此刻早已将他的頭顱丢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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