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嬈嬈攜崽崽,祝大家元旦……

“砰”的一聲, 茶盞打皇後膝蓋滾落,跌在腳下臺階,碎了一地。

滾燙的茶水澆在她膝蓋, 刺痛瞬時從膝頭竄至眉尖, 她眉心蹙成一塊, 卻半點不覺疼, 只凝神問, “你可聽清楚了?”

小宮女怔了一下, 猶豫着道, “奴婢當時跟的不算近, 見她進去後不見蹤影,便悄聲往磚房旁湊近了些,險險聽到這麽一句,奴婢聽着像是在喚陛下....”

皇後起身, 未留神将碎地的瓷片給帶開,她一腳踩到一塊碎片, 疼的她差點跌落, 那小宮女迅速扶了一把, 将她攙至一旁。

皇後依然陷在一股巨大的情緒旋渦裏, 久久回不過神來,須臾, 猛地攫住小宮女手臂,诘問,

“會不會是徐嘉?會不會是你聽錯了?”

徐嘉....陛下....仿佛也有那麽點相似。

“這.....”小宮女手臂被掐疼, 一臉晦色,她原是覺得自個兒聽清楚了,只是被皇後再三追問, 細細揣摩回憶,也不禁犯了糊塗。

皇後見她這般光景,臉色一拉,将她手臂推開,顧不上下擺濕漉,于窗下來回踱步。

天光大亮,映出她一臉灰白。

她心慌如雷,皇帝怎麽可能做出這等事?

若真看上了傅嬈,一紙诏書召入皇宮便是,還能有人攔他不成?

只有徐嘉才可能背着人與傅嬈偷情。

若是後者,于她而言并無大助益,也只是讓淑妃丢臉罷了。

若真是前者.....皇後臉色變得幽黯不堪,若是陛下真的看上了傅嬈,些許是她一個莫大良機。

思忖完,她神色凜冽警告小宮女,“你已是我身旁唯一有身手的婢子,本宮不希望你出事,這件事無論真假,你都給我爛在肚子裏,否則不僅是你,便是我坤寧宮,也會遭池魚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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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宮女立即跪地應是。

皇後依然不放心,彎腰低眉問她,“你确定沒被人發現?”

小宮女仰眸小聲回道,“那時天色剛亮,正是侍衛換班之時,奴婢身量小,躲在花叢裏,并不曾被人瞧見。”

“那就好,記住本宮的話,下去吧。”

待她離去,皇後身邊幾位女官進來,替她更衣解釵,服侍她歇息。

皇後枕在軟塌上,久久不入眠。

得尋個時機,試探一二才行。

這一日終是下起了陰綿細雨,傅嬈回房補了個覺,下午開始給大皇子配藥,那株五行靈虛草,除了留幾瓣給她母親,其餘的,怕是都得用在大皇子身上。

到了晚間,她制出一顆藥丸,送去給周行春,周行春小心翼翼掰開一半熬成水,喂給大皇子喝下,大約等了四個時辰,傅嬈又取血珠查驗效果,果然見毒素微有變化,周行春立即坐下給大皇子把脈,見脈象平穩,朝傅嬈點了點頭,二人相視一笑,心裏落下一顆石頭。

“你再制三顆,分六日服用,中間空檔一月,再進行第二輪,如此反複,一年內些許有望将毒素拔除。”周行春神情難得寬慰,床榻上那少年自襁褓便在他懷裏養着,如今十年過去,他早已将之視為親人,自是希望他有機會痊愈。

再過一日,皇帝啓程回京,大皇子也堪堪蘇醒,皇帝擔心大皇子受不住颠簸,欲将他留在此處修養數日,周興春卻覺無礙,是以給大皇子備了一寬大舒适的馬車,墊的厚實,又吩咐侍衛緩行,再許周行春同乘,妥當回銮。

傅嬈幾日皆未歇好,幸在賀玲幫着她将行禮搬上馬車,她上了車,挨着引枕便睡了過去。

十月二十這一日傍晚,浩浩蕩蕩的車駕載着夕陽餘晖入城。

皇帝銮駕與百官從正南門入,其餘官眷與閑散人群自廣寧門歸。傅嬈這幾日累極,賀攸準她三日假,賀家又離着西城門近,是以二人的車駕随官眷從西門回。

斜晖未退,燈火已惶。城內喧嚣不絕,摩肩接踵,皆是晚歸旅人,西城毗鄰西市,此處向來是人馬彙聚之地。

傅嬈于嗡嗡的喧鬧聲中,掀起車簾一角,只見酒肆茶樓綿延擠在兩側,旌旗滿街,吆喝聲此起彼伏,繁華的人煙沖淡了她心中寂寥。

這兩日,他每每去瀾水苑探望大皇子,她不是裝睡便是如廁,總想法子避開,眼下回了京,有那堵高高的皇牆,當能隔斷他的念頭。

馬車沿着擁擠的街道緩緩徐行,前方官眷車駕一一往各家方向散去,忽然間,一人一騎披霜戴月打小胡同奔來,停在了馬車一側,傳來熟悉的嗓音:

“師妹。”

靠在車壁閉目養神的傅嬈猛然睜開眼,賀玲聞言替她撩開車簾,朝外頭那人露出一雙笑眼,忍不住問,

“這位公子是來接傅姐姐的嗎?”

陳衡朝她颔首,目光越過她落在傅嬈身上,見她神色怔惘,似極是疲憊,不由眉心一蹙,面露擔憂,“師妹,我今日探望伯母,她使我前來接你回去,你這幾日該累着了吧?”

傅嬈對上他關切的眼神,陷入一陣空茫,有那麽一瞬間,在踽踽獨行的世間,有一人披星而候,算得一方皈依。

可惜,這份皈依,不該屬于她。

傅嬈怔愣的瞬間,賀玲識趣,連忙抱着包袱下來馬車,

“傅姐姐,改日來府上看你。”

不等傅嬈反應,她已将包袱往肩上一扶,踏步要離開。

而這時,又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賀玲跟前,一白衣男人被侍者攙起,緩緩下來馬車。

于昏陽交割間,他一雙眼亮如明月,沖賀玲緩聲一笑,“我送你回去。”

賀玲癡癡望了他一眼,立即垂下了眸,手足無措般支支吾吾,“這...這怎麽成呢,我們還沒....”

“無妨。”他聲音清淺如風,說出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栗,“若有人嚼舌根,本世子将那舌頭給砍下來。”

賀玲呆住,旋即俏臉殷紅如血,唇角勾出怯怯的笑。

謝襄看了她一眼,往後走了兩步,來到傅嬈車駕前,朝她一揖,“多謝傅姑娘相助,謝某銘記在心。”

傅嬈沖他颔首回禮,并未多言。

這廂謝襄領着賀玲上了馬車,另一頭李勳打馬過來與陳衡招呼,“陳兄,你來接傅姑娘?”目光不經意朝裏掠過,朝傅嬈颔首示意。

傅嬈掀開車簾,自馬車而出,立在車轅上朝李勳一拜,再問,“我這幾日忙着給大殿下配藥,一直忘了問公子與那侍衛的傷勢,那日逢公子相救,感激不盡。”

李勳緩緩搖頭,神色平靜道,“陛下已重賞撫慰,姑娘不必挂懷。”

傅嬈明白他說的是那侍衛一事,并未提他自己,不過他不提,傅嬈也不好問,只得再拜,看向陳衡,“師兄,我們回去吧。”

陳衡與李勳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謝。”

李勳聞言幽深的眼底閃過一絲暗沉,旋即失笑道,“是我李家欠傅姑娘的,不必多言。”

陳衡與他相交,倒也知他性情,施了一禮,領着傅嬈馬車自小巷離開。

李勳騎馬立在巷子口,目送他們遠去。

他一小厮策馬跟來,觑了一眼他左手臂,“公子,您快些回府吧,剜了那麽大一塊肉,夫人不知該要多傷心。”

李勳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不許多嘴!”随後,勒緊馬繩打另外一方離開。

一盞素色的羊角宮燈挂在車壁,于夜色裏徐徐綻放光芒,破風而行。

傅嬈這廂令侍衛将馬車停在了傅家胡同轉角處,她抱着包袱下了馬車,再遣侍衛駕車離去,方才看向翻身下馬的陳衡,

“師兄,我有話同你說。”

陳衡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冷淡又凝重,心裏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他緩緩将缰繩系在一旁小樹,朝傅嬈走來,如常露出笑容,“師妹,你舟車勞頓,先回府歇着,伯母還等着你呢,有什麽話以後再說。”

“我覺得還是先說清楚...”

陳衡笑着打斷她的話,“也對,那我先說。”

傅嬈抿嘴瞧他,巷子牆壁挂着一盞風燈,燭火被罩在一層琉璃內,散着溫潤的光芒。

這窮鄉破巷本沒有這般好的琉璃燈,想必是平康公主搬來後,将這街道四處布防,添了些牆燈。

陳衡長相雖不及李勳與徐嘉出衆,也算一表人才,他是進士出身,即便不會大富大貴,夫妻和美過日子,已十分足夠。

也慶幸當初不曾與他定下,否則,他現在定受她牽連。

“師妹,嘉州疫亂,我無尺寸之功,卻因你填寫一名,而獲得如此殊榮,我心中慚愧,自你回京,我幾番要來登門拜謝,卻因事耽擱,好不容易得了空,你又随駕秋獵,李勳給我來信,說你遇襲差點沒命,我這心裏.....”

“師兄!”傅嬈忍着心頭悲涼,冷然打斷他的話,“你助我良多,我提你名,也是為了相謝,如今我們算是兩清.....”

陳衡臉色一白。

“師兄,我心中有人,是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我此生無意婚嫁,還請師兄莫要浪費心思在我身上....”傅嬈面不改色扯謊,挺峭的鼻尖被寒風掠起一抹紅,驅不散她眸間的消沉。

陳衡聞言眸色陡然一凝,幾乎是擡步向前,灼熱相逼道,“你該不會還惦着徐嘉?”

傅嬈一愣,想要開口解釋,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你回吧。”

倘若說是旁人,陳衡定不信。只要能讓他死心,哪怕是讓她承認自己喜歡一只老鼠,她也認了。

傅嬈酸楚湧上鼻尖,淚意破出眼眶前,轉身,消瘦的俏影匆匆沒入巷子暗處。

陳衡閉了閉眼,心有不甘地轉身,待他牽馬,卻見徐嘉不知何時立在牆根,應是将剛剛的話聽了個正着。

一襲錦衫,風華自染,當真是一副好皮囊。

陳衡恨他負傅嬈,當即所有怒火聚在拳尖,猛地一拳朝徐嘉揮去,正中他鼻梁,頃刻,一股鼻血湧出,徐嘉顧不上還手,捂着鼻子跌跌撞撞扶牆站起。

陳衡整整揍了他五拳,将他揍得鼻青臉腫,最後擰着他領口,将他提溜起來按在牆上,牙呲目裂質問,“徐嘉,你對得住她嗎?”

徐嘉滿臉頹喪,任鼻血橫流,呲牙自嘲一聲,“我當然對不住她,我現在後悔了....”

他側眼望向傅嬈離去的方向,眼底湧現幾分痛楚。

兩刻前,平康公主回府,不知誰惹了她,她大動肝火,将府內砸了個遍。

僅僅成婚數月,這日子,仿佛過到了頭。

大概是報應。

傅嬈回府并未歇着,當夜取下一瓣五行靈藤花給母親配藥,次日清晨又急着去藥鋪,補藥,進藥,查看賬目,忙了整整一日方回。

第二日總算無事,睡到日上三竿方醒,連忙去給鄭氏請安,鄭氏也不責怪她,只睃着窗下的小炕,“去那頭坐着,将早膳用了。”

傅嬈笑着來給她捶背,“再過一會便該用午膳了,女兒幹脆留着肚子一起吃。”

鄭氏瞪了她一眼,“成日叫我注意身子,卻糟蹋自個兒。”複又吩咐鐘嬷嬷道,“快去給嬈兒将燕窩粥端來。”

“家裏寬裕,你也不用省着,每日給你煮上二兩燕窩,你瘦了,該好好補補身子。”鄭氏揉着她發絲道。

傅嬈原是想攢些家底給傅坤娶妻,這一回又得了豐厚賞賜,倒也丢開。

母女倆膩歪了片刻,午時剛過,門房一小厮急匆匆往裏奔來,立在廊下喘着氣禀道,

“大姑娘,國子監那頭來報,說是咱們少爺與人打架!”

傅嬈聞言立即直起身子,先安撫了鄭氏一句,連忙出門邊問邊往外走。

門房也不知裏情,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待傅嬈至門口,将馬車備好,卻見三兩個少爺簇擁着傅坤罵罵咧咧而回,而傅坤呢,捂着臉嘴裏說着氣沖沖的話,待瞧見傅嬈冷着臉立在門口,立即住了嘴,只轉身與那同伴說了什麽,那些同伴卻不肯離去,執意将他扶着送到了傅嬈跟前。

傅嬈并沒瞧傅坤,視線反倒是落在春萊身上,春萊綴在最後,身上背着傅坤的書囊,手裏捧着一大摞書冊,看樣子像是将傅坤的東西都搬了回來,春萊對上傅嬈冰冷的臉色,縮了縮脖子,垂下眸不敢吱聲。

傅嬈掃了傅坤一眼,見他面帶愧色,也不在外人跟前訓他,只擠出笑容與另外兩名少年道,

“兩位公子裏頭坐吧。”

其中一面白少年朝傅嬈作了個揖,“傅家姐姐,咱們也不進去坐了,但事兒呢,先跟您說清楚,您不能怪坤哥兒,今日澄清坊金魚胡同的傅家七少爺傅霖肆意挑釁坤哥兒,說什麽傅家沒有坤哥兒這樣的人,言語間竟是侮辱了傅姐姐您,還說什麽坤哥兒是靠了姐姐才能入國子監,坤哥兒一怒之下動了手,被司業責罰,說是回府思過七日。”

傅嬈聞言臉上并無表情,只道,“我知道了,辛苦兩位送他回來,先進來喝口茶。”

二人哪敢,也知傅家還有一場官司要算,連忙揮手離去。

傅坤與春萊,一步三回頭,挪着步子跨入大門。

傅嬈等外頭人影徹底消失,臉色拉下,“把門給我關上!”

傅坤對鄭氏尚且還能忤逆幾句,在傅嬈這個姐姐跟前,卻是如耗子,當即一個轉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姐姐別惱,我知錯了,我不該與人起沖突,可我今日索性跟姐姐說明白,那國子監我不去了。”

傅嬈不怒反笑,見他額角有一塊淤青,攏着袖淡定問道,“為何?”

傅坤咬着唇,梗着脖子沒吭聲。

那頭春萊捧着書冊也跌跌撞撞跪下,揚着脖子急于替傅坤辯解,

“大姑娘,您別怪哥兒,哥兒在國子監真是吃夠了苦頭,那個傅霖三天兩頭嘲諷哥兒,哥兒平日知道這名額來之不易,拼命忍着,怎知那混賬今日竟然辱及您,還夥同一幫人笑話哥兒,哥兒哪裏肯忍,便動起手來。”

“司業也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動了怒,将哥兒給趕回來了。”春萊灰溜溜說着。

傅嬈從他寥寥數語已窺得弟弟境地艱難,那傅家大老爺高居副都禦使,司業自然偏袒人家,傅家在京城盤踞多年,頗有聲譽,傅霖身邊聚着一夥幫襯的貴族子弟,也難怪弟弟忍無可忍。

傅坤這時也別過臉來,義正言辭道,“姐,士可殺不可辱,我就不信出了國子監,我還中不了舉,姐姐放心,我一定銘心苦讀,絕不叫姐姐失望。”

傅嬈經歷了這麽多大風大浪,對這樁事倒也看得開,并沒有想象中憤怒,只平靜道,

“坤兒,你知士可殺不可辱,豈不知‘勾踐卧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傅坤愣住。

“想要平息風言風語,不是靠躲,而是要正面迎上,待有朝一日,你站得足夠高,讓那些人俯視你,他們自然會閉嘴,否則無論你躲去哪裏,只不過是掩耳盜鈴而已,你若是學不會隐忍,這輩子都成不了大事!一兩句閑言碎語你尚且難忍,今後你還如何走上朝堂,經受風吹雨淋?承祖父遺志?”

“若是你不去國子監的話,今後也不必讀書,咱們還不如早點收拾行囊回到青州,開一店鋪娶一房妻兒,怡然自得,也是幸事。”

傅嬈丢下這話,便往後院走。

國子監之所以被稱為天下第一學府,是因此處名師滿堂,與朝中關系錯綜複雜,每年總有科考官出自國子監,國子監生徒考中的幾率,比旁處不知大多少。

她當初費盡心機告禦狀,并非是為了那點錢財,為的是替弟弟博出一條登天梯。

國子監生徒非富即貴,弟弟與他們結識一場,他日真的步入宦海,也不至于無人幫襯,說白了國子監便是一張網,将未來朝廷新貴網于其中,這對于他們這些普通門戶來說,無異于登天梯。

徐嘉為何攀上公主,就是因他出身貧寒,無所依仗,陳衡之所以被排擠去太醫院當文書,也是因為朝中無人。

傅嬈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是以才鬥膽跟皇帝談條件,将弟弟送去國子監。

倘若弟弟甘于平淡,她正好帶着家人離開京城,他卻偏偏少有志向,要繼承祖父遺志,傅嬈無法,只得助他。

次日,傅嬈也不理會傅坤,任他自個兒去琢磨。

怎知巳時初刻,門房來報,說是一位姑娘并一位少爺來訪。

傅嬈詫異,迎出門去,卻見一圓臉姑娘擰着一十多歲的少年跨入大門,那姑娘身着月白褙子,瞧着便是活潑爽利的性子,她上前來先與傅嬈行了一禮,旋即指揮弟弟道,

“快些給縣主磕頭請罪。”

傅嬈不解其意,回了一禮,“敢問姑娘這是何意?”

楊姍姍指着弟弟,與傅嬈分說道,“昨日我這弟弟受人挑撥,言語間對縣主與令弟頗有不敬,我母親得知,遣我登門認罪,我母親與我皆仰慕縣主高風亮節,聽聞縣主不久前從嘉州而回,救黎民于水火,這次秋獵又救了大皇子一命,乃女中豪傑,我等仰慕不及,特來告罪。”

說完,便一腳踢在那少年的膝蓋,逼着他跪了下去。

“磕頭!”

那少年懾于姐姐威勢,不情不願朝傅嬈行了大禮。

傅嬈被楊姍姍這一番舉動給震得不輕,不過片刻,已露出欣賞之色,“姑娘這番氣度,令我仰慕,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楊姍姍笑語嫣然上前朝她屈膝,“我姓楊,閨名珊珊,我父親是朝中左通政。”

左通政乃通政司副貳堂官,正四品要員。

這位楊姑娘能擰着弟弟屈尊降貴來傅家請罪,算是極有胸襟。

傅嬈領着她進了內院,楊姍姍又親自給鄭氏行禮道罪,傅嬈客氣款待她,那楊姍姍反倒是拉着她坐下,“姐姐莫要忙碌,我早聞姐姐高義,今日上門也是為了結交。”

二人一番談笑,倒是性情相投。

楊姍姍是個活潑的性子,隔了幾日又來傅家看望傅嬈,還跟着傅嬈去店鋪制香,一來二去,二人倒是成了無話不談的姐妹。

七日後,傅坤本該去國子監入學,怎料人一去,再次被司業給趕了回來。

他灰頭土臉,一顆心惶惶不安,坐在廊下,默然不語。

傅嬈下衙回來,聞訊,卻覺不對勁。

論理,一個司業不至于這般擠兌傅坤,莫不是那傅霖咬死不放?一貴家子弟有這般能耐左右司業?

次日她請人告假,決心去國子監一趟,結果遇見楊姍姍與賀玲一同來尋她。

“傅姐姐,我與楊姐姐一道來尋你玩呢,楊姐姐說你調的香極好,能不能也送我一盒?”

傅嬈只得将人迎進去,楊姍姍問及傅坤一事,傅嬈據實已告。

楊姍姍當即面露怒色,“傅姐姐,你別擔心,上次你不是告了禦狀嗎,咱們再告一次。”

傅嬈聞言俏臉染了一絲血紅。

她自然不想求他。

“這禦狀告多了,怕陛下生厭。”

“這倒也是。”楊姍姍托腮細忖,“要不,等我回去尋我爹爹幫忙。”

下午申時,楊姍姍急匆匆給她遞信,

“傅姐姐,你怕是得罪了人,我爹爹原是要幫你去督察院帶話,讓督察院的禦史去查此事,怎料沒多久,我爹爹的上峰,也就是通政使梅大人将我爹爹訓斥一番,不許他為這點小事去叨擾陛下。”

傅嬈臉色一變。

傅霖在國子監擠兌傅坤,還牽扯到了梅家,這就奇怪了,她與傅家無冤無仇,何故這般刁難?

到了夜裏,皇帝派了內監親自接了傅坤送去國子監。

這一回,傅坤倒是悶聲不吭,眸宇堅定跨入國子監大門。

禦書房,沉香缭繞,燈火惶惶。

皇帝倚在禦塌,翻閱吏部遞上來的各部空缺名錄,馬上便是秋選,年前要将這些人員名錄給定下來。

雖是年過三十,他卻保養極好,修長的身子倚躺在長塌,眉宇間依然有朗月清風之态。

冷懷安笑眯眯奉上一杯安神茶,“陛下,這是縣主在行宮調配的藥茶,您喝了安神好眠。”

皇帝聽傅嬈之名,将折子放下,俊臉露出幾分不快,“你說那丫頭碰了釘子,不來尋朕,一個人傻乎乎去求楊清河,朕不比那楊清河管用?”

冷懷安見皇帝一臉苦悶,不由捂嘴輕笑,“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縣主的性子,估摸是一點小事不忍來叨攪您?”

“是嗎?”皇帝冷冷掀起唇角,心裏咂摸不出滋味,“她弟弟讀書一事,她看得比命還重,這是小事?她只是不樂意求朕而已。”

語畢,他意興闌珊将折子往禦案一丢,按着眉心閉目躺下,

“那傅家見傅嬈近來聲名鵲起,擔心傅坤走科舉一途,搶了傅家風頭,不欲朝堂上兩傅并立,是以才刻意刁難,目的在于将那傅坤趕出國子監,斷絕他科舉之路,那丫頭終究年紀小,哪裏能看出這裏頭的門道。”

皇帝恨鐵不成鋼,修長的手指拉回在眉心按壓,費神道,“她呀,瘦瘦小小的一個姑娘,偏偏什麽事都要自己扛,朕說的話,她是一句都沒放在心上,估摸着現在還打着主意,從朕身邊溜走呢。”

冷懷安侍奉一側,将手爐遞過去,替他掖了掖背角,笑嘻嘻幫傅嬈讨好,“您既然曉得她年紀小,可不得多擔待一些嘛...”

心裏咂摸着,自行宮回來,已整整十來多日,傅嬈去了大皇子寝殿三次,又與賀攸給謝襄探病兩次,皇帝幾次去尋她,皆與她擦肩而過,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不管怎麽樣,冷懷安冷眼瞧着,傅嬈大致是不樂意進宮,如今是想法子拖延呢。

日子轉眼進入冬月,天際間飄起了白茫茫的小雪。

雪片飛舞,洋洋灑灑,落在枝頭頃刻化去。

鄭氏畏冷,這等天氣,她向來窩在暖房不出門,屋子裏燒了地龍,溫暖如春,她裹着一件厚褙子,立在窗下,瞧着外頭桃兒在摘晚桂。

園間蕭瑟,百花謝盡,唯有些許黃花綽綽約約,綴在枝頭,雪花灑落,如墜白霜,平添了幾分蕭索,

傅嬈立在廊下裹着披襖,指揮桃兒,“這不同時令的桂花,有不同功效,八月桂,花氣太濃,可釀酒,入了冬月呢,這桂花清香極淡,可入藥。”

那頭桃兒踩在梯子上,摘了一小盒子晚桂,遞給鐘嬷嬷,扶着梯子自行下來,一邊将梯子放去牆角,拍落身上的雪花,一邊催促着傅嬈,“姑娘,您快些進去吧,奴婢數着日子,這兩日您該來月事了,小心着了涼,回頭肚子疼得厲害。”

傅嬈聞言,心口驀地一窒,一股莫名的心慌萦繞胸膛。

她精通藥理,時常調理身子,月事一向很準,皆是每月初一來。

今日已初二.....

會不會去了一趟嘉州,又緊接着随駕秋獵,是以亂了些時辰,晚一日兩日也不算事。

募的,她想起岩洞那晚,一些燙人的畫面從腦海拂過,只覺雙腿發軟,險些立不住,呼吸更是塞在喉嚨間,吐氣不出,手抓着領口,連着抖了幾下。

冷風自領口灌了進來,她被嗆了一下,扶着廊柱咳了起來,鐘嬷嬷抱着盒子上來臺階,連忙一手攙着她入了內,

“我的姑娘诶,女人家的,好日子來的這幾日,切莫着涼,否則回頭懷孩子艱難....”

傅嬈聽到“懷孩子”三字,只覺有針刺在腦門,不由紅着眼眶惱羞斥道,“嬷嬷說的什麽胡話,我還未婚,怎麽提起了孩子一事?”

“哎呀,瞧老奴這張嘴,失言了,姑娘快些進去吧....”

鐘嬷嬷将傅嬈攙至軟塌上,将盒子置于一旁高幾,從窗棂往外探出一頭,張望桃兒,“你這小妮子去哪了,快些來伺候姑娘,我還要去膳房給夫人取藥呢....”

“來啦來啦,我這不是去耳房取我的針線,打算給姑娘縫些月事帶麽.....”

“得了,有事喊你,你總是躲懶,我先給姑娘倒口熱水。”鐘嬷嬷探身回來,去隔壁端來一紫砂壺,倒了一杯熱茶,遞了過來。

傅嬈眸光清淩淩盯着那杯茶,茶霧袅袅,氣氲缭繞,漸漸模糊了視線。

她身子緊張的發軟,手拽着墊下的軟褥,仿佛都坐不住,一顆心更是無處安放,眼神惶惶,怔忡無助。

鐘嬷嬷見她愣了半晌都不接茶,臉色又白的厲害,不由擔憂,“姑娘,您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凍着了,喝口熱茶....”

傅嬈遲鈍地回神,勉強笑了笑,将茶接了過來,摩挲在掌心,“嬷嬷去忙吧,我無礙。”

鐘嬷嬷不疑有他,出門往後廊折去。

桃兒蹦蹦跳跳抱着針線簍鑽進了房內,端來一錦杌,坐在窗下,低頭一本正經做月事帶,嘴裏卻是念叨着,“姑娘,奴婢原本做了好些,等您從嘉州回來便可用,偏偏杏兒那妮子前陣子月事提前,奴婢給了她,如今又得給您備一些....”

桃兒每說一字,傅嬈的手便抖一下,額頭不知何時已滲出冷汗,手握着那碗茶都察覺不到燙意,腦海裏如有線團,找不到思緒,好半晌,她方才胸口悶出一口濁氣,暗自寬慰。

不要自己吓自己,或許無事呢。

她不會這麽倒黴的。

她已經夠倒黴了,她又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老天爺不會這般折騰她。

若是懷孕,不宜喝濃茶。

她垂眸瞧了一眼那褐色的茶水,茶水已涼,猛然間一口咕咚灌了下去。

她不會懷孩子的,絕不會。

清涼的茶水灌入喉嚨,驅散了五髒六腑的紛亂,她心情靜下來,平視前方,閉目,緩緩擡起右手,輕輕搭在左手手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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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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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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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