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晚不回

上完最後一節課出來，姜宿發現外面下起了雪。

氣溫驟降，教室到教師辦公室的距離不算近，姜宿走到教師辦公室時，鼻尖凍得發紅。

今天是這學期最後一天課，過兩天學生考試完就要放寒假，辦公室的老師正聊着寒假的安排。

有老師看見姜宿進來，便出聲問他：“姜老師，你寒假有什麽安排？要是出去旅游的話，大家可以組個隊一起呢。”

姜宿笑起來，嗓音清冽動聽：“沒有出行安排。”

他眉眼生得精致，笑起來時像寂夜裏的新月，清冷幹淨。

一起共事兩年，還是有好些人看着他笑起來的樣子忍不住偷偷紅了臉。

姜宿在這所私立小學任教兩年，為人低調随和，也是唯一一個能将簡單的白襯衫和西裝穿得矜貴脫俗的男老師。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樣的長相氣質，不是普通人家養得出來的。

縱然心動的人無數，但卻沒人出手。

因為，姜宿已婚。

他兩年前為愛退出娛樂圈的事鬧得轟轟烈烈，在這個同性婚姻早就不是稀奇事的時代，大家除了好奇到底是誰有這麽大魅力以外，還好奇他的結婚對象是男是女。

兩年來，姜宿早已習慣時不時就有人探聽他的另一半這件事，溫聲道：“祝你們旅行愉快，我準備回家了。”

他不是主課老師，接下來也沒他什麽事了，再來學校估計是下學期。

其他老師終于換了話題，姜宿這才拿出手機打開微信。

微信裏備注為「霍清衍」的置頂聊天，仍舊毫無動靜。

Advertisement

打開聊天界面，還是他早上出門時發給霍清衍的消息：

【是今天回慶洋嗎？】

【晚上想吃什麽？我下班了回家給你做飯。】

【做松鼠魚怎麽樣？】

一整天都沒有回複。

其實不止今天沒回消息，自從一周前霍清衍出差之後就沒回複過他。

霍家家大業大，結婚前他就知道霍清衍很忙，但沒想到他這麽忙。

忙到整整一周都沒時間回他微信。

姜宿收拾好東西去了地下停車場，坐進車裏時，又給霍清衍打了通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再撥……”

車窗還未關上，冷風灌進來，刺骨的涼，凍得姜宿一哆嗦。

霍清衍出差前說的是一周就回來，現在電話打不通微信不回，可能行程有變，但姜宿還是去超市買了很多霍清衍愛吃的菜。

萬一霍清衍今晚會回家呢？

姜宿不由得有些期待起來。

但這種期待并沒有維持多久。

他剛把湯炖進鍋裏，放在一旁的手機就響起了新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他來不及洗手，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微信，看見是霍清衍回複時，眼底閃過笑意。

但看清回複內容時，笑意便僵在眼底：

【今晚不回。】

冷冰冰的四個字。

是霍清衍一貫的風格。

姜宿緊抿唇盯着屏幕看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的打字回複：“那你注意身體，記得準時吃飯，我已經放寒假了，回來之前想吃什麽和我說一聲，我提前給你做好。”

等了一陣，那頭并沒有回複。

姜宿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不是早該習慣了嗎？

他将做好的飯菜盡數倒進了垃圾桶。

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

是堂姐姜盈打來的：“小七，吃飯了沒，有個事兒想找你幫忙。”

姜宿在姜家排行老七，是同輩裏的老幺，家裏人都叫他小七。

“吃過了。”姜宿看了眼垃圾桶，轉身往外走：“什麽事兒？”

“今晚有個拍賣會，我實在抽不開身過去，你過去幫我拍一幅畫，不管多貴，你只管拍下來。”

姜家一衆兄弟姐妹關系都很親近，當初姜宿鬧着要退圈和霍清衍結婚時，全靠姜盈這群哥哥姐姐說服了姜家長輩。

姜宿自然滿口應下：“好，地址發給我。”

……

到達拍賣行時，正好趕上拍賣會開始。

會場裏坐滿了人，姜宿在最後一排坐了下來。

很快就到了姜盈想拍的那幅古畫。

拍賣師介紹完古畫之後，便開始起拍叫價。

“起拍價，五百萬！”

陸陸續續有人舉牌叫價。

“五百零一萬！”

“五百一十萬！”

姜宿想等到最後，卻在聽見一道低沉的男音之後，驀的怔住。

“六百萬！”

他循聲看去，在側前方兩排的位置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男人肩背寬闊，短發利落，坐姿端正得一看便是幼時接受過嚴苛的儀态訓練，僅僅是一個背影，也有種常年身居高位的震懾感。

為什麽本該在出差的霍清衍會在這裏？

舉牌叫價的時候，姜宿的目光也并未從霍清衍的身上移開。

“七百萬！”

霍清衍不知是聽出了他的聲音，還是想看一下敢跟他搶東西的人長什麽樣，也轉頭朝姜宿看了過來。

兩人的視線隔空相撞，霍清衍神情是一貫的淡漠，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幽沉如山間清潭，深不見底，看不出半點兒情緒。

姜宿和他朝夕相處兩年，到底比別人更了解他，很清晰地從他眼底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怒意。

姜宿心口突地發緊。

一個星期沒見面，霍清衍見到他第一眼，竟然只是生氣。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霍清衍給他發了微信：“這幅畫我有用。”

沒有解釋，沒有商量，是理所當然的命令口吻。

仿佛他想要，姜宿就該讓給他。

是啊，從十四歲那年認識霍清衍到現在，婚前婚後，他對霍清衍都是千依百順。

只要是霍清衍想要的，就算不開口，姜宿也會乖乖奉上。

十年了，水滴石穿，是塊石頭也該有所改變了。

可霍清衍沒有。

他是一塊滴不穿的頑石，化不了的堅冰。

姜宿破天荒的沒有秒回霍清衍的微信，而是直接舉牌：“一千萬！”

早在剛才姜宿在霍清衍之後叫價時，周圍的人就已經在小聲議論這個敢和霍清衍搶東西的人是誰了。

霍家在慶洋市名聲顯赫，無人敢惹，更何況霍清衍這個手段狠辣的當家掌權人了。

這會兒姜宿叫價一千萬，這擺明了是和霍清衍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